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是一束光
“你这么装扮一下，还、真挺英俊潇洒。一会，若是被哪位姑娘相中了，非你不嫁，本王可不搭救你。”
白月音乔装打扮成翩翩公子，和唐明栎到琴馆，找了一处小包间，等着报信人来报。
唐明栎暗自庆幸，白月音说要女扮男装的时候，他心里惊吓，以为要让他男扮女装呢。
“王爷来琴馆听听曲儿，欣赏歌舞，无妨。我就不太方便暴露身份。”
时隔19年，再一次女扮男装，心境全然不同。
曾经是被迫不得已，是披上沉重铠甲，拿起利刃去染血杀戮。
这次是轻松装扮，风流倜傥，拿着银两来听歌赏舞，感受男子们的乐趣。
白月音嘴角浅笑，自斟自饮，外面的弹唱传来，悦耳动人。
她纤细手指优雅捉着青玉酒杯，小酌一口，桃红的嘴唇被湿润得更加鲜嫩，微微张合，跟唱起来。
“哼——飞花多情，千里寄相思——”
美妙又多情的曲调，女子银铃般的歌声深情唱出感人的故事，好似这些曲调声乐，就将他们的小包间渲染一片梦幻与粉红。
唐明栎以前也来过琴馆，从未发现，这里是如此神奇的地方啊。
又或者，琴馆从未改变，如此奇怪的感觉，是因为白月音。
唐明栎看得入神，也不知道是被歌声吸了魂魄，还是被眼前的人迷了眼牵了魂。
她明明女扮男装，活灵活现一个英俊男子，为什么自己的目光无法从她脸上移开？为什么她这副模样，更是触及心灵？
因为白月音这副模样，太像烟羽了？
唐明栎久久注视着白月音，渐渐地，映入眼里的容貌，就不是他熟悉的白月音的眉眼鼻子嘴巴，而是思念多年的那张脸。
被太后和皇兄封为“吉祥王爷”，要让他为母妃赎罪，要让他以实际行动表示对新皇的忠心不二。
唐明栎那时不过5岁，他并不懂，为何要替母妃赎罪，母妃何罪之有。
但是，他恐惧害怕，他知道这不是表现对皇兄的忠心，这是要拿他去献祭。
自然，也是孙尚书的提醒，让他在离京之前，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有了这样的恐慌不安。
白家军护送“吉祥王爷”出征，京城百姓们纷纷出来相送祝福。
唐明栎掀开帘子，那是他第一次痛恨自己身在宫中，身为皇家子孙。
欢呼的百姓中，不少爹娘带着孩童，他们宠爱地抱着自己的孩子，健硕的男人让孩子骑在肩上，指着出征队伍和马车，笑着与他说话。
那个被爹娘疼爱着，骑在爹肩膀上，一手抓着糖葫芦，一手抓风车，欢笑的男孩，看着与自己差不多年纪。
愤愤不平、无助绝望，只有这些陪伴唐明栎一路，它们像黑暗的魔爪，不断缠绕他。
唐明栎不想就这样被黑暗吞噬，出了京城，他就开始在马车里大哭大闹。
“本王不去，本王要回家！”
那张脸，背着光，却自带光彩，也为黑暗的车厢里带来了光。
“王爷？王爷！”
白月音伸手在唐明栎眼前晃了好几次，才把他的魂儿找回来了，不禁笑他。
“王爷至于这么稀奇吗？我不管男装女装，不都是这张脸，也没有变脸，需要盯着看琢磨半天吗？”
白月音明朗一笑，唐明栎被说中了心事，又因刚刚错将她当成烟羽的心虚，急忙喝酒，转移话题。
“咳，报信人怎么还没来消息？不是说白义盛跟你的人约了今日晌午？该不会你的人暴露了，白义盛起疑心？”
白月音还未开口，暗号就来了。
报信人在小包间外，以约定的叩门声，“三两两三下”提示。
“这不就来了？我大哥，就是喜欢赖床，起不来床，拖拉成性。要不，他怎么会约在晌午？”
这也是白义盛得不到白将军信任重用的原因之一，彻夜寻欢作乐，次日总要睡到日晒三竿，每次白将军、白家良到达白家军阵营，他还在家里睡大觉。
做个生意人，自由随性些，白义盛说这个行当更适合他，便离开白家军，想在商界闯出名堂。
可惜，这些年来，他只懂得打出“大将军长子”的旗号，别人称他一声“将军家大公子”，他沾沾自喜。
殊不知，这些人可能连他的本名都记不住，谁又会真心诚意把他当回事。
白义盛的包间就在隔壁，这也是白月音特地安排的。
只需待在包间里，隔着薄薄的雕木屏风，彼此不可见，有隐私，声音又能传达，方便听曲。
“白公子，久闻大名，欧阳会长在我面前夸赞不已，说白公子是商会会长的最佳接班人，特别有气魄！”
跟白义盛碰面的人，这几年一直在南方为白月音打理生意。
正式确定可信人选，开始计划从南方北上会合，助力她复仇，只是近两年的事情。
积累财富的生意，倒是从四五年前就开始了。
白月音庆幸今生出生将军家，成了富贵人家的千金。
