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们并肩而立
白义盛带齐人马,早早候在约定的路口。
常敬说,第一批商品今日就会抵达,让他在城外候着。
晌午过了,可算有商队要进城,白义盛拦着一问,却不是与他交易的。
“少爷,有点奇怪,我们提前到了,但现在也过了货物到达的约定时间啊。”
手下担心,他知道白义盛这次不只投入全部财产,还借了不少银两。
商会里的人平日酒肉来往,吃喝玩乐时称兄道弟,办起正事来,白义盛跟他们借钱也借不到。
与他们说明商机,白义盛又怕他们非要掺一脚,自己不能垄断这条生意路子。
最后,经由手下牵线,白义盛跟经营秘密钱庄的贼人头目借了一大笔钱。
那些人并非善类,不怕权势,也不会顾忌白将军,他们认钱不认人。
手下担心白义盛还不起债务,还要牵累自己,等了半日不见常敬的商队入城来,心里比白义盛还要焦虑不安。
“急什么?这批商品是精品,匠师们手艺精巧,又融合了新技术,运送途中必须小心谨慎,宁可延迟到达,也不能着急!”
白义盛心里也是急切,被手下说得更加烦躁,便拿他来撒气:“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不如策马去迎接!”
手下只好带上几个人,骑马去前方接应。
暮色笼罩,夜风冷冷,白义盛心里七上八下,竖起耳朵听前方动静。
“有马匹的声音!你们听见了吗?还不快去接货!”
白义盛激动地用力挥手,让下人们拉上马车去接应商货。
“少、少爷!大事不好,今日根本没有其他商队要进城,我让人去往打听过,沿途都没有商队从南方过来了!”
手下脸色苍白,不是延期,是根本没有。
“不会的,肯定是商品制作过程出了什么岔子,常老板没来得及通知我。”
白义盛让手下带着人马,候在约定地点,自己则带着几名小厮到附近客栈落脚:“再等等,多等几日。”
“大少爷会不会又让人给坑了?这次,坑的有点惨啊,我们会不会受到牵连?”
“上回,要不是老将军出面,请商会的欧阳会长帮忙,恐怕大少爷都不能在京城继续做生意了。这回——”
下人们守在空冷黑暗的路口,满心怨念。
且不说他们信不信得过素未蒙面的“常老板”,他们连自己的主子白义盛都信不过。
白义盛离开将军府之后,信誓旦旦要独立门做生意,要干出一番成就让老将军刮目相看,结果屡试屡败,越混越差。
白义盛不惜跟贼人扯上关系、高利息借贷,也要拿下这笔南方来的买卖,跟这位常老板合作生意,在下人们看来,并不明智,反而有一种“病急乱投医”的味道。
空等了几日,下人们受不了,白义盛在客栈里也是吃不下睡不着了。
“按着我与常老板协议上的地址,我们去工厂那边吧。”
抵达之前,白义盛仍旧心存希望,直到亲眼确认工厂只是一片荒地。
“常敬!”
白义盛朝着荒地怒吼一声,手中的协议捏的皱巴巴,一气之下差点就要撕毁,被手下拦住,这可是重要证据。
“少爷,我们立刻报官吧!京城的,这里当地的,少爷只要表明身份,他们必定要全力追缉敲诈你的犯人!”
白义盛狠狠甩开手下,怒瞪他,大声警告其他人:“你们不准对外透露这件事!等、等我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常敬是骗子,难道把他引荐给自己的京城商会会长欧阳骏还能是骗子?
