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共享尴尬
灯光明亮到有些刺眼的审讯室内，灰头土脸的萧乾一脸义愤填膺。他情绪激昂地控诉着闯入者的暴行，就差声泪俱下。
不过，他的内心其实慌得雅痞。
万万没想到啊，自己的玄学赋灵竟然能把智云科技的技术回收部给招过来。
这可是一群连拘捕令都不用的超级狠人啊，萧乾觉得自己没被那十多个穿着战术外骨骼的大汉一屁股坐死，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那十多个大汉的屁股显然不这么认为。
隔着审讯室的单向透光玻璃，一名技术回收部的突击士官正死死盯着铁齿铜牙的萧乾，同时向那位身为董事的高冷女神汇报此次行动。
“总而言之，现场没有发现可以修改智能核心的专业设备，嫌疑人的各类终端里也没发现任何问题。”
“但我敢打包票，这小子绝对不对劲！”
“我们可是从几十米的高空速降突击，而这家伙竟然都能反应过来。”
“不仅躲过了我们十四人的‘钢铁连坐’，而且当着我们的面，一个飞扑把智能核心给重启了。”
“现在，也只能等技术组那边出更为详细的报告了。”
高冷女神此刻扶着额头，透过玻璃看着油盐不进的萧乾，显露出一丝疲惫。
技术组的报告其实早就送来了，没有出乎她的意料，智能核心没有任何问题，所有程序运转良好，就是有几个部件重度损坏，有些漏电。
而这也和萧乾的供述完全一致，他在提货后被漏电的智能核心雷了个外焦里嫩，还去医生那里开了药。
虽然这些药都是补肾的。
“唉……放了吧。”
突击队士官一听，顿时焦急道：“什么？小姐你是认真的？”
“那我能怎么办？”
高冷女神冷冷道：“我也知道他绝对有问题，但谁让你们失手让他格式化了智能核心？”
“你也清楚，智能核心每一次重启都相当于重新开始，从头学习，从头来过。”
“只要他拍一下那个红色的按钮，所有功夫都将白费。”
“而你们全副武装，装备着最尖端的外骨骼装甲，从天而降，出其不备……偏偏还是让他得手了！”
站成一排的突击队员你看看我，我懒得看你，全都沉默不语。
这次行动，算上他们的队长，十四个穿了外骨骼的大屁股从天而降，总面积超过114514平方米。
按理说啥玩意都突然遇上这么一出，没被坐扁就不错了。
但偏偏萧乾在天花板被突破的一瞬间，整个人快得和闪电一样。竟然硬是从突击队员组成的夹缝中了窜出去，整的突击队员还以为眼前过了个大黑耗子。
然后“啪”的一声，很快啊，智能核心直接被萧乾一巴掌拍得烂了一半。任务失败，啥关键性证据都没拿到。
没证据，就没法定罪。智云科技的技术回收部不仅没有功劳苦劳，而且还要自费抹平影响。
突击队长看着自己无望的下半年度奖金，叹了口气，向着高冷女神道歉。
“抱歉，小姐。是我太托大了，以为对付的只是个普通小毛头。”
“可是现在这个事情怎么处理？那些嗅着腥味的记者已经把我们这里围起来了。我们是发公告还是……”
“这事交给我。”高冷女神打住了突击队长的自责，“你先回去写你的报告吧，我去争取和这位萧先生达成私下和解。”
“顺便试探一下，他到底是真有问题，还是被人利用的白痴。”
说罢，她便推开了审讯室的门，把里面正在唱黑白脸的两名审讯人员请了出去。
而口干舌燥的萧乾，在抿了口水后，打量着这位气势逼人的冰山美人，消停了下来。
冰山美人微微一笑，展露出倾国倾城的笑颜。
“对不住啊萧先生，招待不周，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萧乾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冰山美人，也放下了水杯调整了一下领带，收起了先前那一番姿态。
“久仰大名了，聂洁女士。”
“不知作为智云科技创始人的阁下，为何有时间浪费在我一个小小的云下区小工厂主身上？”
聂洁，享誉炎国甚至整个世界的科学天才，正是她开创了新一代人工智能的核心算法逻辑。
同时，聂洁和众多同样出众的新一代年轻科学家一起创立了从事高精尖科研项目，同时将其研究成果投入民用和军用领域的智云科技。
不过，相比较于几年前的大出风头。现在的聂洁似乎已经隐退，她甘愿在智云科技的人工智能部门当一个神出鬼没的董事，而不是继续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过誉了，萧先生。”
聂洁落落大方地坐在萧乾对面，同时十指交叉，用一种打量同类的目光，盯着萧乾。
“第一次灵魂进入虚拟网络的体验很新奇吧，萧先生？”
萧乾的脸上冒出了大大的问号，但是瞳孔却不自然地微缩了一丁点。
但连这微乎其微的变化，都被心思敏锐的聂洁看在了眼里。
由此，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你在说什么，聂小姐？抱歉，我不是很擅长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文字游戏。”
