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救人
“亚瑟·贝尔福？”姬屏和赵水庵认出眼前之人，没有什么好脸色。两年前苏安跟他走后便再没能回来，等他们打听到消息时，苏安已经被英国人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那时的他们无力回天。虽然事后他们问了当时最清楚事情经过的王铁牛，但得到的线索和所有证据将嫌疑都指向苏安，这样的结果他们不愿意相信，也更不能接受。当他们打算去贝尔福家找唯一一个知晓隔间内事情发生经过的亚瑟时，却得到亚瑟已经前往临沙城的消息。此后他们总觉得这件事跟亚瑟脱不了干系。
“是我，好久不见，看样子你们比两年前要强上不少。”亚瑟微笑着对他们说道。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能在临沙城躲两年。”姬屏将刀架在亚瑟的脖子上，“我问你，当初弗雷德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亚瑟依旧是笑呵呵的表情，当初来临沙城时，他问过苏安，要不要跟他的兄弟们透露他还活着的消息，不过被苏安一句，“年轻人心境上还是要多些历练的好。”给否决了，因此如今，姬屏见到他上来就是持刀弄枪，他也能预想得到，他安抚了身边躁动的藏日雕，而后坦然说道，“弗雷德·彭斯是我杀的。”
姬屏的水灵力陡然间宣泄进刀内，赵水庵风雷灵力瞬间爆发，亚瑟无奈的笑了笑，体内磅礴的魔力反卷向二人，将涌出的冰霜风雷控制在一片区域内。就在三人僵持之际，一个纸人的出现打断了三人的平衡。赵水庵用神识跟姬屏暗通一声，这才停手作罢。
没了灵力限制，纸人跳到赵水庵肩膀上，趴在他的耳边把元山传来的消息听了个遍，而后赵水庵又将发生的经过转述给姬屏。
亚瑟饶有兴致的看着赵水庵与纸人交头接耳的样子，又看赵水庵和姬屏暗中用神识沟通，料想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便问道，“需不需要帮忙？”
“需要你等我们回来取你的狗命！”姬屏冷哼一声，便拿着刀和赵水庵快速向纸人指引的方向赶去，几个闪身便从街道内失去了踪迹。
亚瑟捡起手炮，登上藏日雕想给他们送去，可飞到空中却发现他们出城后竟在一阵紫光后，瞬间远遁到一里之外，又几个闪光后，便远离了临沙城。
……
林清源意识昏昏沉沉的，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自己身前，那人一身长衫，手持戒尺，“山长！”看着这个严以律人，严以律己的男人，他情不自禁的喊道，但山长对他根本不予理会，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一般。不一会儿一群孩童从自己身旁穿过，林清源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眼中流下泪来，那其中有自己的师兄弟也有自己的师姐妹，更有自己，这是自己的小时候。
“为何读书？”山长对着最近的一个孩童首先发问道。
“为博取功名利禄。”山长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接着向其他孩童继续发问。
孩童们有的说，“为了用自己的才学为国效力。”有的说，“为了以后能相夫教子。”还有的说，“为了著书立传，为后代开经典。”
山长听了他们的话，都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最终只剩下林清源。
“为何读书？”
“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小林清源非常自信的喊答。
“手伸出来！”男人命令道，小林清源不知哪里错了，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将双手摊平举在胸前，之后便是“啪”的一声，周围的同学都哈哈哈大笑起来。
