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冤冤相报（下）
“你们终于来了。”红袍的男子等在深坑之下，但他并非是之前在矿洞所见的那一个法师。
“太俗套了，就和我想的那样，心怀鬼胎的外来者盯上这里的宝物利用无辜的人们。甚至，你们这样的人，还能有个组织。”格里姆说道。
“你说得对，只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也只是这里的一个商人，而且应该以后也会一直在这里生活。我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这里的人们，在海魔王到来过后，彼此之间反而更加紧密，实在是相当难忘的一段时光…”
“那我就直接开口了，我们要带走那妖妃的尸体。如果你真是诚心为帕里好的话，首先就不该去接触这么危险的东西，更不能用法阵去抽取别人的生命力来制造那水晶。”
“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手下的人想要灭口的原因，因为你们对魔法很是了解，却对我们一无所知。任凭你们散布一知半解的消息，只会让这里的人活得更加痛苦。”
莫提用爪子指着那人说道：“闭嘴，拉里是你们自己人杀的，那些黑泥，被抽掉生命力的工人，你口口声声为帕里好，但却让手下干出这些事情出来，谁要听你的鬼话！”
那红袍男子并未理睬莫提，而是继续说道：“小子，这个法术，你有印象吗？”暗红色的法力在他手中缓缓流淌，然后凝聚成一把刀刃的形状，“这是我的姐姐创造的法术，巫红凝咒。”
这熟悉的魔力组成，格里姆立刻就分辨出，这是保存在发辫中的法术之一，也是刚刚自己用来击穿黑泥的法术。
“她是个真正的天才，我们其余人都只有很有限的才能，在我们没到帕里之前，我们的法师团就是依靠她和她的术式去做一些护送商队，击退山贼之类的雇佣。”
“在北方的蛮族南下掠夺时，我们也挺身而出，无偿，也不怕结仇地攻击他们，只因为我们心中的正义。”
格里姆开口道：“你想说什么呢，是说自己干着多么伟大的事吗，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对你们没有兴趣，对帕里这座城市也没特殊的感情，我要的只是…”
“住口！从你现身开始，从你用出那法术开始，我就决定一定要见你，这些事情你也必须知道，因为这个法术，巫红凝咒不仅是保护帕里的盾牌，更是一个最为善良的人的传承。为什么会落到你的手里？你必须知道原因！”
“一个魔女看上了姐姐的才能，假意雇佣我们，暗中杀害了她，甚至玷污她的尸体，挖去其中的法术脉络，心脏，皮肤，头。”
“此人残害了许多法师，也为了探究魔法杀害了无数平民甚至帮助蛮族入侵。原本和多国都结怨的她最后和迦兰狼狈为奸，成为了一国的贤者，万法师绮罗。你手上那涌动着杂乱法力的手环，正是她通过无数卑劣与残忍所制作的魔器。”
“不，不仅如此，就连你自己也同样，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而已。”
莫提无法忍耐那法师，抽出了腰间的短刀。
“等等，莫提。你继续说。”格里姆出手制止了莫提。
“还能说什么呢，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这位大贤者，看来现在已经不想自己动身了，而是派她的爪牙继续为她搜集魔法的材料。”
格里姆并未动摇，而是说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我的母亲并非是你所说的那样邪恶的人，否则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你现在做的事，不也和你口中的魔女没有区别吗，用尸体做成的法器通过抽取生命力开始用，甚至不惜用人命来供养矿洞产出水晶谋利。”
“那法杖是为了让完全不懂得魔法的人也能自保，如今的帕里四处都有狂猎侵袭，去往各国道路上更是流寇魔兽遍地，等价交换使用魔法，也好过被杀死。”
“水晶的确需要由生命力来滋养，但略微适量的抽取并不会对身体造成过分的影响，这和其他劳动也是一样的。如果不这么做，帕里也不可能建成现在的模样，满是老弱病残的小城，只会被山贼烧杀抢掠，许多村镇都是因为海魔王造成的损害而空虚从而被掠夺，许多的孩子也正是因为那混乱而走上歪路。”
