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天终于大亮，从众人弄清了情况到天亮时间不长，但邱灼过得相当煎熬。
一方面，他不知道系统对他的惩罚是什么，又会以什么形式到来，内心惴惴不安还得维持面上的平静，实在是心力交瘁。
而另一方面，他还得抽精力观察于划策。
由于蔚泽和刁义两人一组，行动轨迹也基本一致，于划策又偷瞄地非常小心，弄得邱灼留意了半天也没弄清他到底在盯谁。
直到刁义因为看着地上那一捆肉虫子直来气，箭步上前对着地上那一捆npc一人一个脑瓜崩，邱灼才确定了于划策是在观察刁义。
要只是观察也就算了，大家互相不熟，而刁义这样的形象，只要是个谨慎的肯定都会着重注意一下，免得他成为内部威胁。
可于划策的眼中不仅仅是审视和观察那么简单，还带着白天不曾明显表露出的反感。
说起来，这次的队伍组成也很奇怪。
蔚泽疯言疯语的就先不提了，邱灼自己的话确实是个没有来路的人。
a市是他入系统前的出身地，不过入了系统之后这个信息其实就不能用来做统计了。
那么假设其他人都没有说谎，则队伍中正好出现了两队出身地相同的人——苗湘湘和季节，于划策和刁义。
无bug前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因为测试系统虽说是秘密测试，可范围却依旧设定为覆盖国内所有城市，这样广阔的范围中很少能随即到同一城市的人，更难出现相互认识的。
毕竟每个被拉入系统的人都是被独立检测到后筛选出来的。
可如今系统bug了，看样子问题还不小，从前的经验还适用吗？
如果有无辜者被牵连，这次会不会出现捆绑入局的情况？
被系统判定为需要惩罚的1影响了无辜的2，或者1和2互相影响，最终被打包拉入系统，也不是没可能啊。
邱灼微眯着眼睛，藏身于阴影处重新扫视着已经回到大堂在各角落检查的人。
这些人真的彼此没有任何交集吗？
这个问题严肃问出来反而容易引起戒备心而得不到真实回答，邱灼想了想悄悄走到于划策身边，直截了当问：“你认识刁义？”
“什么？”于划策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认识。”
邱灼耸耸肩：“别介意，我就是看你似乎对他有点意见。”
说完他像是真的随口一问，不甚在意一样，扭头就要走。
邱灼演技太好，直接一问反而显得没什么心机，于划策估计一个人憋得有些难受，见邱灼这样反而放松了警惕，轻声叫住了他。
“邱灼，你也提防着他点儿。”
“他？刁义？为什么？”邱灼顺着于划策的目光往远处瞥了下，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就收了回来，“你认识他？”
“想不起来了，应该不能算认识吧。”于划策眉头皱出了一小片凹凸不平的阴影，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得认真，“但我好像见过他打人，还动了刀。”
于划策和刁义果然有交集！
可是，打人……
很遗憾，暴力行为并非惩罚系统会触发判定的行为。
这个系统的开发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个测试系统肩负那么重要的职能，法律尚且无法完善和平衡一切，追求绝对的公平正义，那么一个测试系统就更不可能加注如此宏伟的目标了。
邱灼记得他最初进入系统时，专属邮箱曾经收到过一份系统介绍和工作须知，其中还简单地说明了一下系统的开发用意，估计是为了让辅助执行者更好地领会系统的存在意义和工作内容。
——为了更好地平衡法治社会下刑罚报应刑论和目的刑论，开发团队出了一个测试版的惩罚系统，通过脑电波数据的实时收集，对所犯错误不太严重的某类人群进行主动搜索并惩罚，让进入系统的人体验一把真实到头发丝的恐怖感，促使他们回到现实后能心生悔意，有所反思。
最终为了保证系统惩戒效果，开发团队还重新缩小了对“某类人群”的定义，邱灼记得是限定成了“恶意捉弄他人”或“开过分的玩笑”。
总之，系统在乎主观恶意的判断，同时还得保证筛选时符合“捉弄”或“玩笑”。
再具体的情况他就不清楚了。
可是动刀伤人哪怕是杀人，只要未出现“捉弄或玩笑”的情节，系统也是不会随意干涉的，它有需要遵循的规则，系统中现有惩罚的力度也远不足以保证引导这样的群体改邪归正。
它遵循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造成真实伤害并非系统开发者所愿。
因此截至目前，邱灼只碰到过情节更轻微的无辜人士，倒还真没有遇到过什么大奸大恶的杀人狂魔。
说起来系统的bug也一向很有个性，严重情节的底线从来没有上升过，每次都是逮着更无辜的路人作妖，这算不算是一种“吃软怕硬”……
在于划策真诚而担忧的目光下，邱灼换上了真诚的表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天光大亮，雾气逐渐被日光驱散，山中野鸟醒了盹便开始啼鸣。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山腰，众人有些苦恼该怎么处理这些山匪。
蔚泽看着自己打出来的利落的绳结，并未多说，只简言定会有同伙来救他们，随后提议大家继续往山下行路。
如今正是蔚泽的可靠光环最闪耀的时候，下山这事既然是他提的，众人自然不会反对，说什么是什么，小尾巴似的乖乖跟着。
