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虎子爷爷
李家铺子说起来是个村，实际上只有七八户人家零零落落分散在田埂上，每户人家都被麦田包围，房前屋后都栽种了一些树。
由于年头久远，树木生长得繁茂，房屋掩映其中，反倒看不清全貌了，远远望去，就像一片连绵的小树林一样，虎子的家就在小树林的中间。
此时林文东一行正走在通往李家铺子的土路上，抬眼望去就能看见那些掩映在树木间的房屋，林文东在内心估计了一下时间，走个来回，半个小时应该差不多。
不知道虎子说的那群坏蛋什么来头，林文东摸了下腰间的枪，不管什么来头，小心为上。
看着神色紧张的虎子，林文东有意与他闲聊，想让他放松一些，对于先前两个孩子的对话，他也确实有些疑问想了解。
“虎子，你多大了？”
“我今年满六岁。”
“那你和乐乐差不多大呀。乐乐也是李家铺子的人吗？”
“是呀，她就住在村尾那家。不过她太可怜了，她奶奶每天都骂她，经常不给她饭吃，还要她干活，不过乐乐真坚强，我从来没见她哭过。”
“这样说来，乐乐真的是个坚强的孩子啊！你也很不错啊，小小年纪就能观察到这么多事。”
“李家铺子谁不知道她们家的事儿呀!她一出生她奶奶就不想要她，她爸爸也经常打她妈妈，她妈妈都骨折过两次了，后来她妈妈受不了了，就带着她跑了，我都好几年没见过乐乐了。”
“那你先前说她奶奶死了，爸爸跑了，又是什么意思呢？”
“前两天村里的人都生了怪病，一开始大家以为是被狗咬了，可是狗又不吃人，那些生了病的见到人就咬，被咬过的人不出一天，就会生一样的病。乐乐的奶奶就是被这些生怪病的人咬死了，乐乐的爸爸本来在家，但是我这几天都没见过他，所以猜他可能是被吓跑了。”
“那你和爷爷还好吗？”
“我一直在家里照顾爷爷没有出门，所以也没有被生病的人发现。就是昨天晚上村里突然来了几个人，那些生了病的人都被那些人打死了，后来他们来了我们家，把我爷爷关起来了，不让我见爷爷，还要我马上来路上等，只要有人经过，就要想办法把人带回去，不然我爷爷就没命了。”
“虎子别哭，叔叔是警察，警察专门抓坏人的！”
提到爷爷，虎子又开始哽咽，林文东做出一个夸张的凶狠表情，又把虎子逗乐了。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第一户人家门前。
大门敞开，院子里黑血遍地，还有两具丧尸尸体倒在地上。
后面两家情况也差不多，几人在路上也看到了一具尸体，不过不是丧尸，虎子说这不是李家铺子的人，看起来像是那伙闯进虎子家的坏人中的一员，不知道有没有被感染，过后会不会发生变异，为绝后患，林文东用匕首冲着尸体的脑门默默补了一刀。
虎子的家就在前面的小土坡上了，门前种着一片竹子，风吹过，竹叶刷刷响。
虎子飞快向家门口跑过去，边跑边喊着爷爷，但是无人应答，甚至连门是紧紧关闭，任凭虎子如何拍门，都纹丝不动。
林文东这边，刘京突然身子一侧，一把匕首从竹林中伸出来，刘京侧身躲过这一刀的同时，抬腕一拧，随着一声惨叫，匕首应声而落。
刘京手臂发力，把那人一把拽出来，像丢破麻袋一样丢在地上。
那人吃痛，哎哟哎哟，嚎叫不止。
刘京心生惊讶，自己的反应速度和力量比起以前明显提高很多。
“饶命饶命，我错了我错了！”
“你是谁？虎子的爷爷在哪里？”
“我是从木棉市逃出来的幸存者，跟几个兄弟一起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看这个地方不错，就想把这里当作基地暂时住下来。那小孩的爷爷在他床上好好地躺着呢，我们没动他！”
“带我们过去！”
“好好好，这就去，你们跟我来。”
那人全身多处受伤，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来到虎子家的后门处，轻轻敲了敲门。
“龙哥，是我。”
吱呀——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在门缝后扫视了众人一眼，又迅速想把门关上，林文东一马当先用脚顶住门，一拳砸在门后人的眼睛上。
对方躲闪不及，踉跄着连着后退好几步，拔腿就往外跑。
刘京和江渺紧随林文东身后，进入房子。
“爷爷！爷爷！”
虎子一边呼喊着，一边跑进爷爷的房间，很快就被一个青年男人提着衣领拎出来，扔在林文东面前，另一个中年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对林文东等人说：
“我们都是幸存者，留下你们的物资，我们放你们走。”
“爷爷！爷爷！”
虎子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向爷爷房间跑，被青年男人一脚踢回来。
“安静点，小兔崽子！”
虎子发了疯一样再次冲向门口，全然不顾被踢伤的胸口和摔疼的后背，他只关心爷爷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一句都不应他。
青年男人也发了狠，高高抬起腿准备故技重施，踢出致命的一脚。
噗——
青年男人的动作僵硬在半空中，离得最近的虎子听见了血肉被爆破发出的噗叽声。
林文东开枪了，击中了青年男人的腿，他摔倒在地痛苦哀嚎不止。
青年男人腿上流出的血刺激着刘京的神经，他努力克制自己冲过去啃食对方的欲望，整个人有些烦躁不安。
“废物！”
中年男人不屑地骂了一句。
“诸位，承让，刚才是我的兄弟多有得罪，这地方我们不要了，送你们了。”
中年男人说完就想溜之大吉，虎子抢先一步冲进房间，下一瞬，撕心裂肺的嚎哭声乍然响起。
虎子的爷爷去世了。
“怎么回事？”
