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日之约
孙赞驾着车马依旧飞奔。他此次死里逃生，大呼快意，笑声道：“云相公的身上除了战书，还有什么法宝？”
然而，云来晚面带惭愧，并不搭话！
孙赞却又道：“有备无患，了不起！不愧是云潇楠的儿子！”
小迎儿从云来晚背后挪了出来，锁着弯弯的眉，骄傲道：“那还用说？”
云来晚也笑道：“你也了不起！神掌帮的人寻的只是我们兄妹，危难之下，你本是可以逃避的，可你却没有！”
“只是这七步散的毒……”孙赞悔不当初地道：“唉，没得解了！”
“我知道！”云来晚道。
“你知道？”孙赞道。
云来晚道：“方才，你命在顷刻。若有解法，你不会不告诉我的。”
孙赞连连自责。
小迎儿一旁刷泪！
云来晚却装作没多大的事，笑道：“哥哥中的是七步散，又不是绝命散。假以时日，哥一定能寻出解救之法的。”
“真的吗？”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以拉钩吗？”
“可以！”
马车行在山路拐角处，车身突然一晃，车子骤然停了下来。
无缘无故，马车绝不会突然止步！
云来晚掀开帷幕，但见前方十步之外的松柏树下，赫然立着一个身段修长的灰衣人，且用灰面巾蒙着脸。
他好似站了很久，又仿佛初到的，让人没有察觉。就连驾马车的孙赞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孙赞喝道：“来人是谁？为何挡道？”
灰衣人冷着眼，缓缓说道：“你不必问我是谁。我挡的也不是你道。”
“不错，阁下蒙面而来，自然不会道出身份。而孙大侠多年归隐，与他有恩怨的估计也早忘怀了，所以说，阁下是在挡我的道。”云来晚笑了笑，说。
“云来晚果然是云来晚，叫我想不佩服也难！”灰衣人抱拳一礼。
云来晚笑道：“但阁下的做派，叫云某想佩服也难！”
灰衣人没有生气，反而嘿嘿地笑了。
孙赞一旁听着，只觉自己已搭不上话了。但听云来晚口吻，似乎对灰衣人出现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好似已和他照过面。
孙赞道：“云相公莫非认识他？”
云来晚叹了一叹，黯然道：“一个月前，大批黑衣骑士闯入桃花源要杀我！若我没猜错的话，他便是其中的一个。”他的话声并不大，灰衣人却听得很清楚，他仰天哈哈一笑，似乎也有些意外。
原来，要杀云来晚的祸首就有这灰衣人一份！孙赞蓦地生出一丝仗义行侠的勇气来：“原来如此，云相公请放心，今日拼得性命也要和他斗一斗。”
他暗里给云来晚下毒，并非真的要云来晚的命，只不过想以此来换得《桃花宝典》好叫自己抱回美人归，可不曾料到自己慌乱之中把解药给撒光了。他一直很悔恨，现见云来晚陷身危难，就准备以性命相还。
“嘿嘿！孙大侠，你就算完好无伤，也绝不是我的对手。”灰衣人轻轻地挥了挥手，道：“你还是回你的小酒馆颐养天年吧！”
“原来，你认得我？”孙赞一脸不解。
灰衣人点了点头，傲然道：“江湖辈有人才出，各领风骚十二年。如今的江湖已不是前辈的战场了。我今日无意为难于你，天高地阔，你自去吧！”
孙赞听得瞠目结舌！他想要说些什么却羞于出口，想要出手又敌他不过，无论动口还是动手，都是自取其辱罢了。他羞愧着面色，一时竟呆了。他回思自己决意重出江湖才不过一天，就遇到了许多的后辈，但江湖的后生大多不认识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认识的却又不怕他。
“罢了，罢了！”
孙赞长声一叹：“云相公，老头子就算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了。”
他说完，竟跛下了车，就要走。
“前辈是要走了吗？”云来晚道。孙赞羞着老脸，嗫嚅道：“争名十二年，一朝输精光！不走？丢人呐！”
“可你的腿伤未好，又能走到哪里去呢！”云来晚说完便觉得欠妥当，接道：“在下命悬一刻，前辈稍留一时可好？”
孙赞顿了顿，又跛上车，头一埋，居然往车厢里钻了进去。
车厢本就不大，却挤了三个人。
云来晚觉得有些拥挤，便挪到车厢外的马夫位子上，只见灰衣人兀自嘿嘿挺拔地站着。他虽然是来杀云来晚的，倒也不急于一时，反而很乐意地等待。他乐意等，只因觉得云来晚并非一般人，不仅有趣，也更有别人所没有的人格魅力。
云来晚道：“其实，阁下不必来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让灰衣人有些不解，笑道：“云相公的话？”
云来晚道：“不瞒阁下，在下中了七步散，已无药可救，形同废人了。”
灰衣人嘿嘿道：“云相公生来坦荡，不料大难之时也竟肯直言中毒一事。我也不瞒你，其实我早已知道你中了七步散。”
“你错了，其实我也有不坦荡的时候。”
“哦？”
“我坦荡，只因为我知道你已知道我中了毒，否则你是不会来的！”
“嘿嘿！”
灰衣人朗声笑道：“看来任何事都难以将你瞒住，可见我今天来得很有必要。因为我不来，只怕日后就不会有机会了！”
“哦？”
云来晚道：“阁下为何如此不自信？”
灰衣人摇了摇头：“你虽无药可救，但并不代表不能自救！”
“自救？”云来晚一脸惊讶。
灰衣人却正色道：“文王被囚羑里，推演了《周易》；孔子遭遇困厄，著述了《春秋》；屈原流放，才作了《离骚》；而你年纪轻轻，却能创出这风闻天下的《桃花宝典》。”他眼孔缩了缩，看着云来晚，又接道：“你如此人物，区区的七步散，只怕不出三月，便能寻出解毒之法。”
“三月？”
云来晚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道：“三月实在太久，在下只需三天就够了。”话音一顿，又道：“你信不信呢？”
灰衣人先是有些惊讶，而后又想：“七步散，是毒医‘笑华佗’花了七年功夫才制成的，云来晚纵有他老子给他的绝世奇书，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内将其化解。笑华佗已死了二十年，世上若仍有解药，云来晚也未必能在三日之内寻到。”
可云来晚到底有多少能耐，他并不能确定，所以他说：“或许吧！”
云来晚又道：“一天呢？”
“绝无可能！”灰衣人回答的很干脆。
“好！”
云来晚道：“明天的此时，云某在三十里溪下的桃花源恭候！”
灰衣人一听，这才发觉着了道。
他自诩当代高人，说出去的话是不能不算数的，他是没有直言，但潜台词却已答应了给云来晚一天的时间。如果现在定要出手，他自己也会觉得蒙羞。
“好！”
灰衣人微一点头，身形一闪，已去的远了。再一闪，不见了踪迹。
但他的身法再快，也无法摆脱自己。
来到松林间，他扯下脸罩，笑了笑，露出一张泥巴色的脸来。
此人正是小锤堡的堡主，陈锋。
他从醉晚楼就一直跟着云来晚，一直就藏在马车车底，他如此，无非是想确定云来晚是否已经真的中毒。
如若真如此，他就一定会豪夺《桃花宝典》，然后让云来晚消失。
可当他确信无疑的时候却又走了！
孙赞都觉得他很奇怪，小迎儿更觉得他些滑稽，不可思议。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因为陈锋有着别人难以摸透的心思，才让他有了今天的成就和地位。
他的人生还有一句格言：“若行事是一贯的那么寻常，人生还有什么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