不过十来岁，她已经攒下不少银两，足以在江南购置土地、建造大院房屋。
她购入土地房子之后，就开始将剩余资金投入到南方生意中。
丝绸、染坊、陶瓷、刺绣，白月音托付京城的代理人，在南方选择各行业的高人、工匠。
年年岁岁下来，白月音在南方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她将大部分的盈利给了打理生意的管理者和优秀的匠师们，也因此，她这位“神秘大老板”深得人心。
浪里淘沙，沙里淘金，白月音终于培养了一些值得信任的人，一来为她继续积累资金财富；二来，这些京城生面孔能够扮演任何角色，为她所用。
当中，最为让她满意和信赖的人，就是此刻在隔壁包间的常敬，还有留守南方工厂做后方支援的风步远。
“今天让常敬出马啊，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白月音隔着包间木屏风，听到常敬张口就来的“盛赞”，忍不住笑了。
常敬年龄不大，做起生意来精打细算，哄骗起人来，则是油嘴滑舌，由他出马，白义盛很难不掉入陷阱了。
“不过，白公子为何约在琴馆这喧嚣之地谈生意呢？还是，白公子仍然无意与我做些正经买卖，只想喝酒言欢，用美酒歌舞来打发我？让我当个商场过客？”
常敬的声音清亮有力，说着笑话，却很有威慑力和逼迫感。
“常兄误会误会了！嘿，我们欧阳会长引荐的人，必定靠谱啊。正是我们要谈的生意，是关于高雅的手工艺品，才约在这风雅之地啊。”
常敬这次以南方小镇陶瓷生产商人的身份，成功得到了京城商会欧阳会长的认同，主要是赠送给欧阳会长的那几件陶瓷精品价值连城。
那几件是风步远的私人珍藏品，常敬软磨硬泡才让他忍痛割爱的。
“为了我们大老板的事业，牺牲你个人藏品，不应当吗？好啦，别哭，千万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好歹是我们当中最老的大哥，像什么样呢。这样吧，我这次入京，为你寻觅更加稀奇珍贵的收藏，以物换物！”
常敬就是这样把风步远的珍品带到京城，当做敲门砖，成功敲开了商会会长的家门和心门。
白义盛表示对常敬的生意很感兴趣：“只是，我没有做过这方面的货品生意，还需要常兄为我解说一下。”
“简单来说，我们在南方的陶瓷厂规模庞大，几乎包揽了半个市场的陶瓷品生产，南方最好的陶瓷匠师，都被我们陆续收入旗下。所以，我们不满足于生产普通陶瓷品，我们要做，配得上京城，不，皇宫专用的高级陶瓷。”
常敬一番夸夸其谈，已经把白义盛听得连声惊叹。
“厉害厉害，哎，我早前就打算南下去走走，怪我，一直没成行，要不然就能亲自去常兄的陶瓷厂里见识一番！”
“哈哈，你我成了合伙人之后，我的厂不就是你的厂？来，我给白公子介绍一下，我们要做的新产品，究竟有何特色！我们准备融合独特的白瓷内嵌工艺，青瓷雕花工艺，制作多品类的陶瓷工艺品、日用品，遍及京城人生活所需、装扮点缀所需，让每个人都成为我们的客户。”
常敬一气呵成，最后又提高音量补充道：“最重要的是，让我们皇宫里的人，也成为我们最尊贵的客户！”
白义盛听得恍恍惚惚，只觉得这从天而掉的甜饼太大，大得快把他甜死了。
果然，风水轮流转，泼天的富贵，可算是落到他白义盛头上了！
跟常敬做成了这笔买卖的话，不只是赚大钱，还能讨得宫中主子们的欢心，为爹、为将军府争面子，让爹对自己另眼相看！
“你，真厉害。”
唐明栎盯着白月音，不禁脱口而出。
她是如何开始在南方做起生意，又是从哪里找来这么能说会道的人物，她在南方的买卖做的多大，她手下这么厉害的人才又有多少？
唐明栎太多好奇，也太多惊叹，一时间，只能够化为“你真厉害”短短几字。
白月音究竟心里头打什么算盘，究竟想做出一番如何的事业，想铲除两位哥哥成为将军家的女当家吗？想成为京城女首富吗？
这个女扮男装的将军家小女儿，让唐明栎又一次惊叹，更加读不懂她，也对她更加好奇，更有兴趣。
“王爷，厉害的是常敬，你且耐心听下去，便会知道他口才有多厉害。”
白月音轻轻说话，眉眼弯弯，笑着看唐明栎，装作看不懂唐明栎对她的疑惑和惊诧。
向将军家复仇，本来就是她筹谋计划19年的事情，从前世到今生的债。
唐明栎知道的越少，对他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