林文东用枪指着中年男人，逼迫他停下移动的脚步。
“我们可什么都没干，是那老东西自己命数到了。”
虎子听了这话，不由分说，扑过来一口咬住中年男人的手，用力之狠，将中年男人的手生生咬出了血，似乎连肉都快要扯下来了。
中年男人疼得举起巴掌就要扇下来，刘京两步就蹿到他面前，捏住了他的手腕。
“我爷爷是被他掐死的！”
虎子满脸泪水，抬起头来对刘京说。
刘京闻言望向床上的老人，脖子间确实有一片乌黑，即使离得远，细看也依稀能看出是一个手印。
中年男人见自己的恶行已败露，一把拉过虎子，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威胁刘京让开。
虎子喊着自己不怕死，请刘京帮爷爷报仇，不断挣扎着，脖子被匕首割破，流出鲜红的血液。
刘京闻着近在咫尺的血液甜香，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兴奋，他强行忍耐着，不让自己冲动扑上去。
林文东觉察到了刘京的异常，他果断又开了一枪，中年男人应声倒下，额头中间出现了个黑色窟窿，一秒后，如泉水般的暗红血液从中涌出。
林文东让走到床边检查虎子爷爷的生命体征，确认老人家已逝世，虎子抱住爷爷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
林文东示意刘京和江渺去屋外挖个坑，准备将虎子爷爷简单下葬，让老人入土为安。
“虎子，你爷爷已经变成天上的星星了，他每天都会在天上看着你，陪着你的。”
林文东轻轻抚着虎子的后背，安慰他，虎子只是哭，他太伤心了，父母不在身边，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如今爷爷突然离世，虎子内心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爷爷，才让爷爷丢了性命。
他又悔又恨，悔不该听信那些人的话离开爷爷，恨那些人心狠手辣就这样结束爷爷的生命。
他的爷爷多好啊！日子过得再拮据，也不会少虎子一口吃的。
夏天，爷爷会提前把西瓜洗干净泡在井里，他放学回来就能吃到清甜冰凉的西瓜；
没有多余的钱买零食，爷爷就把大米放在锅里炒得膨胀，变得白白胖胖，再熬浓稠的糖稀，将炒好的米倒进去拌匀放凉切片，就是香甜的米花糖了；
河里摸的小鱼小虾小螃蟹用油炸香，撒上一点点盐，就是一盘香酥可口的小零嘴；
还有冬天吃完饭，爷爷也会像变戏法一样，从温热的土灶里扒出两个烧好的红薯，只轻轻敲一敲焦黑的外壳，柴火烧红薯的香气就直往人鼻子里钻，哪怕才放下碗，虎子都能再吃下一整个烧红薯。。。。。。
虎子一边哭，一边想着爷爷的好，林文东耐心陪在他身边，静静等待着。
幼童的哭声渐渐平缓，转为抽泣。
林文东适时问了一句：
“孩子，你的爸爸妈妈呢？”
虎子坐起身，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泪眼婆娑地望着林文东，怯生生问道：
“爷爷说他们去清水市打工了，每次只有过年才回来，但是这两年过年都没回来，也没有打电话给我，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虎子越说，声音越低，眼看着又要哭出来，这个坚强懂事的孩子竟然强烈把心中的复杂情绪咽了回去。
“清水市现在也有很多人得了李家铺子的人得的那种怪病，那里现在很危险，你的爸爸妈妈可能已经去别的地方了，如果你愿意，叔叔可以带着你去别的地方找他们。如果别的地方找不到，我们就再回清水市。怎么样？”
“叔叔你愿意带我一起走吗？谢谢叔叔！”
虎子紧紧抱住林文东，像是生怕眼前这个会关心自己的人也突然离开自己一样。
刘京和江渺已经在屋后挖好了坑，刘京是挖坑主力，变异后，他感觉自己力气也大了，几锹土三两下就能挖出来，完全不需要休息。
将虎子爷爷安葬好后，虎子对着爷爷磕了三个响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林文东走了。
待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一道黑色的影子四脚并用，从树林间穿梭而来，仔细瞧，那竟是个人，这人直接冲到路边，蹲在那具早已凉透僵硬的人类尸体身边，伸出手撕扯开尸体腹腔，一头扎进去，手口并用扯碎内脏肠子。
空寂无人的村落里，只能听见响亮的咀嚼声。
几分钟后，这人突然将头探出来，警觉地环视一周，然后迅速将未吃完的食物一把扛起来，沿着来时的路飞快跑走了。
这人刚离开没几秒，就有几个同样的人形生物四脚并用奔跑进这个了无生气的村落，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形式的交集，各自选定一具丧尸尸体原地进餐。
饱食一顿后，他们也将没吃完的食物扛起带走，隐匿进了树林之中。
虎子家的房顶上。
先前用匕首偷袭刘京的男人结结巴巴地问身边的青年男人：“杨杨杨哥，这这这这这，这都是些什什什什么东西？”
“你问我我哪知道！”被叫杨哥的青年男人倒是没结巴，中气也很足，只是有一股黄色液体顺着屋顶瓦片流了下来。
“什么味儿这么骚？杨哥你闻着没？”
“这下不结巴了？快扶老子下去，这鬼地方老子一秒都不想多呆了！”
结巴男推着躺在板车上的杨哥离开后，李家铺子彻底成了一个无从之地，唯有满地触目惊心的暗色血迹记录下这个小小的村子里发生过的事，也不知是否还有人能通过这诡异的记录推测出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