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灾情
刚发完这条信息，下水道的盖子突然被挪开，明晃晃的阳光照进黑暗的下水道，投下一条粗壮的光柱，落在地上，打成一个圆形光圈。一个黑影出现在下水道口，挡住了一块区域的阳光，使得下水道地下的投影像被咬掉一口的月亮。
桃思现在的视力也非常好，纵使是逆光，她也很清晰辨认出来人是那个眼镜青年。
眼镜青年咧开嘴，笑了笑，张开五指，挥挥手。
“可以出来了，他们都走了。”
桃思还未有所动作，怀中的哭声戛然而止，小女孩全身骤然一僵，她猛地抬头向下水道口看去，一双清亮如水的大眼睛里掠过一抹绝望，她不自觉地更加用力抱紧了桃思，两条纤细的手臂像两根铁丝，死死勒着桃思的腰，如同落水者抓住了飘浮过来的一根浮木。
桃思感到疑惑，尽量放缓语气，柔声问道：
“怎么了，小妹妹？”
嘭！
浮木突然炸开，落水者失去依靠，重新沉入水中。
桃思感到腰间一松，是怀里的小女孩突然松开了双手，顺着桃思的身体软绵绵滑落在地上，她晕过去了。
“你瞧你把孩子吓的！”
尽管隔得老远，桃思还是白了眼镜青年一眼。
“这可不能光怪我啊，也有你一份儿。”
眼镜青年也跳进下水道，向这边走过来。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我们这种感染者，和她那样的正常人之间的语言并不互通。也就是，虽然我们能听懂她说话，但是她听不懂，而且不光是听不懂，甚至我们的语言在她听来更像是索命符。”
说着，眼镜青年把之前桃思躲在墙壁里冲着其他丧尸喊话，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的事重复了一遍，只不过他还不能接受用丧尸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你知道你当时多吓人吗，突然从墙里冒个头出来，嗬嗬怪叫几声，又立马缩回去。我不知道你当时说了什么，但是你说完之后就没人追我了。所以我猜，你刚刚问她怎么了的时候，你的发音在她听来也跟吃掉她妈妈的那群感染者一样。可能一开始你救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把你当作感染者，所以才会受到这么大刺激，以至于晕过去。”
桃思抿了抿唇，眼镜青年分析得有理有据，她无法反驳，眼下的问题是，这个小女孩怎么办？任由她晕在这里，不用多久就会被其他丧尸分食，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只被咬了几口就变异成为行尸走肉。带着她回家吗？自己这一路都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呢，能照顾好这么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吗？那跟小儿持金过闹市有什么区别？
正犹豫着，眼镜青年已经走到面前，抱起小女孩。
“走了！”
“你干什么！”
桃思拦住眼镜青年，要伸手抢回小女孩。
“帮你做决定啊！”
眼镜青年没有任何抵抗，把小女孩送回桃思手上。
“看你刚才在纠结这小姑娘的去留，现在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了吧？”
眼镜青年笑笑，双手枕着后脑勺吹着口哨径直向着下水道口走过去。
桃思心中了然，也笑了笑，突然觉得眼镜青年有点意思，抱着小女孩跟在他后面。
“包里肉不少吧？再给我两块呗，看在我刚才帮了你的份上。”
眼镜青年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桃思。
“你这一身的血腥气浓得往那儿一站，分分钟变成靶子。”
眼镜青年继续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头顶的街道。
他指出了一个被桃思忽略的细节，她其实一直都能闻到血腥味，只不过她以为是在公寓大厅沾染上的。因为变异后体质大幅度增强，一背包的肉并没让她感到有多少负重，所以她差点忘记自己是背了满满一包肉在这片丧尸横行的街道行走，要不是下水道替她掩盖掉气味，估计现在已经被包围了吧。
“多谢提醒！我在超市肉铺打工，这些是老板给的五一福利，都给你吧。”
桃思取下背包丢过去，眼镜青年一把接住，他没想到桃思会这么大方，留下一句:”谢了，算我欠你个人情！”迅速爬出下水道。等桃思背着小女孩回到地面时，已经不见眼镜青年的身影，附近一个丧尸都没有。难道真是被那包肉给吸引过去了？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桃思觉得有些奇怪，但当下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当务之急是去找一辆车。
街上到处都是被丢弃的各种汽车，大部分都开着车门，或者车窗破裂，很明显，车主离开的时候非常匆忙。
