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见刘韶华
深夜。
苏巧巧发现自己站在梅雨中。
眼前灰蒙蒙一片，依稀可以见到是残破的乾坤教，到处凄凉。
乾坤教曾经也是辉煌的、四射的。有乾坤大殿、青龙殿、白虎殿、朱雀殿，玄武殿，除此以外还有十二座豪华的殿堂，可现在已完全沦为废墟。
几乎已找不到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
歪三垮四的乾坤大殿前，列队也似的站立着三百余人，拿着乌黑的刀，穿着乌黑的袍子，头都仰得高高的，望着屋脊上的一个身高九尺的黑巨人——
罗殿王！
他全身漆黑，肌肤更乌黑的可怕，瞪着巨大而恐怖的黑眸子，眼眶里几乎看不到一点白，身上黝黑光鲜的大斗篷更是拖曳着浓黑的怒气，朝着他的教众们发出了惊心动魄地啸声：“啊哈哈，啊哈哈！”
教众们齐声道：“天乾地坤，为我独尊。天乾地坤，为我独尊……”
“好！”
罗殿王一展三尺长的手臂，斗篷便如遭飓风般飘扬，周身的雨滴也都化为烟雾，森然道：“谁摧毁了乾坤教？”
“云潇楠。”
教众齐声叫道：“是云潇楠！”
罗殿王厉声道：“要不要杀他？”
教众齐声高呼道：“短则七天，长则七年，必杀十步拂衣云潇楠。”
“七年了！”
罗殿王仰天长叹一声，森然笑道：“七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教众道：“恭喜教主！”
接着就是一片歌功颂德的声音，苏巧巧忽然明白了，她虽然回到了七年前，但依旧没有能力阻止她的父亲去杀云潇楠，更遑论现在的她只是小女孩子。
可她却不能不说：“爹，你不能去杀云潇楠，你会消失不见的。”
她就站在罗殿王身旁。
罗殿王忽然道：“放肆！”
吓得苏巧巧浑身哆嗦，往后退一步，又退一步，可她还是鼓起勇气道：“女儿是从七年后来的，你只要去就会失踪的。女儿不想离开爹爹，是真的！”
然而她的话是多么的无力。
罗殿王压根儿就不听，重声叱道：“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快退下！”
苏巧巧远远地退到了一旁。
罗殿王呼叫道：“陈锋！”
苏巧巧心尖一晃：“他也来了？”俯眼下去，只见个矮胖子应声出列，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咬牙道：“敢轻薄我？”凭着一股子狠意来到罗殿王身前，叫道：“爹爹，你是不是想命他扛咱的乾坤大旗？”
罗殿王怪异地瞧了瞧女儿，没有回答。
陈锋望着大殿发抖，一见苏巧巧更显得害怕，跪道：“叩见教主！”
罗殿王发令道：“明天去杀云潇楠，你扛乾坤大旗！务必记住，你绝对可以壮烈牺牲，但大旗绝不能倒！”
陈锋道：“是！”
他想要站起，可两腿直打哆嗦，似电击般抽搐，根本爬不起来。
乾坤殿里唯一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是墙角，罗殿王问苏巧巧：“你都知道什么？说出来。”苏巧巧将自己的事全都说了，唯一没有提及的是云来晚。
罗殿王欣慰道：“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现在用人之际，王亚峰和陈锋都不能死在爹的手里。你放心，我会找人盯住他们，绝不会让他们逃走。”
苏巧巧点了点头。
罗殿王道：“我现在去找刘韶华，让她去杀云潇楠更有把握！”
苏巧巧道：“可她不见得会杀他！”
罗殿王沉声道：“她会！当年，宋国兵临南汉，她到咱罗殿国许下了三个诺言才向爹爹借了三万兵马。爹要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她加入本教，她没有食言。”