“为何读书？”仍旧是那个问题。
小林清源吃了痛，小心翼翼的回道，“读书是为了学习古人的智慧。”又是“啪”的一声，双手疼的想要缩回去。
山长继续发问，“为何读书？”
小林清源不敢答了，支支吾吾的用师兄弟的答案回道，“为博取功名利禄。”但山长依旧不满意，又是一戒尺，小林清源的手都开始麻了。
山长没有因为他双手红肿而停止发问，又接连问了几遍，小林清源把师兄弟们的答案回了个遍，但回应他的只有那把戒尺，双手被打的像两只猪蹄，但就是答不出让山长满意的答案，其他孩童也都停止了笑声，沉默着看着他。
“为何读书？”林清源心颤了一下，这句话似乎是自己在问自己，但山长此时已将目光从小时候的他转到了现在他的身上。
他与山长的目光对视，眼中的泪更止不住，“山长，回答为博取功名利禄的阮松师弟死了，回答为国效力的陈子昂师兄死了，回答著书立传的王远山师兄也死了，他们都死了，就剩我这个什么也回答不上来的笨蛋还活着。我不明白啊！山长。你为什么要强迫我和几位师兄师弟登上英国人的船。作为扶摇书院的山长，我们不能违背你的命令，但你知不知道我们这趟九死无生？你知不知道从小读的圣贤经典在这里毫无用处？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学的道理在这里狗屁不通？你知不知道师兄弟们都死了，我们受了很多委屈！你是山长，别人都不知道，你应该知道！你为什么要送我们过来。即使你不是我们的山长，你也是我们的父亲，你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前途坎坷吗？”林清源越说越泣不成声，他跪伏在山长的脚边，迟迟不肯起身。
山长蹲下了身子，抚摸着林清源的头，这时的他更像一个父亲，“源儿，山下的书，不好读吧。可这就是当下大多数中国人都在读的书，扶摇书院的书生不能不读。而且阴阳家和道家推衍的庚申年是新的‘入海’元年，三教九流的各门各派都要派出自己的传承之人进入门内，我们扶摇书院也不能例外。”
“书？”林清源抬起头，盯着山长。
“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西洋的奇淫巧技，都只是流于纸面的知识，真正的书是人。大清之大厦将倾倒，砸死的人也将会是大多如你一般历经剥削的受害者。那些在背后推动他的人，那些从千年前就成为受益者的世家大族，他们读错了书，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作为阴影在暗中推动着王朝的更迭。而这一次，即使清王朝灭亡，新的王朝也没有什么不同，最终不过是这些世家大族剥削民众的工具罢了。”
“这就是山长你一直问我的，为何读书？可师兄师弟他们的答案你为何满意？我就必须明白这些道理。”
“因为有些道理，书院山长需要懂。”
林清源并没有为听到山长选自己做继承者而感到高兴，苦笑一声，因为他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一定，“山长，我该怎么办？”可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四周的景象逐渐淡去，只剩下一片黑暗。林清源不断向前奔跑，任由他如何呼唤也得不到山长的回应，不知跑了多久，他看到一点荧光，随着靠近，他在荧光内看到一只玉佩。林清源伸手拿起玉佩，在上面看到‘扶摇’二字。
……
临沙城外的龙血森林中，不时有一阵紫光闪烁。原来是姬屏和赵水庵在离开临沙城后，为了尽快赶到林清源和元山身边，便连续施展一种极耗费灵力的遁地符。两人边吸收灵石边施展符箓，以赵水庵现在制符水平，一张符箓能带他们遁地四次，一次一里地左右。很快两人手里就积攒了数颗暗淡无光的灵石，遁地符也被消耗了八九张，两人将神识扩散出去，姬屏在一棵树上发现了林清源晕倒前丢出的紫色剑符，赵水庵暗叫不好，见到紫符说明两人基本上陷入某种危险，林清源在提醒他们对手很难对付。
