第59章 怀疑的种子
白义盛半夜回到京城，听说满香楼的事，调转方向，直接往将军府。
“老爷正在气头上，大少爷这神容憔悴、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必这些日子也累坏了，不如先回去，与少夫人们报个平安，洗洗歇歇，再来？”
林管家称呼白义盛一声少爷，心里头还是为这个不争气的女婿盘算。
白义盛在将军府门外跪着，要向老将军请罪。
光是听说，白将军已经气得把书房里的一盘棋局都毁了，黑白棋子散落了一地，混在一起。
这种时候，白将军哪里听得进去白义盛的“解释”。
不管白义盛说什么，白将军只会恨铁不成钢，只会觉得长子丢光他的脸。
林管家不是为了白义盛，是为了执意嫁给他的女儿。
满香楼事发，白义盛生意失败，去往南方不是贸易，是追查诈骗犯，在京城又与贼人借了巨款，负债累累。
林清儿找林管家哭诉了一回，是博得同情，也是请求。
听说女儿和外孙女们在满香楼的遭遇，林管家吓得一身冷汗，再看女儿疲惫不堪还赶来求助，更是心疼。
“爹，我知道您肯定生气，气我没有看男人的眼光，气我当年不听您的话，非要嫁给白义盛这个废物。可是，事到如今，就算不是为了我，您也要为铃儿和晴儿，您的孙女们想想啊。”
林管家自认愚笨，一生只知道守本分做好事。
将军府里听到什么见到什么，他都要埋在心底，不见天日，更不敢在主子们面前说一句心里话，所说的都是主子们爱听的、想听的。
这是他的为奴之道，也是求生之道。
他时常感慨，女儿林清儿不像自己，她精明，善于算计和利用。
出身低微的人，太精明厉害，野心勃勃，并非好事，林管家总担心女儿爬的太高，会摔的更疼。
现在，林清儿嫁夫随夫，不就是爬在了高处，迎风摇曳，颤颤巍巍？
女儿如此困境，林管家不忍心装聋作哑，明知道女儿会提出过分的请求，他还是没有赶走她。
“哎，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帮你，帮大少爷。”
林管家按着女儿的吩咐，提前做好了准备，一方面及时拦住劝退白义盛，不让他撞上老将军的矛头上面；另一边等着老将军撒完气，送上热茶夜宵，再在老将军耳边扇扇风。
“只是，你有确实证据？大少爷这次不是意外，是有人设计陷害？”
林管家也怕搞错了，林清儿却一口咬定：“呵，不只是有人设计陷害，背后搞事害我相公，我怀疑这件事，还跟王府，跟王爷，甚至我们家小姑子，脱不了干系。”
林清儿认为满香楼不是偶遇，唐明栎和白月音不是碰巧在那里约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他们做贼心虚，一直盯着他们一家子。
林管家半信半疑，也怕女儿搞错了，老将军最憎恶的就是家里斗。
万一搞错了，那就成了林清儿这个做嫂子的，为他们长子一房争权夺利，故意陷害污蔑白月音。
老将军十分重视白月音，却不是重女轻男，而是白月音才智过人，是老将军棋盘上，从未有过的好棋。
老将军一生要强，偏偏两个儿子不够出色，没能为他助力一把，让他再上一层楼。
白月音这个女儿，无疑让老将军看到了再上巅峰的希望。
林管家很清楚，要在老将军跟前质疑白月音，要让老将军对白月音生疑，是冒险之举。
只是，女儿信誓旦旦，林管家为了帮女婿开脱，为了让老将军不会更加偏心疼爱小女儿，权衡之下，决定就按着女儿的计划来。
往老将军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白月音在老将军心中的位置动摇，白义盛才有机会重新得到老将军的器重。
白义盛的地位保住了，女儿和外孙女们未来才有盼头啊。
“老将军，小人准备了宁神茶，您喝点热乎身子，大少爷已经赶回去了，您别气坏身子。”
林管家倒上一杯热茶递上，等着老将军接，不敢动弹。
