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永远爱你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见桃思浑身戒备，眼镜青年的语气竟然有一丝无奈，他停下来，举起双手，站在原地继续说：
“昨晚的雨有问题，淋了雨的人都感染了一种未知病毒，这种病毒会让人进入一种活死人状态，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丧尸，具体特征就是保留原始本能嗜血嗜肉，但目前能查到的资料都显示丧尸没有自我，只会进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看起来，我好像和你是同一个类型。”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桃思从眼镜青年的动作中感受到一丝善意，对于他三言两语就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很感兴趣。
“今天早上等电梯时刷手机刷到的。好险，再晚一秒我就没了！”
眼镜青年做了个夸张的受惊吓表情，坦然表达自己的后怕，虽然这个表情也很生硬。
“再详细说说吧。”
桃思对眼镜青年的敌意没有那么大了，至少他可以沟通，而且看起来不太像会吃掉她的样子。
“我饿了。”
眼镜青年同样坦白，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开口，静静看着桃思。
桃思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牛肉扔过去。
眼镜青年稳稳接住，三五口就下了肚。
“没吃饱。”
“没了!”
“你有。”
“没有！”
“我闻到了。”
“你。。。。。。”
桃思刚想说他闻错了，突然听见身后方向传来一阵骚动，她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十几个丧尸正在追赶一个矮小瘦弱的女人，女人还牵着一个小女孩，看模样也不太大，估计刚上小学，他们的动静吸引远处的丧尸也加入追逐捕猎的队伍。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近的丧尸群，又看向女儿，嘴唇一开一合，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松开了女儿的手，张开双臂面向丧尸群走过去，转瞬之间就被吞噬，彻底失去踪影。
桃思变异后，身体各方面能力都强化了很多，所以她听见了女人说的话：“往前跑，别回头！”
她看见小女孩咬紧嘴唇拼了命地往前奔跑，母亲用生命为她换来了十几秒的逃命时间，她一秒都没有浪费。
桃思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如果是他们，一定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桃思丝毫不怀疑父母对自己的爱，只是不知道父母那里现在怎么样，只希望他们可以平安，如果可以回到他们身边，她再也不想离开他们了。
桃思从背包里掏出一大块肉随手往身后一抛，然后迈开长腿向前面飞奔过去。
孩子毕竟是孩子，即使再拼命跑，也明显开始力竭。小女孩与丧尸群的距离在快速缩短，再过几秒她就要沦为丧尸群的口中食了，但她仍然牢牢记着妈妈的话，拼命往前跑，再害怕也不回头。即使是小小年纪，她也能从身后的动静猜测到发生了什么，她不敢哭，那会浪费体力，她只有一直跑下去才不枉妈妈的牺牲。
突然，小女孩眼前一花，撞进一个并不柔软也并不温暖的怀抱中，一双冰冷的手捂住她的眼睛和嘴巴，下一秒她感觉自己全身一轻，只能听见耳边的破风声，没过一会儿又听见了钢铁和石头摩擦发出的声音，接着一股恶臭灌进鼻腔，被捂住嘴巴的她差点被这股味道呛得窒息。
小女孩想掰开这双捂着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她又紧张又害怕，惊恐中刚想张嘴咬下去时，忽然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还有令她永生难忘的奇怪发音，她知道，刚才追赶自己的怪物正在寻找自己，而自己身边的人不管是谁，至少在这一刻是来帮助自己的。
想明白这一点，小女孩不再挣扎，静静站在原地。
一直到头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桃思才松开双手，在小女孩身后打开自动贩卖机的出货口，把手伸进去摸了个东西出来。
自动贩卖机跟超市不一样，如果没有召唤出它的实体，就只能跟开盲盒一样伸手进去摸。不过好在这部机器里都是些能快速补充体力的食品和饮料，摸到什么都不亏。
桃思把摸到的一袋饼干递给小女孩，其实桃思是能够看清这下水道里的环境的，只是这微弱的光线对于小女孩来说就与身处漆黑无异了，所以桃思是直接把饼干递到小女孩手上的。
“谢谢！”
小女孩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桃思刚想说不用谢，小女孩却流眼泪了，也许是怕引来丧尸，她甚至懂事到只有吸鼻涕的抽泣声，连哭声都隐忍着没有发出来，只有颤抖着的肩膀在无声宣泄自己的悲痛，宛如从枝头掉落的一片小叶子，在风雨中打着旋，不知将去向何处。
桃思心一酸，伸手把小女孩揽进怀里，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能纾解小女孩失去妈妈，而且是妈妈主动放弃生命来换她活命的机会的痛苦，只好沉默着不说话，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小女孩很伤心，她紧紧抱着桃思冰凉的身体，流出的眼泪把桃思的衣服都浸透了，在下水道里微弱的气流中，桃思都能感觉到被湿衣服覆盖的部分皮肤传来的凉意，她记得这种人类肌肤才能感受到的凉意。
小女孩哭得伤心，桃思不忍打断，她默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联络父母。她今天从醒来到现在为止就没消停过。