邱灼眼看着自己是离主心骨这个角色原来越远了，只好佛系自我安慰，走一步看一步。
比如，下一个目的地正好就在山脚，有人帮他引导大家往那走，他还乐得轻松呢。
一点都不气真的！
虽说队伍整体在向下一阵地推进，过程也很顺利，可邱灼一路上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系统对辅助执行者的关卡内惩戒是很规矩的，若是出了当前关卡地点范围则不会继续，可这都快到山脚了，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周围环境也没出现什么异样。
他心里隐约有个猜测，直到真的下了山，靠近了一个小山庄，才算有了定论。
该不会系统判定他任务完成了吧……
虽然他们这一队人还没那黑店里的npc受的惊吓多，但阴差阳错间该出现的情节反正是都出现了。
众人一个不差都吃了带蒙汗药的饭菜，山匪也确实展开了行动……
再细致一点说，也确实有人被捆并收到了惊吓，只是对象人群相比计划出现了一点偏差。
这么一算，任务完成得……确实还算顺利啊！
难怪系统没给出惩罚。
幸好幸好。
不管这推理靠不靠谱，反正邱灼是确确实实地逃过了一场未知的惩罚，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
相比邱灼逃过一劫的轻松愉悦，其他人就没那么开心了。
本以为下山之后能碰到村庄或小镇，可以找到人问问情况，可不想到了山脚入眼还是一片荒芜，只有一个小山庄坐落在山边不远处，面朝山路，和另一座小山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屏障，把后面的景物挡了个彻底。
建筑物依旧是古色古香的模样，雕梁画栋，栩栩如生，跟半山腰那个简陋的二层小楼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众人心觉有异，加上这次时间充足，便绕过山庄又往前走了很远，可不知怎的山中的雾气像是全堆到了这块地界，远眺着只能看见一片黄土的荒芜颜色，荒废的庄稼地似的，总之没有其他房屋存在的迹象了。
这下子等于重新回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窘况。
哦不对，应该说更糟糕，后面有店可惜是黑店，里面的山匪还是跟他们有深仇大恨的那种。
回头路是走不了了，有了跟着蔚泽扫荡黑店的经历，众人胆子大了不少，这次没有怎么纠结就迅速作出了决定，大步迈着走向了附近唯一的一个建筑物。
走到山庄大门前，季节不自觉抬头瞅了眼，发现上头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牌匾，居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再一瞅苗湘湘和于划策也都刚从上方收回视线，显然是黑山客栈留下的阴影不小，就连刁义都以翻着白眼而不动头的奇怪姿势，欲盖弥彰地往上方瞥了眼。
只有蔚泽步履轻快地第一个迈了进去，完全没在care牌匾不牌匾的事，而邱灼也是一样，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见此情景，门外四人原地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怂。
山庄不小，不过也不算大。
进去之前众人本以为能在其中找到常住于此的大家族什么的，没想到内里空空荡荡，毫无人气，穿堂风一吹掀得两侧纱帘变幻出各种张牙舞爪的形状，让人不觉后背一凉。
比山腰那个小客栈还吓人。
要说胆子大还得是蔚大仙。
不愧是能跟匪头子老板娘“谈笑风生”的，半点不为这阴森情景所动，端着步子在庭前转了一圈，发现确实没人，便是一个气沉丹田。
“叨扰了，请问有人吗？我等一行人途经此地，想问个路。”
现在正是邱灼看蔚泽最不顺眼的时候，听着这文绉绉地话只觉得别扭至极，撇过头偷偷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
正巧听见背后的刁义怪声怪气地咕哝了句：“切，文绉绉的，唐僧似的……”
邱灼皱了皱眉，轻声回他：“二师弟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他心情不爽，听着刁义那话直觉得可笑，但他虽然气蔚泽坏他事，到底更不屑于这样背后议论人的行为。
听着有些刺耳，加上对刁义的印象不算太好，他便也没有忍着，直接怼了回去。
刁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师弟啊？”刁义还没来得及发作，季节就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声音，好奇宝宝似的凑了过来。
他声音不小，连带着于划策和苗湘湘的注意力都被引向了这边。
邱灼自然没那闲工夫去重复这么无聊的一个玩笑，而面对一脸八卦的季节，回过神来的刁义也没有傻到在众人面前重演一遍自取其辱的闹剧，哼了声便沉默了。
反倒是来凑热闹的季节一脸莫名其妙。
？？？我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