桃思看到一辆车还插着钥匙，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一具无头尸体突然栽倒下来。纵使桃思的心理承受力已经经过一上午的洗礼，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还是让她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还是决定上这辆车，毕竟这种时候了，有得用就不错了，不能太挑，再说车主不都主动让位了吗，自己也这算经过同意了。
她打开后座的车门，想把小女孩放进去。
门一开，一个没有腿的丧尸儿童正缩在座椅下，两条小小的手臂向前挥舞着，小小的手在空气中抓挠，冲着桃思机械地重复着“食物！食物！”。这个小丧尸看起来比背上的小女孩大不了多少，桃思心中不忍，把地上的无头尸体捡起来，放进车后座，然后关上车门，寻找其他能开的车。
功夫不负有心人，桃思很快就找到一辆，她把小女孩放进后座，开始查询这波感染的信息。
本市官博发了一则公告安抚民心，大意是国家已经出手，由中央统一调控，向疫区派出军队进行支援，不过由于桃思所在的清水市还不是重灾区，所以不在被优先支援的城市名单中，而且经过评估，本市的政府力量足够保障整座城市稳定运转。
官方发言简洁果决，评论区却热闹得很。
“这评估结果是哪个人才通过的？”
“咱们市一看就是重灾区啊！”
“哥几个，咱们市已经崩了吧？就这还叫稳定运转？”
“咱这都不算重灾区，那重灾区得全gg了吧？”
“楼上几位，社区送温暖，快开门！”
。。。 。。。
桃思微微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距离那场大雨才过去不到24小时，但街上已经见不到正常的人了，连官方的救援队都没有，网友们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她现在也怀疑清水市已经是重灾区了。
查到的有效信息并不多，跟眼镜青年说得差不多，因为才爆发十几个小时，大家的经验都是靠自己的血肉之躯堆起来的，能逃命已经是万幸了，哪还有空上网发表言论，所以那些信息大都是没有正面遭遇感染者的幸运儿根据自己的猜测发布的，真假无从辨别，不过有一个是眼镜青年没有提，而又是桃思很关心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网友们倒是口径一致，那就是：丧尸不会攻击同类。
这让桃思心中感到些许宽慰。
等等，自己可以上网查询到这些信息，之前眼镜青年也说自己是上网看的，那是不是有一种可能，还有其他像自己一样的感染者在网上发布信息，甚至是伪装成幸存者发布虚假的救援信息，坐等食物送上门？
桃思立刻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发了信息提醒父母这件事，当然她是以自己的猜测作为借口，并没有把自己已经感染变异的事实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发完信息，桃思打开导航，下载了回家的路线信息，毕竟她也不能确定网络是不是能够一直畅通。
至于小女孩要不要跟自己走，等她醒来了再问问她吧。在这之前，桃思打算再去做件事。
她一边开车，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她的大脑并没有因为“携带”超市和自动贩卖机而多沉重一分，而那两个小图标也并没有占据脑海中太多的空间，所以她想尽可能多地搜集一些物资，毕竟等她回了乡下姥姥家，可就没有这么丰富的资源了。
桃思很快发现一个药店，她看到药店，说了一句“给我收！”药店依然矗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想到自己是逛过超市和摸过自动贩卖机才收了它们的，桃思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小女孩，快速跑下车，去摸了一下药店的大门，然后迅速回到车里，意念一动，一阵晕眩，脑海中果然又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加号，看来这就是药店的符号了。
大城市里的药店跟便利店一样多，一条街上都能看见两三家，桃思倒也没全收走，毕竟城市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可能还有幸存者，得给这些人留点儿。
最后桃思在自己所在的这个区域收了药店、便利店、菜市场、加油站，每当一个建筑突然消失时，都会突然出现一大波丧尸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过下一秒就四散开来，隐入大街小巷。
一开始桃思还觉得好笑，这些丧尸看起来呆头呆脑的，莫名有点可爱，但当她一直没有看见有幸存者从这些建筑中跑出来时，她笑不出来了，她意识到了情况比自己想象得更严重，清水市很有可能已经彻底沦陷了，不是政府不作为，是病毒来势汹汹，并没有给人们留反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