这一天一夜她所经历的事情实在太难以置信了，要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加上之前在公寓门口听眼镜青年的寥寥数语，她已经确认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已经崩溃了，现在她迫切地想知道父母的现状和有关于外界的所有信息。
陌生短信上说的是真的，末日真的来了！只是那个人是谁，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又为什么来通知我？其他人也收到同样的短信了吗？超市和自动贩卖机的事跟这个人有关吗？
太多的问题需要一个合理的答案，可是桃思并没有头绪。
打开静音键，解锁手机，无数条新消息一起涌来，差点让手机没反应过来。
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消息和爸妈的私信最多。刚好妈妈又发了一条新消息过来，桃思心中一紧，连忙点开妈妈的头像。
“宝贝，我和爸爸出发去姥姥家了，看到信息快点回复妈妈好吗宝贝？”
“妈妈！”
桃思刚回了两个字，妈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桃思吓了一跳，迅速挂断了。倒不光是为了小女孩，她主要是担心头上的还有其它丧尸，要是被声音引过来就遭了。
“妈妈，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我们打字聊。”
桃思把这句话发送过去后，飞快往上翻聊天记录，基本上就是妈妈对这一整天她和爸爸两个人的生活处境了，从五个小时前起，妈妈每一条信息后面都会跟着一句话：看到信息快点回复妈妈好吗宝贝？
桃思心中一酸，妈妈知道自己的高铁时间，一向了解自己的妈妈甚至还估算出了自己的起床时间，或许是那个时间她都还没有回复信息，所以妈妈开始担心了。想到这里，桃思也想哭，但没有真的哭出来。
通过聊天记录，她也大概了解了爸爸妈妈那边的情况，跟自己的遭遇差不多，他们也是今天准备出门去市场买小龙虾时，被提前下班回来的邻居提醒不要出门。
也因为小镇上的人作息都比较规律，大雨是在八点才开始下，大多数人这个时候已经在家吃完晚饭在看电视了，而因为晚归淋到雨的人基本上也都第一时间回家了，变异后也都闷在家里没出来，所以公共场所还没有出现大规模死伤事件，只有几个消息灵通的婆婆阿姨们以口口相传的方式，不间断在各个微信群里转发某栋楼或者某条巷子里发生过的骇人事件。
一开始大家都不信，以为又是无聊人士自编自演的谣言，直到其他亲戚朋友以各种形式通知他们不同地区发生的同一惨况，这才开始有人意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桃思父母就是第一批决定要离开这个小镇躲灾的人之一。
他们各自向自己所在的单位休了年假，然后收拾行李，带着下乡探亲的心态出发了。他们想得很开，现在情况不明朗，就先观望着，如果国家出手，遏制住了事态发展，他们就择日返工，如果真的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至少一家人还在一起，天无绝人之路，桃思父母很乐观。
看到父母心态这么好，桃思心中的担忧也被冲散了很多。唉，就是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是一头可怕的怪物了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态。
正想着，桃思妈妈已经回了信息过来。
“宝贝，你那里情况是不是很紧张？不接电话是不是因为附近有很多那种听到声音就咬人的怪物？”
“没有，妈妈别紧张，我现在和一个小妹妹在一起。对了，妈妈，如果我变成了你口中的怪物怎么办？”
桃思犹豫着，还是把心中的想法说出了口。她真的真的很想念她的爸爸妈妈，很想马上见到他们，可是现在自己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了，或者说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还应该去找他们，让他们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吗？他们能接受吗？能接受自己的女儿是个怪物吗？
“宝贝，刚才爸爸说，听说这种怪物只要喝了人血就不会咬人，所以我们俩商量了一下，如果你已经成了小怪物，那我俩就轮流抽血出来给你喝，一三五七你爸，二四六你妈，我们一家人还能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过日子。怎么样，这个办法是不是很棒？”
看见妈妈这么认真的回复了解决方案，还小孩似的求表扬，桃思那颗早已经停止跳动的心里竟也奇异般产生一股暖流。
“妈妈，我爱你！”
桃思忍不住直白地吐露自己的心声。
“爸爸妈妈也爱你，你永远都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宝贝，不管你多大，不管你在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桃思妈妈发来这段话，还补上了一个送飞吻的表情包。
桃思将手机紧紧贴在胸口，如同接住了妈妈的爱。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回到爸爸妈妈身边，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宝贝长大了，可以保护他们了。
“妈妈，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现在还不太确定我们这个市的准确情况，不过看样子高铁可能是坐不了了，我打算找辆车开回去，顺利的话，我们可能两三天后就能在姥姥家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