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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酸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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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臣二人在此叙话,早有公公在外启禀,说有官员递上折子,也有人求见陛下的。严帝与阿橙说过整理编写大凌地理志的事,便让人带阿橙去小书房,自己处理政务。

    阿橙跟着红衣小公公往外走,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见严帝微垂眼帘,敛去眸中精芒威慑,若有所思,在那一瞬间,看起来竟似有几分疲惫。只是他随即抬手揉了揉额头,放开的时候,就又恢复了龙神虎威的霸气。

    心中猛地一跳,抬脚跨过门槛,不敢再回头。一直等坐在小书房里,见里面仍是她前几日离开时的样子,并无其他人进来整理的样子。当时有一摞书,被她胡乱散放在地上,留待整理。如今看起来,乱糟糟令人头疼。

    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开始整理。

    想必严帝,整理这大凌的江山,比整理这些书可要累得多吧。

    台上的角色,阿橙最喜欢长靠武生,头顶长翎,背扎靠旗,脚蹬厚底靴,是那样的威武矫健。台下,她最仰慕的则是将军。

    十来岁的时候,她最爱偷偷去戏班子的库房里,找出长靠武生的服饰来妝扮起来,对着镜子做出威风凛凛的动作。原本只能孤芳自赏,后来翻墙认识了一个小和尚,她便装扮起来,问小和尚:“你瞧我是不是威风凛凛?”

    小和尚却只是笑,被逼问到不行,才忍着笑点点头。她高兴了,就非要给小和尚也扮,小和尚起先不肯,最后也都无奈如了她的愿。她看了,觉得小和尚比自己扮得更威风,噘着嘴不开心。小和尚便哄她:“只是因为我比你大几岁,所以看起来更合适这衣服些。阿橙扮起来也很好。”

    后来,她莫名多了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对小和尚说:“什么劳什子的未婚夫,我才不要!且不说我本就不打算嫁人,要闯荡九州做一个侠女。即便我嫁人,也只嫁给战神一般的大将军,那些世家子弟,我才不要!我等在这里,就是和你说一声,今日不能陪你玩了,我要去央求我娘退婚呢。”

    小和尚比她大的多,其实都是小和尚陪她玩,不过她这么颠倒黑白,小和尚也从来不恼,就摸摸她因着急匆匆赶来,未曾梳好发髻的头发,笑着说:“好!”

    三日后,小和尚依约而来,问她:“婚可退了?”

    阿橙尚记得自己很是害羞,都不敢抬头看小和尚,难得扭捏地压低了声音:“原来他爹爹就是白大将军,我最崇拜白大将军了。”

    小和尚逗她:“那你是打算嫁他爹爹不成?”

    阿橙气得去拗小和尚的手,却又有些害臊:“昨日里我偷偷看到他了,他……他也还不错,我先不退,等着他要是不做将军,我再让我娘去退婚……啊!鼻子被你刮得不挺了以后我扮武生都不俊了!”

    小和尚把刮她鼻子的手拿开,却顺势在她脸上戳了下,笑嘻嘻道:“酸妞儿,不害臊!”

    酸妞儿是她的乳名,早都不叫了,还是她有次对小和尚说的秘密。她又气得去拗小和尚的手,却因为到底害臊订婚的事,难得闭了嘴。

    阿橙想着往事,不由叹了口气。

    进京这么久了,却毫无白时雨的讯息,看来他未必来京里了。可见她真的是个孤独命,生下就离了爹,好容易遇到一个小和尚,不嫌弃她是个女孩子,陪她玩耍,也不知下落。

    娘也没了,连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家也给克掉了。

    真真是命犯天煞孤星。

    阿橙重重又叹了口气,转头看到一本“冀州志”,拿起来翻看,又看得津津有味,全忘了心中一时涌起悲秋伤月。

    既来之,则安之,先把《凌国地理志》整理编纂出来,也能趁机多了解一下九州,以备以后游览之用。那本《凌云志》其实不过包含了九州大地的十分之二三,只是戏班子去过的地方,多的是阿橙不曾了解的。

    她并不是只喜欢首饰刺绣的闺中小姐,只可惜身为女子,很多事情便主动放弃了。比如只去考了一个秀才,从未想过还再继续科举之路,更妄论要做状元。如今严帝赐她做状元,虽心里觉得有点荒诞妄为,却也很是欣喜。若不是心虚得很,还真的想要在仕途大展一番宏图。

    这日回去,方嬷嬷都觉得阿橙满怀欢畅之意,一边帮她梳头,一边笑着问:“姑娘今日怎地这般高兴?莫不是封了个大官做?”