两人稍作调息，待灵力恢复差不多不多，又连续远遁十几公里，看到林清源和元山与无魂身战斗的地方，地上燃烧的真火尚未熄灭，确定是赤炎符留下的，看来不管是林元二人，还是敌人都刚离开不远。又向前追了二里地，姬屏的神识最终锁定在一个带着两口棺材的洋医生身上。
“找到了！”这个洋人虽然不像纸人描述的吸血怪物，但出现在深山老林本就是一种明显的可疑，更何况那驮着黑棺的狗头蛇身的怪物跟纸人描述的更是一模一样。
姬屏将手中的水灵石吸收完，提刀快速上前，二话不说一刀劈向若昂。若昂被冻成了一座冰雕，动弹不得，姬屏本以为的手。下一刻他却从冰雕内消失，不知所踪，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驮着黑棺的赛博拉斯。两人用神识在附近搜查一圈，若昂带着赛博拉斯却像凭空消失一般。
“跑了？”姬屏皱着眉头看着冰雕，正常人这一击之下，身体早已僵硬的动弹不得。
“恐怕是用了某种遁术，就怕他贼心不死，藏在什么地方，准备下黑手。”为了以防万一，赵水庵向四面八方各祭起一道黄符，两人这才靠近黑棺。
黑棺盖子打开后，里面露出被一层粘膜完全覆盖的林清源和元山二人，姬屏和赵水庵扒开粘膜，将包裹在其中的两人给拽了出来。这才发现林清源头顶长出一棵小树，并且还有一只肉虫趴在林清源的额头，将口器插进他的脑袋，正不断吮吸着他的灵力。
赵水庵指尖窜出一道雷电想将肉虫除掉后，却被姬屏叫停。林清源和王铁牛还没有意识，还是先用神识上上下下把他们给检查了一遍，再考虑救人的问题。
这不看不知道，他们发现元山脑袋里还有只肉虫，肉虫分泌的粘膜此刻已经包裹了元山的脑子，强行扯出恐怕会有生命危险。而林清源的脑袋里似乎更糟糕，青龙引虽然撑破了肉虫，但衍生的植物根须盘根错节，不断地吸取他体内的灵力生长，如果不是他额头那只肉虫吸取他的灵力，恐怕他的脑袋现在已经被青龙引给撑爆了。
姬屏和赵水庵看着两人，一时有些头大，他们不是医生，怎么治疗脑袋，他们还真有些手足无措。就在两人为如何治疗林清源和元山苦恼时，距离他们最近的符阵西方陡然传来雷霆的轰鸣声。
姬屏毫不犹豫的向落雷方向劈砍而去，一道寒流吹过瞬间将雷阵中被劈的焦黑的若昂冻成冰块，这次姬屏没有给他逃离的时间，轻身符贴在身上速度陡增。
若昂身体被深入骨髓的寒流影响，身体僵硬，躲避不开，一边召唤阴影拉扯自己，一边准备硬接这转瞬即至的长刀。一层血盾刚凝聚在他的身前，姬屏的刀便毫不留情的劈了下去。血盾没能坚持一息便被一斩两半，而后是冰层，再然后是他的身体。
若昂原本还认为靠着血盾和肉体的强横，完全能争取到将自己拖拽回阴影的时间，甚至绰绰有余。但在看到血盾毫无抵挡之力时，他就意识到不妙了。
若昂强行扭动自己的脖子，想躲开了刀刃，让那把刀落在自己的肩上，以避开要害。但刀刃从左肩一直切到右腰，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若昂被姬屏一刀两断，下半个身子被拽回阴影中，还剩上半个身子落在地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姬屏手里的刀，“这到底是什么刀，人类不可能打造的出这般锋利的武器。”
姬屏得意的挥了挥手中的刀，一滴血都没沾上，“暂时不是我的，过段时间就是了，到时候你这样的洋人，白刀子进白刀子出，砍瓜切菜，来几个斩几个。”
若昂此刻却没有任何面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大笑道，“有意思。”说着便也逐渐消融起来，赵水庵见状，观道剑带着紫电冲进若昂神海方向，原本想就此灭了他神识，但若昂没有灵魂，观道剑只能无功而返，好在还有紫雷在若昂体内爆开，将他炸成一摊焦糊的肉干。
不过两人没有放松警惕，从雷阵的另一个方向再次传来雷暴之声，而若昂的声音也再次传来，“迪奥戈陪他们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