苏巧巧道：“第二件事呢？”
罗殿王道：“第二件事，我要她做我的一夜妻子。其实，我根本没有男男女女的情愫，只纯粹的想要占有。”
苏巧巧缓了缓，道：“她答应了？”
罗殿王失落道：“她没有答应，就递给了我一把剑。”
苏巧巧惊诧道：“她宁肯死？”
罗殿王点头道：“第二件事她虽然没有做到，却不能算她食言。”
苏巧巧道：“爹爹对她好像很有把握？”
罗殿王道：“你可别小瞧她。她是个女人，可是比男儿更重承诺的，她的千金一诺江湖上没有人是不知道的，你也该听过她的名号，就是三杯吐然诺。”
苏巧巧道：“三杯下肚，一诺千金？”
罗殿王道：“不错！她一生只有两大嗜好，一是剑，二是酒。”
苏巧巧道：“可苍暮烟巧舌如簧，是当世公认不二的说客，若是她出面说情，刘韶华还会杀云潇楠吗？”
罗殿王笑笑道：“苍暮烟说话，刘韶华根本就不会听。当年若非云潇楠出头，苍暮烟早就已死在她的剑下。”
苏巧巧道：“那如此说来，刘韶华岂不必杀云潇楠无疑了？”
罗殿王道：“你希不希望他死？”
苏巧巧眼中泛起一阵憎恨，道：“罗殿国也是他带兵灭的，女儿恨死他了，只希望他快些上西天。但爹爹能不能饶他儿子一条命，带来让我看看？”
罗殿王道：“他毕竟是云潇楠的儿子，我要把他带回来给你洗脚、搓背。”
苏巧巧咬了咬嘴唇，道：“只能给我一个人洗脚、捶背。”
罗殿王道：“好，我们的时间不多，我必须立刻去找刘韶华。”
月色微茫，轻风吹岭。
罗殿王已来到一处巍峨的山峰下，仰望着高山峻岭，沿着峭壁飞攀了上去。
他要去见刘韶华。
刘韶华就隐匿在此山绝顶。
山顶有座茅屋，湿雾掩盖着柴门。
柴门刚被推开，一种莫名的沧桑寂寞便潮水般从涌了出来。
罗殿王似乎都已觉得有些寂寞。
一觉寂寞，他就更想将云潇楠快些杀掉，而且愈快愈好，愈快见到刘韶华也就愈好。
刘韶华抱着酒，就坐在茅屋的门槛上，仰望着夜空。
罗殿王观赏了她很久，她的坐姿也都没有变，眼神也依旧只向着夜空，可罗殿王却并没有失望，他逆着风，缓步走进柴门，边走边道：“很高兴又能见到你！”
“咳咳！”
柴门的酒味太浓也太烈，酒味都已顺着空气流进了他的咽喉里。
然而刘韶华没有回答。
“青龙！”
罗殿王耐着性子道：“你已离开本教，本王仍然喜欢用青龙来称呼你，不知是否可以？”
“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
刘韶华饮着酒道：“说完了就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罗殿王道：“好，本王知道你一向讨厌虚伪，那么本王也就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那年，也就是十二年前，宋国大兵压境，南汉竟无一将敢战。唯有你刘韶华主动请缨，亲自到军中挑选七万良兵，又只身来到我罗殿国借了雄兵三万，向本王许下三个诺言，可有记得。”
刘韶华道：“你要我去替你做第三件事？”
罗殿王道：“不，第二件事你还没有做。”
刘韶华道：“好，你说。”
罗殿王道：“本王仍是要再问一问你，你肯不肯做本王的一夜妻子？”
刘韶华高昂着剑眉杏目，一个字也不想说。
罗殿王忽然怒道：“本王不嫌弃你是别人的妻子，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嫌弃本王？”他蓦然抄起剑，却居然没有杀她，他还用得着她，森然道：“只要你做好第三件事，第二件事你才可以不做！”
刘韶华道：“说！”
罗殿王道：“去河中府，杀云潇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