常敬是欧阳骏亲自引荐的,协议是自己亲手签下,银两也是自己亲手送到常敬手中。
这次预付款数额巨大,要是出错了,肯定无力偿还,那些贼人可不忌讳将军府,为了讨钱,将军府他们也敢闹事的。
爹会打死自己,娘亲为了自保,也会跟自己断绝母子关系,白义盛很了解自己的爹娘。
“你们两个先回京城,低调打听常敬这个人的情况,尤其向欧阳会长那边打听情报,查明常敬究竟如何搭上商会会长这条线,是谁牵线的。”
白义盛狠狠打了自己两巴掌,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再不是惹是生非、捅了篓子就回家找娘亲哭泣,娘亲和爹就会替他出头的年纪了。
爹和娘亲知道这件事之前,他必须靠自己揪出幕后谋害自己的人,并且抓住常敬,让他们把预付款吐出来,再往死里弄死他们。
白义盛安排了心腹手下回京调查,自己则带着人马留在南方,四处打听常敬和陶瓷工厂。
白月音老老实实在将军府里待了几日,期间全靠着无一和唐明栎的情报,第一时间掌握白义盛的情况。
常敬离京之前,白月音就千叮万嘱,至少半年不能与她联系。
南方那边,风步远都打点妥当,白义盛追到南方,也不可能找到常敬。
“爹,王爷来信,邀约女儿相聚。”
白月音计算着日子差不多,老将军心里的气也消了,昨夜棋盘上,自己也透露了要用感情拉拢唐明栎,要把唐明栎变成白将军的力量。
铺垫完美,白将军一口就答应了:“去吧去吧,你爹虽然上了年纪,也曾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恋,你们现在正是甜蜜的时候,几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吧?”
白月音不向王府,绕了几个弯甩掉跟踪的下人,径直去了寒楼。
无一早把酒喝上了,手里晃着空了的酒壶,又把酒壶放下,拍拍手:“白小姐对兄长出手,啧啧,快狠准,无一佩服!”
无一情报灵通,他已经听说白义盛等了一场空,还特地带人马去南方扑了个空。
白月音主动献计,自信满满要“教训白义盛”一番,让亲爹和将军家丢脸的时候,无一是怀疑的。
后来,白月音故意不让自己掺和,还住进了王府,方便跟唐明栎两人“密谋”,无一才确信她的决心。
“大哥若不是贪婪,若不是自大,就不会上当被骗,也不会落得今天的地步。因果,皆是自己种下的。”
白月音坐下,一面给自己倒酒,一面喃喃说着这番话。
淡定从容的语气,说着颇有几分禅意的话,无一想起,烟羽姐姐那时也有过这样的感慨。
“生死由天,命运?那不过是每个人自己的因果,自己种下的果。我爹娘,哎,他们背叛将军府,抛下了我,我就要接受这个果。”
白月音喝完了酒,无一拎起满满的酒壶来给她倒上,小声在她耳边说话。
“我认识一位,对我来说特别重要的人,她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我不信,我不信这世间的因果不能被改变。种下了什么样的因,难道就不会在如何浇灌培植的过程中,最后结出不同的果吗?”
白月音顿了顿,酒杯太满,手指微微晃一下,酒便溢出来了。
这是“烟羽”说过的话,她不自觉就说出了类似的话。
“你们,从刚才开始,就视本王爷为空气吗?不是说,今夜为了庆祝本王的手伤痊愈,才来聚会庆祝?”
唐明栎托腮看他们两人,在他眼里,这两人“眉来眼去”“举止暧昧”,还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做出这些令人误会的行为。
“对对对,王爷的右手灵活自如,今夜我们铁三角相聚,就是为了给王爷庆祝一番啊!”
无一讨好地凑到唐明栎身边来,唐明栎瞪着眼,憋着嘴,举起空酒杯。
“那还不快给本王也倒一杯?今夜,实在值得庆祝。”
唐明栎今晚心情大悦,不只是手伤痊愈,也不只是白义盛掉进陷阱、输的惨淡,还因为白月音没有骗他,没让他失望。
这些日夜,白月音虽然留在王府,对他格外照顾,早晚准时为他换药跌打治疗,但是他始终不敢确信她的心思。
他怕对她寄予太多的期望和信任,到头来会受到更大伤害,会更加失望。
庆幸,白月音没有坑骗自己,说到做到,一切按计划行事,白义盛这回扎扎实实跌进坑里,栽了个满身泥。
不管白月音出于何种目的,与自己联手来治一治白义盛,唐明栎以为,至少他们是站在同一岸上的,他们是并肩而立的。
而一想到白将军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一想到那些眼里只有钱的贼人们闯上将军府粗鲁讨债,唐明栎就觉得今夜的酒特别清甜润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