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分离
“大概这样就够了。”拉芙妮停下她可怕的法术，她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只是想着，如果尸体过于残破，自己会不方便带回去而已。
风杀散华是拉芙妮的绝技之一，先通过极远距离的风压阵将敌人固定，随后确定方位，将大量无序而混乱的魔力注入其中，便能无死角地从各方攻击敌人，即使面对防御力出众的对手，细小的风刃也会进入伤口持续撕裂，直至把他彻底撕成碎片。
风魔法的最大缺陷便是威力较小，无论多大规模的风法术都是如此，而风杀散华则克服了这个弱点，并且在风阵中，混乱的魔力还会扰乱法术的释放，即使是已经放出的术式也会被破坏，可谓是真正的必杀技。
拉芙妮漂浮着朝着已经倒地的两人而去，格里姆已经被撕裂得七零八落，这样的攻击下，法力回路也会被连根剥离，基本已经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莫提的伤势则更加严重，衣物皮肤都被剥落许多，血淋淋地倒在地上，但拉芙妮更注意的是她胸口的海亚妲，刚才的歌声一定由她唱起的，现在她们在一副身体上，这样一来与自己作对也是理所当然。
身体还很完整，还是先不要靠近为好。先前海亚妲展现了极为强大的自愈能力，难保现在的惨状不是引诱自己放下戒心。
拉芙妮抬手，两道风便将莫提架了起来，她则眯着眼上下审视着莫提的身体，胸口海亚妲的脸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伤，甚至连脏污都不存在，格外突兀。
而身体的其他部分没有修复的迹象，被架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已经被弄坏的布娃娃。自己已经留手许多，但也仅限留个全尸而已。
她走上前去，确认海亚妲已经睡去，然后便将莫提朝自己拉来，想要带着她离开。
“哦？”感知到脚下流动的魔力，拉芙妮又停下了动作。“真是超出想象的顽强。”
格里姆散落的四肢朝着拉芙妮射击，却还是被一下子飞上天空的拉芙妮轻松躲过，面对已经零落，无法自由移动的格里姆，只需瞄准作为主体的躯干，就能彻底摧毁他。
风刃随着拉芙妮的挥出结实地打在了格里姆的身体上，异样的魔力流动也戛然而止。
“那么现在…”拉芙妮转过身去，却看见原本应该睡去的海亚妲朝自己吐来黑泥，尽管急忙躲避，黑泥还是沾上了自己的左手，剧烈的灼痛传来，拉芙妮立刻用风刃砍掉了自己沾染上黑泥的左手，朝着远方飞去。
她不顾形象地叫唤起来，剧烈的疼痛让她维持魔法都很是艰难，毕竟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害，无论是什么术式自己都能凭借极强的机动性轻易躲过。
杀了他们，这个念头在拉芙妮脑中一闪而过，刚刚自己应该是中了幻术，才导致被偷袭，那人偶的法术类型许多，也没有倾向某种元素，要是留手，很容易被暗算到。
“咕…”保持住距离，先用风堵住伤口，还真是难以忍受的剧痛，一下子切掉手掌，却感觉整个半身都提不起劲来，明明应该是自己碾压式的胜利，却被这样暗算…
时间不多了，自己不是会流着血与对方交战的战士，况且击倒过后还要将全尸带回研究…拉芙妮没有休整过久，她用剩下的右手结成法印，贴着地面向着刚才两人所在的位置猛冲而去。
随着一闪而过的拉芙妮，狂风也猛然从各处袭来，莫提的身体被用力扭曲蹂躏，四肢和躯干都被折断扭在一起，像球般包裹住中间的海亚妲。
肆虐的狂风也将那片小小的地面胡乱地撕裂，拉芙妮带着莫提离开了，只留下残破不堪的格里姆留在原地。
……………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格里姆醒来时，周遭已经是一片黑暗，是抽去了狂猎的游魂作为燃料，才重新苏醒的吧。
丝线从躯干伸出，连接起各处的身体，法力并不充足，重塑身体会消耗许多，在那之前需要尽可能去收集残片。
不过最重要的法器没有弄丢，就还能释放各种法术，自己就还能战斗。
说起来，还真是骇人的破坏力，格里姆看向四周，居然能用风魔法将地面都撕裂开来，第二代风之魔女的名号的确实至名归。
格里姆摇晃着脑袋，借着断掉的手臂把自己撑了起来。然后他又缓慢地移动着下肢，想要让自己站起来。
不稳固的连接和已经破损不堪，支撑不起他重量的双腿，让格里姆一次又一次地摔倒，他用手撑着，用头抵着地面，弓着身子用力地把自己顶起，就像是断翅的鸟儿挣扎着想要起飞。