“这已经是条最为可行的路了，你只是个外来者根本不明白在夹缝中劫后余生的小城该如何生存，看来你的确是那魔女的孽种，冠冕堂皇的本事一点没有落下。”
男子缓缓地举起右手：“话也说得足够了，魔妃的尸体被封存在水晶里，就在这深坑之下，这是帕里能够继续发展的基础，不会交给你们。”
“而且，为了复仇我也会杀了你们，这是纯粹的，个人私欲，来吧，因果报应，虽然不是那魔女本人，不过也足够慰籍…”
格里姆挥动发辫，翠绿色的棱镜顿时四散而出，莫提的手臂筋肉膨胀，她早就预备好要动手，此时出刀更是毫不犹豫。
暗红色的魔力包裹住那男子的身体，接下了莫提的刀刃与棱镜的切割：“我是卢姆，赤树法师团的第二任领袖，帕里兄弟会的慈父。来吧，杀了你们，看看那魔女是否愿意自己亲自到这里！”
“别被粘上！”格里姆大声对莫提喊道，莫提立刻丢下已经被魔力包裹的短刀，抽出右手来。
那暗红的魔力中竟涌动着乌黑，啃食着那短刀。“魔族的畜牲小鬼…”卢姆朝莫提冲去，莫提四肢接地灵敏地躲避着卢姆的攻击。
“用这个！”格里姆朝莫提丢出由暗红法力凝结成的短刀，莫提接过，乘势一挥，竟把那污红的护罩切出小口。
“果然，他使用海魔王的炼金术时加了限制，不会吞噬掉这种类型的魔力。”格里姆也拿上了由暗红魔力缠绕而成的长鞭。
卢姆转身朝向格里姆，比起灵活的莫提，施展法术的格里姆显然更该被先解决掉，他任由那暗红的长鞭击在身上，红袍破裂，血液飞溅。
飞溅的血液已然成为黑泥，一瞬间洒落在两人身上，灼烧的剧痛瞬间刺入莫提脑中，但莫提并未停下动作，对她来说，知道对方能够流血，能够被杀死，自己并不是无能为力的这份喜悦，已经足够压过对死亡的恐惧。
莫提的短刀刺入正要向格里姆前进的卢姆身体中，但还未来得及刺得更深，便被一拳击在侧腹，虽然尽力躲避，但也被挖空了一小块，鲜血喷涌而出。
格里姆的长鞭硬化为长矛，趁这个空隙猛地朝卢姆的身体刺去，尖利的魔力长枪瞬间刺穿了他年迈的身体，枪头深深插进地面，把他钉在原地。
卢姆发出痛苦的吼叫，格里姆毫不犹豫地又造出一根长矛，想要彻底杀死卢姆，即便杀人不是他的本意，但这种危急关头，也由不得他仁慈。
但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打算动手的格里姆弹飞，一旁已经受伤的莫提也被那巨大的魔力震飞撞至身后石壁，腰上的大空洞顿时又流出些东西来。
“反式…来吧，一起死吧…”卢姆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他的嗓子好像在融化般，身上的红袍被混乱的法力撕碎，底下异形般丑陋的躯体暴露在外。
他的皮肤几乎已经完全成了灰黑色，像是被火烧焦的蟾蜍，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肿泡和斑纹，而在他的心口处，则隐约显出一张闭眼开口似在歌唱的人脸。
那胸口的人脸张开嘴巴，伸出长而有力像是蛇般的舌头，缠在卢姆脖子上，一下子把那颗头卷了下来，吞入了胸口中。而原本缠绕身体的暗红魔力也彻底变为黑泥，将那刺入的长枪也腐蚀殆尽。
格里姆一边朝着受伤的莫提跑去，一边使用法术，用暗红的屏障挡在两人前边。
卢姆老迈的身体逐渐像是褪皮般被底下新生的肉给撑破皮肤，胸口处歌唱的人脸也好像越来越清晰，似乎要从那身体里钻出一般。
必须阻止那东西！格里姆手中的暗红法力张开来，再次形成一把大弓，旋转交缠的杂乱魔力凝聚成箭矢，越来越多的魔力随着旋转被卷入其中，那箭矢也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飞出。
终于，魔力再也牵制不住，巨大的箭矢猛然击出，直直击向那正在褪皮变化的躯体，击穿黑泥打至后面的洞墙上，坑道传来不尽的落石声，回荡着，好似在悲鸣般。
石子和尘埃弥漫，格里姆张开眼睛，看向原先卢姆所在的地方，现在那里仅仅剩下一堆混着黑泥的肉块。
“结束了吗？”
“不，准备好！”格里姆再次打开屏障，赤色的魔力还来不及将两人包裹，便已消去化为无形。
落石响彻，回荡着哀哭之声，好像有人唱起歌谣，如梦如幻的哭声摇动着眼前的景观，让两人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