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清明已至
清明之前,轩辕雪去了一趟宜妃宫中。
浮光轩。
宜妃还是像以前一样坐在那棵香樟树下,茂密的叶子遮住了大部分毒辣的日照。
她一边跟自己谈着宣为诚的事,一边又问起了轩辕雪,不似她清冷疏离的长相,她是个无微不至的母亲。
“听说你要与皇后一起去祭祀?”
“是。”
“你不入宗祠,要去便是以侍女的身份,你竟愿意?”宜妃疑惑。
“人人生来平等,只是国法家规将我们分为三六九等。婢女的身份套在我身上,却没有套在我心里 ,我还是我。”
婢女又如何呢,从前在魏国皇宫的那些时日,无缘由的打骂和折辱,婢女难道会比那时候差吗?
宜妃抬头看了她一眼,倒是和她娘很像。
“此去一切小心。”
宜妃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她娘的事,在她还未有自保能力之时,知道真相反而对她是一种伤害。
“好,我会一切小心。”
“届时太子和诚儿都会一同前往,我会让诚儿多护着你。”
“多谢娘娘。”
轩辕雪对她,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这孩子,警惕性是不是太高了。
轩辕雪转身离开,宣为诚在门口等着她,“去御景亭,我有事跟你说。”
“好。”
四月中旬了,御景亭中花朵悄然冒头,绿油油的叶子也不甘示弱,要与花苞一决高下。柳树枝条垂沿而下,上面冒出茂密的嫩芽,毛茸茸的俏皮可爱。
湖光反照,略略有些波纹。
起风了。
两人立在湖边的围栏处。
“你可知祭祀地点在何处?”宣为诚问。
轩辕雪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想先出去,想办法联系到爹爹和姐姐。
她摇了摇头。
“宣国与其他国家地势分区有所区别,整体为一个圆形,最中心的便是皇城,外围第一圈是世家住所,还有赐予部分在朝为官的大人们的民宅,可带妻儿家属同住。一是为了方便管理世家,二是防止有官员因离皇城太远,耽误了去颤朝中议事。”
轩辕雪若有所思,宣帝却是有先见之明,官员住处这样的小事也能照料到,确实是个好皇帝。
那宣帝为什么要点名要她和亲?
“第二圈便是乃是商人生意场所,日常所需物品的买卖,以及酒楼等,以及其他娱乐交易场所。”
轩辕雪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没有说话。
“第三圈,是平民百姓的居住之地,城中大多民风淳朴,设有学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第四圈,大部分是荒山野岭,没有过多的建筑和百姓,常有野兽和其他奇珍药草。却因为人烟稀少,基本无人敢去。”
宣为诚顿了顿。
“但会有收入不足以支撑家中生活的百姓去往那里,或是捕猎珍稀动物,或是寻找药草,再拿去集市上贩卖。”
“最外圈,也就是边境之地了。”
“皇陵所在之地,在第二圈与第三圈的交界处。”
轩辕雪点了点头,没有深问,宣帝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第三圈鱼龙混杂,最不太平。
轩辕雪在思考着进宫前那晚自己出去所探的路线。
运气正好,该是第二圈与第三圈的交界处。
宣为诚不见她说话。
拧头望向右边的轩辕雪,光影投下,洒落在她的头顶,她姣好的侧颜却蹙着眉,似有解不开的忧愁。
轩辕雪拧过头望他,面上却又是带着比平静更冷的平静,方才的忧愁消失殆尽。
“怎么了?”
宣为诚开口:“没事。此次出宫,万事小心,我会尽量护住你,但我能力有限,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你。”
“知道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轩辕雪说完只留下一个背影,和留在原地的芬香。
宣为诚看着她的背影,思绪万千。
起初,自己与她,是两个同样戴着面具的人,他对她好奇,她隐藏了些什么?为何她看人,看事,总是淡淡的,似不与人亲近。
后来,他发现她根本不是一个弱女子,她会揣测人心,会审时度势。
她凭着自己的能力入了太府,许是她面容姣好,交到了许多朋友。
后来他慢慢发现,能得别人的喜欢,其实跟她的容貌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因为她是轩辕雪。
她慢慢不再是人前那副温婉贤淑的样子,原来她已经慢慢可以表现出自己原本的样子了。
只有自己,除了她以外,再无人知道他本来的样子。
宣为诚心中落寞,他看着那个姑娘,总觉得她心中藏着许多事,他们之间好像又却又隔着一座看不见的山。
……
三天后,清明已至。
轩辕雪穿着宫女装,跟着皇后的队伍。
宣帝此时站在皇后身边,他身着明黄色新装,头发整齐的梳起,戴一顶宝塔帽,腰间系一条明黄色腰带。身形高大健硕,虽脸上带笑,却不怒自威。
一双眼睛写满了故事,脸上却不见风霜。
皇后也穿着正装,一身合身的皇后制服显得她容光焕发,面容饱满不失大气,珠圆玉润,雍容华贵。
她似乎生来就适合穿这身衣服。
后面的是萧贵妃,她穿一身玫红色宫装,更显得娇艳欲滴。
宫人说她近来一直在练功房待着,塑形健体,倒是平常不怎么能见到她。
也难怪这个年纪皮肤光滑细嫩,身材凹凸有致。
身后跟着的是太子和宣纪苏还有宣为诚。
宣为康大约是在宫中养病,并未前来。安妃照顾他,恐怕也没空来参加祭祀。
宜妃是确实不想管这些闲事,一大帮子人,吵吵闹闹的,热的人头疼,倒不如一个人呆在宫里品茶。
萧贵人,论位分是不够参加祭祀的,何况她没有皇帝的宠爱,其他妃嫔便更不必说了。
轩辕雪看向宣为诚的方向,发现他正好也在看着她,轩辕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望向旁边的宣纪苏。她低着头,不怎么说话,看着安安静静的像个小白兔。
三人站在一起,太子最为突出,他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与宣帝有几分相似,好像也有几分胸怀天下之意。
皇后淡淡的看了太子宣为怀一眼,不见有何表情。
长长的队伍准备开始出发时,宣纪苏突然向皇后提出请求,似是鼓足勇气:“皇额娘,可否要一位您的随行侍女。”
皇后当然允了,那是宣帝最宠爱的独女,宣国唯一的公主。
她要了轩辕雪。
皇后面上不见波澜,想必是他们在太府时,两人是学友,熟络了些,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宣帝倒是不经意间瞥了那侍女一眼,竟是轩辕雪。自她入宫以来,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宣帝整日忙于朝政,鲜少去看后宫之事,一直以来,都是皇后帮着打理,他几乎从不过问。
皇后也是个称职的皇后。她打理一切自有章法,她似乎生来就适合这个位子。
宣帝倒是好奇的看了眼轩辕雪,没有开口。
轩辕雪去了宣纪苏旁边,宣纪苏看着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宣为诚看向轩辕雪,如此,便也可保护她的安全。方才,他求着宣纪苏把她要过来,若他开口,是不合适的。宣纪苏是公主,且与轩辕雪都是女子,不会引人注意。
萧贵妃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又看了眼轩辕雪,那似乎是那位和亲公主,她只知道轩辕雪在太府学习,与自家女儿算是学友。只不过她怎么穿着宫女服,还在皇后队伍里。
虽然奇怪但心里开心,宝贝女儿终于有另外一个朋友了。
队伍正式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