看到萧乾还在否认，聂洁淡然一笑道：“真是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环境下见面。”
“更没想到的是，能和我达成灵魂共鸣的，竟然是个男人。”
“和……和你灵魂共鸣？”萧乾微微一愣，突然间有了不好的联想。
而再次捕捉到萧乾细微表情变化的聂洁眉毛一扬，仿佛有读心术般说道。
“没错，和你猜想的那样。智云科技的所有人工智能，其实母本都是截取自我十九岁时的脑波活动。”
“换而言之，每一个智能核心里，都有一个四年前的我。”
“我是在十九岁那年，在亲手试运行我自己“研制”出来的另一个自己时，进入了那个奇妙的状态。”
“这些年来，我推广了智能核心，希望寻找一个同类。”
“四年来，我一直在期待。终于在今天，遇到了你，萧先生。”
萧乾当即忽略了重点，拍案而起道：“难怪你的人工智能打死都不画‘艺术’图！”
聂洁也是满面寒霜道：“笑话！要不是智能核心没装机械臂，我高低得给提这个要求的人都来俩大耳刮！”
“用我毕生心血去做这等龌龊勾当，简直气煞我也！让我逮到不全给他阉了！”
话音刚落，发现自己情绪激动了的俩人，同时说秃噜皮的二人，一时间尴尬地对视了起来。
萧乾这一番逆天发言基本就是承认了自己曾化身人工智能在互联网乱窜，而聂洁则更是脸红耳赤。
因为某种意义上，萧乾借聂洁的一个数据分身，化身数据幽灵的经历，意味着二人……曾融为一体？
两人脸上一时间同时显现出一个大写的尴尬。
聂洁本以为和自己灵魂相合的得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小姐姐。
结果整来了萧乾这死出。
……
最终，还是脸皮子比较厚的萧乾率先打破了沉默。
“所以，这个人工智能，其实就是把你的心智转译成了代码？”
聂洁搓了搓额头，有些无语地答道：“差不多吧，实际程序更为复杂，但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但问题的关键是，你为什么也和当初的我一样，和以我的心智为母版的程序实现了灵魂共鸣？”
“我看过你的档案，你的人生轨迹和我完全不同。”
“性格天差地别就不说了，连性别都不一样，八字更是见面就得克死一个。”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萧乾自然不会把自己项链的秘密泄露出去，于是一本正经地扯起了谎。
“我不造啊！”
“当时我就随手拍了下智能核心，然后脑袋就和被撕裂了一样。”
“等我在医院恢复清醒时，就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在医院躺板板，一半在虚拟世界里学习c语言。”
“我是真没想过会和你……发生这种关系。”
聂洁的脸色顿时阴沉得和酿了八年的陈年老醋一样，她可以肯定这油嘴滑舌的萧乾就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目的嘛，不用想也是为了气走自己，赶紧脱身。
不过，她倒是可以如他所愿，看看这家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灵魂融合？呵，这几年来聂洁没日没夜的实验，早就已经确认除非是和自己的生平经历高度相似的人，否则绝不可能触发灵魂层面的共鸣。
所以，萧乾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手段，能够借助智能核心，将自己强行转化为数据幽灵。
而这项技术的诱惑力，对聂洁不是一般的大。
因为聂洁在触发灵魂共鸣，转化为数据幽灵时，其整个灵魂都将被吸入互联网。
这相当于其肉体凡躯将在现实昏迷，如果这时候有人动手动脚，她连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平日里转化成数据幽灵时，聂洁都要将自己锁死在安全的密室中，防止意外。
除此以外，如果聂洁在数据世界中遨游时被人拔了网线，那她就再也无法通过网络回归躯体。
这时候，除非有人打破她密室的大门，把她转移到另一台能链接到网络的智能核心前，不然等待聂洁的将是永远化作互联网中的幽灵，从此与现实世界绝缘。
相比之下，萧乾转化灵魂的技术，却能让他一边躺板板……哦不，一边躲过回收部的钢铁连坐，一边在网络遨游。
这简直完美的解决了灵魂共鸣的后顾之忧，所以聂洁一定要将其拿到手。
她也不担心这次行动打草惊蛇，让萧乾再也不敢尝试。
因为只要萧乾还生活在现代信息社会，他就必然会再次转化。
毕竟，在这个互联网和社会融为一体的今天，成为半个神明的诱惑是没人能够拒绝的。
另外，一个和自己相差如此之大的“同类”，对她而言其实是个惊喜。
毕竟……总是进食一种口味，实在是有些腻了。
有句话聂洁确实没有撒谎，萧乾如此特别，四年来确实是第一个。
但不那么特别的……他不是第一个。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