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章 影子16
十六，梦魇
”小时候的我们，总有一种错觉。”白晓玉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身边的一切都是不会变化的。感情，家人，环境。都仿佛是永恒的。可是，并不是，”白晓玉笑了笑，摸了摸眉毛：”有一天，不知道具体哪一天，可是我感觉到了，爸爸变得不一样了，变得更爱干净，更爱笑，变得有点神秘。现在想，失去妻子十几年的爸爸，再度恋爱了，爱上了一个，我至今也只知道她的名字和哥哥告诉我的故事，对她本人既不熟悉，也没有和她正经说过话的女人。当时我还想不到那么多，可是，爸爸明明在越变越好，我却，有点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可是我就是害怕，害怕爸爸变化，就像，害怕他会变得越来越陌生，直到，直到从我身边离开一样。我还记得有一天，休假日，他带了一个男孩过来，比我大几岁，他叫白冰。爸爸说，他和白冰的妈妈，我叫她苗阿姨，出去有事，要我们先一起待一会。白冰话不多，看上去冷冰冰的，倒是和当年流行的高冷霸道总裁有点像，只不过他并没有家产，也没有鱼塘让女孩子承包，不过我们待了一下午，其实他倒是个不难相处的人，只是不喜欢多嘴多舌，其实并不冰冷，而且很温柔，很会照顾别人，说来让人脸红，我第一次见到白冰，还觉得挺帅的，有点想追他来着。虽然不啰嗦，不过我和他聊天，他却有问有答，话语也让人很愉快。我知道了，他爸爸也是在他还小的时候见义勇为死了，留下他和一个小几岁的妹妹，那个妹妹，叫做白晓玉，因为考中的学校比较远，所以在住校。他有张妹妹的照片，不过并没有主动给我看。我虽然当时有点好奇，可别的事一干扰，也忘了再看。如果我当时看了那张照片，也许一切，就都会很不同了。”
靳梦已经大概捋清了白晓玉和自己哥哥的关系。她看白晓玉轻轻咳了一下，就顺手从饮水机倒了杯温热的水递过去。
”谢啦。”白晓玉吹了下热气，然后抿了几口：”再后来，老爸又去和苗阿姨出去，又让我和白冰在一起。我自己都不是小孩子了，白冰更是都有同学订婚了，哪里需要在一起。加上爸爸和苗阿姨一直在休息日出去，就算我再傻缺，也知道了，爸爸一定是爱上了苗阿姨，至于白冰，爸爸是希望我们先熟悉一下，好搞好兄妹关系。话说其实我和白冰的名字明明更像兄妹，反而他的亲妹妹，为什么哥哥两个字妹妹三个字？总之，虽然只打过招呼，可看上去，苗阿姨是个不错的女人，白冰，应该也可以当一个好哥哥。可是我内心还是不愿意。明明我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却就是害怕爸爸会娶另一个女人。也许，我就是害怕生活会发生变化。毕竟，虽然看上去缺心眼似的，好吧实际上也缺心眼。可是我曾经对生活，充满了恐惧，害怕任何细微的变化。”
”所以，所以，”白晓玉两个手紧紧握在一起，这样可以让她双手的颤抖停下来：”所以爸爸问我，要不要给我找一个新妈妈的时候，我大吵大闹，以我妈妈为名。其实啊，我根本不在乎死去妈妈是否在意爸爸的再婚。我只是因为我自己，我害怕啊，我太害怕，害怕的失去理智。我和爸爸大吵了一场，然后任性的，离家出走，跑到我男朋友家里，”
”男朋友？”靳梦想问是不是她偶尔会拿出来当口头禅的前男友陈铭，不过还是没好意思问。
”不是陈铭，那个活蹦乱跳的wbd。”毕竟是警察，擅长察言观色，白晓玉好像看出了靳梦有些八卦的想法，摇了摇头，随口又骂了陈铭一句，这让靳梦有点不好意思，身子微微向后侧了侧。
”他叫，林杰。不像陈铭，他是个老好人。话说，已经很久没听说他的消息了，他现在，真的已经死了吧？”白晓玉又摇摇头：”这次不是咒他，他的病如果治不好，坚持不了太久的。他是个喜欢画画的人，喜欢画路人的肖像画。就是因为这个我认识了他。那时我还小，对他的感觉有点儿像初恋，好吧也不算初恋了，我第一次动心追男孩只有十一，不过追上的一个都没有。就算认识了他，我还差点动心追我哥哥来着。不过察觉到他可能变哥哥我就放弃了。毕竟有情人终成兄妹听起来不像话不是。总之，我离家出走，第一个想到去投靠的人就是他。他小时候父母就出了车祸，是舅舅把他养大的。现在一个人住。想起来挺混蛋的，十六七岁，古代都结婚了，跑去投奔十七八独居的大小伙子。听着和私奔差不多。本来，我只是闹脾气，只是和老爸赌气，也是和自己赌气。当时，我只是想气老爸两天就回去，可是我不知道，我那次离开，就再也，没机会和爸爸赌气了。”
”我忘了一件事，”白晓玉叹了口气：”我忘了，爸爸是个好警察。”她再次说出这句话，话里的意思却有了很大不同：”爸爸当然不会告诉我他的工作内容。所以我不知道，他舅舅是个犯罪集团首领，在一起追捕中，爸爸虽然没看清他的脸，却给了他一枪，让他落了残疾，并且接下来，爸爸越逼越紧，这个人眼看就要暴露。所以，当他舅舅发现我后，就知道他有了一个报复我爸爸最好的道具。自己送上门去，白玉你这个顶级的大白痴，大傻瓜！你可真是个，好道具，好女儿！”白晓玉咬牙切齿，眼泪无声划过脸颊。
”所以，那天，他请我和林杰吃饭。”白晓玉摸着眉毛，身体再度颤抖着，这次，是因为害怕：”永远忘不了的一顿饭啊。我吃着吃着，睡着了。等我醒来，我身边的一切，都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