“哎，孽子，长子如此，你让老夫如何宽心安心？他日百年之际，还要留有遗憾，死不瞑目啊！”
老将军的遗憾，不只是长子白义盛没出息不长进，惹祸生非，还有一件遗憾，那就是白义盛膝下无子，将军家也就没有长孙了。
二夫人所出的白家良，终究是侧室次子，他们能够生下男孙子，白将军是欢喜，却不能替代长孙。
林管家听明白了，老将军心中，白义盛这个长子的地位还是无人能及。
越重视越失望，老将军才会如此气愤伤心。
从旁伺候多年，林管家拿捏住老将军的心思，就放胆为白义盛说话了。
“老将军别怪小人多事。这么多年来，小人从不议论是非，一切听从老将军、老夫人的意思。只是，这次大少爷的事情，小人认为是有人背后策划，挖了陷阱，煽风点火，引诱大少爷落坑。”
得知白义盛在外头惹下的祸事，吃的大亏，白将军第一时间也是猜疑：这个傻子是不是让人盯上了？
长子是何种品德性格，老将军心里清楚。
林管家追随自己多年，是将军府里最了解自己的人，也是看着白义盛长大的人，他难得提出的想法，又正好与自己不约而同，白将军不得不在意。
“林管家，继续说说？”
白将军喝着热茶，给了信号，林管家就壮着胆子继续说了。
“满香楼，二夫人和少夫人们，都受了惊，那些贼人们也不知道如何得知，就埋伏着了。说来是凑巧，也是幸运，月音小姐和王爷出手解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呢。”
白将军脸色一变，缓缓放下茶杯，盯着林管家：“你说，音儿和唐明栎？”
白月音刚把二夫人送回房里，吩咐丫鬟多备一些压惊宁神的膳食，转身走到长廊，就被林管家拦住了。
林管家等在了长廊处，这是白月音回东南院子必经之路。
白月音注视着林管家，慢慢朝他走去，心里大概有了底子：林清儿来报信了，为了女儿和女婿的利益，再胆小怕事的林管家，也不得不牵涉进来。
“小姐回来的这么晚，肯定累坏了。不过，老将军还在等你，还请小姐去见一面？”
林管家说着，给白月音让出道儿，白月音想继续往东南院子走也行。
只是，她现在不去见白将军，就是“做贼心虚”，那颗已经丢进白将军心里的怀疑种子，就会扎根更深。
不管白月音如何选择，林管家都是坐享其利。
“应该的，大哥的事，我今天知晓也很震惊，可想而知，爹心里多难受，我去跟他说说话。”
老将军房门敞开，就等着白月音来，听见她的脚步声，抬头瞥见她到了门外，不等她踏入房内，就先声制人了。
“你大哥此次遇着的事情，看来是有人背后策谋陷害啊。自然，他若是有你一半聪明机智，也不至于把事情搞砸，落入陷阱，说不定，还能反将一军。”
老将军的目光冷冷，越过那盏夜风中微微晃动的烛光，也没有渲染一丝暖意。
“近来京城确实不安，一方面有贼人混迹其中，手段阴险恶劣地放贷；另一方面，恐怕不只是大哥一人受害，听说商会那边，欧阳会长他们着手在调查诈骗团伙。”
白月音冷静分析，以大局来看待白义盛的事件。
京城大环境如此，白义盛不是被设计被针对，只是碰巧掉入了陷阱，成了受害者之一。
白月音表情平静，语调也一如既往的沉稳，老将军目光缓和下来，重新斟酌利害。
“哦，这么说来，要重视起来，联合各方力量对这群放贷的贼人和诈骗团伙，一并进行打击，将他们连根拔起啊。否则，危及皇城。”
女儿心思缜密，白将军一直认为，白月音是最像他的孩子。
要是京城中暗涌潜伏，诈骗团伙和放高利贷的贼人们合谋，就不是针对白义盛一人设下陷阱，而是动摇京城稳定的大危机。
白月音只是提前察觉，才会巧合出现在满香楼，救了二夫人和徐芊雅他们，那倒无妨。
白将军怕的是，她为了争夺将军家的权利，不念骨肉亲情，联合外人对付坑害亲大哥。
白将军更怕的是，白月音联合的这个外人，是唐明栎，是唐明栎背后的孙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