终于，他稳住身体，他的双脚终于勉强地直立着，支撑着他站起身子。格里姆向着天空大声地吼去，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风之魔女是那样的强大，但她也会流血，也会受伤，她绝不是不可被打败的。格里姆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她血债血偿。
莫提被带走了，目前生死不明，优先要做的是回到迦兰向师傅报告这些事，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追击风之魔女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如果要以后追击，也不能毫无头绪，格里姆稳住身形，母亲送来的使魔替自己挡下了一击风刃，保护住了核心，但也已经无法使用了。
格里姆的丝线牵来一只断掌，正是之前拉芙妮沾上黑泥的而被切下的手掌。对自己来说作用不大，但是能拿到她的身体组织，或许对以后的追击会派上用场。
格里姆把那断掌缠在自己的脚上，用丝线编织出薄翼，扇动着从拉芙妮制造的裂缝中飞出。
他一刻不停地向着迦兰的方向飞去，魔女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所以现在一秒钟都不能浪费。这是他第二次责怪起自己的无能来，莫名的感觉滴落在心上，不断地激荡。
真是非常奇妙的感觉，格里姆回想起自己遥远的过去，两个法师在自己的村落交战，他们蹂躏着土地，尸横遍野也毫不动容。
在朦胧的雪夜，自己用已经没有知觉的手指爬出废墟，本能地向着远方不断地爬去，直至在雪中冻僵四肢，最后合上双眼。
醒来时，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双亲、朋友、家园、甚至是自己的身体。身旁仅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她说以后她就是自己新的父母，自己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由魔法制造而出的人偶。
原本澎湃的心跳变成了精准的鸣响，灼热的血液变为了冰冷的魔力，往后十年，都是如此，直至与莫提相遇，胸口的心才像真正的人那般，才像过去那般激烈地跳动起来。
……………
拉芙妮回到嘉尔玛帝国，万法会的大本营，其余的成员大抵也在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徒留空荡的席位。
嘉尔玛帝国在大陆上是数一数二的军事强国，自十几年前的事变过后，正逐步提升着自己的实力。
她只是看了看，又飞至了一个堡垒样的建筑之中，没好气地冲撞开了挡路的学徒，沿着漫长的走廊去往了最深处。
“卡里奥多！你要的东西！”她把莫提丢至地上，叫做卡里奥多的男人听见声响便转过身来。
他有着健壮的身躯，与斯文的外表，穿着洁白而轻便的衬衫，身上并没有过多地装饰。
他看了看莫提又看了看满身脏污的拉芙妮，不满地说道：“注意卫生，你这样的魔法师难道一点风度都没有吗？”
“少废话。”拉芙妮举起自己已经断掉的左手，“帮我再造一个左手。”
卡里奥多倒是不感到奇怪：“当然，这是我应该做的。多谢你愿意跑这一趟，才能收集到这么珍贵的素材。”
他走向旁边的架子，从上面拿下一个浸泡着种子的罐头，打开来，然后走到拉芙妮跟前，把那种子放进拉芙妮的伤口中。
拉芙妮吃痛，表情抽了一下，卡里奥多则转过身去，把莫提抬到了一旁的台子上。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大概几分钟就能恢复如初了，不过会有一些痛。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会研究这些东西，如果你想知道进展，我可以派我的学生到你的住处去…”
“不用。”拉芙妮也转身离开，她与这个男人并无过多话要说。
卡里奥多突然叫住拉芙妮：“你的搭档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一起行动效率太低，她去别的地方了。”
他将沾上培养液的手套放到一旁：“我倒是觉得，团队合作很重要，要是能一起行动，也不至于受这种伤，又带着这么破损的尸体来了，先前的破破烂烂，现在的更是…。”
他带上了新的手套：“算了，你走吧。”
拉芙妮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但声音却很是平稳：“如果不是因为是同事，我大概已经撕烂你的烂嘴了。”
“哈哈，消消气，只是提了点意见，人不就是在反省中成长吗？”
卡里奥多挥了挥手，像是下了逐客令，拉芙妮也没再说话，离开了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