    “中状元名扬天下,琼林宴帽插宫花……”

    阿橙抬手起势,随口吟唱了一句关于中状元的戏。

    “姑娘什么都好,便是世间的男子,都难比得了。只是……唉!”阿橙已过十七八,还未成亲,一直是方嬷嬷的心病,但这话阿橙从来不爱听,只得压在心里,却如那发了酵的酒酿一般,时时要冒上来。一旦说起,眼里就要染了泪。

    方嬷嬷对于阿橙,并非普通的家奴,倒是如同亲人一般看待。在镜子里见她抬袖沾眼泪,笑着安慰。

    “哎呀我这大官还未做成,嬷嬷已经高兴成这样了。若是我翌日封爵拜相了,可要如何高兴?”

    果然说的方嬷嬷破涕为笑,又轻轻拢起她的头发,细细梳理。

    “嫁人有什么好?”

    “像我娘……”

    “我如今什么都有,到处寻欢作乐,又有嬷嬷悉心照顾我,可不是最好的日子。”

    几句话又说的方嬷嬷面有触动。

    “嬷嬷你便想,若是我已嫁给那白……白家,哪里还能这般自由自在?哪里还能被点为状元,进出皇宫?嬷嬷你说是也不是?”

    方嬷嬷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色,嘴里倒是不停应和:“是!是是是!我家姑娘这般好!世间哪有男子可堪般配……老奴定然努力活得久些,伺候好姑娘……”

    说是这么说,梳好头服侍阿橙睡下,掩下床帘的时候,又忍不住小声念叨:“这算怎么回事,不管如何,也该给个退婚书也好。如今若是有合适的人,姑娘可嫁也不嫁。”

    方嬷嬷也不是天天如此唠叨此事,阿橙假作没听到,屏住气,听到她絮絮碎语着一直出了内屋,才舒了口气。

    这日之后,阿橙一门心思整理起大凌地理志来,她一旦用了心,便会心无旁骛,连正在翻看的几个戏本子都撩了手。

    听宁喜说,陛下最近很是忙碌。阿橙暗地里打听过,原是因为严帝初登基时,方才一十五岁,虽有先帝谋划,终究是幼主无依,有些势大的权贵世家,便趁此索要更多权势富贵,才肯辅佐幼主。如今,严帝虽坐稳了江山,毕竟留下了很多碍眼绊脚的,这几年便撕扯了起来。

    京里的还算好,最麻烦的,确实那些京外的,驻扎一地,俨然便是当地土皇帝,严帝不能如打外族一般直接派兵镇压,却也不能再坐视不管,任其做大。而那些势力,已经无力动摇严帝的根本,却不断弄些小动作,阻碍严帝一手遮天。

    果然这做皇上,并不如戏台上那般,只要身着龙袍坐着就成。阿橙对严帝生出几分同情。倒不为别的,只因严帝之前御驾亲征,打出个边疆安宁,这便让阿橙心生崇仰,虽觉得他有时候霸道任性些,却也算是有为之帝。

    这日和宁喜出宫时,却在石板道上遇到了陛下。行罢礼,严帝却没说让走的话,阿橙只好低头继续等着,却一下子看到,明黄的龙袍上,溅了些黑色的墨迹。那日不慎把墨染到脸上,还趁势嘲笑,如今严帝自己倒是也弄上了。

    他那日说什么来者,“猫儿狗儿”?那他自己今日就是个黄底黑花的大狗儿……

    “因何发笑?”

    严帝问,阿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竟没忍住笑。

    “臣,臣未曾发笑!”

    “抬头说话。”

    阿橙心中不悦,她如今也是站着,只是微微俯身而已,严帝却又说“抬头说话”,倒似她只有个猫儿狗儿那般大,站着也要抬头,才堪被大人看到一般。昏君真是可恨!

    心中虽这么想,却已站直了身子,抬起头来。这昏君自带一股子威压,总是让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顺从了他。这才是更可恨的。

    “如何又恼了?”

    严帝嘴角竟噙了笑,看着面前的人,在抬头的同时,脸上的笑意虽然还在,嘴角还是微翘着,一双活泼水灵的凤眸里,却染上了薄怒,被点破了,微微抿了唇,似是轻咬了内唇,胭脂红唇微微瘪进去一点。

    还是那般顽皮好胜!

    严帝想到什么,嗤地轻笑出声。这下子,面前的人更恼了,隔着厚厚的面皮,也泛出一点绯色来。

    “听说万大人为了整理大凌地理志,连午饭都吃晚了,很是辛苦。陛下可要问问万大人有何心得?”

    平公公细声细语地说,严帝回头看看他,说了声:“准。”

    这话说的,倒似阿橙和平公公求着严帝接见一般,阿橙恼意愈重,奈何这是在宫人,严帝是皇上,也只好又一路小跑跟着严帝,回了御书房。

    严帝进了内室洗漱,平公公殷切地给阿橙斟茶,轻声道:“陛下今日心情极差,倒是见了万大人,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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