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与她的共同点
月下，名为阳台实际上是观景台的宽阔之处。
“要聊些什么？”
萝丝在月下的身影显得略显单薄，清冷的月光与忽然奏响的微风，让人担忧这位美丽的妖精会不会因为阳台上的风吹的感冒？
苏安然大脑一片空白，尝试在脑海里组织好完整的话语，勾起那些有趣的话题，可是刚刚构思完的话语，到嘴边却难以说出。
安慰萝丝说不要难过？她已经能够平静的对待宴会之上的冷暴力，甚至往坏处想，也许她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
说煽情的话语，说以后的时光有我在？
就先不说萝丝对自己有没有感情的基础，他们的身份注定产生了一定距离！苏安然是受制于萝丝的重刑犯，是被契约者。
设想一下，如果没有烙印芯片，现在对方真的能这样放心的和自己谈话吗？
苏安然明明已经解除了烙印芯片的禁言限制，可是却比禁言的时候更加沉默。
苏安然几次张口，可最终即将说出口的话语像是被人卡住喉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延续话题···
萝丝的寂寞如同风吹散云那样吹散。
苏安然的搞笑表演让萝丝的脸上挂起笑意，少女银铃的笑声顺着吹拂过的风荡开的很远。
“噗嗤，哈哈，”
吹拂过的风让萝丝的银发发丝缭乱，没能忍住笑意，她轻轻的将散乱的头发撩到了耳后，眉眼间弯成月牙，她抛出一个问题：
“囚犯404号，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你当我的契约者吗？”
萝丝没有再叫苏安然的名字，而是重新叫起了苏安然在泯光监狱的编号，在过几天，苏安然被布莱恩家族的大小姐契约了的事实就会向贵族的上面报告，苏安然不知道这是试探？亦或是抉择？
苏安然思索了片刻，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也许是我能理解你？”
苏安然想起了之前在晚宴时被捕捉到的怜悯情感，这也许是来自少女的小小报复？
萝丝像是也想到了晚宴时候的事情，脑袋上的狐耳抖了一抖，刻意营造的紧张氛围顿时消散，萝丝的银色瞳孔打量着苏安然，明白了他并不清楚真相的茫然···却意外的猜中了正确的答案。
“苏安然，”
这次萝丝没有在叫苏安然在泯光监狱时的囚犯编号，而是认真的对着他说道：
“愿意听我讲一段无聊的故事吗？”
没等到苏安然的回答，她自顾自的将苏安然当成了情绪宣泄的垃圾桶。
月光下妖精的眼眸闪过追忆过往的色彩，清脆的声音响起，却是老套的开场白。
“从前有个小女孩，当她出生在伯爵的家族，是家族的大小姐，本应该享受被众星捧月的宠爱···”
苏安然静静的倾听着萝丝阐述着故事，此时她并没有面对着苏安然，像是害羞一样留给苏安然一道靓丽的背影。
月光下她的礼服仿佛地上的星辰，不知道点缀着谁人的星空？
确实并不是多有趣的故事，如果写进故事书里，作者给予这位小女孩苦难的意义不知道在哪里？
苏安然心中想道，但是苏安然还是认真倾听着，毕竟这是确确实实的发生在她身上的···悲伤的故事。
不公的待遇，家族内部成员的远离，从小就丧失了爱的来源···
苏安然还没听完萝丝的故事，就已经从故事的轮廓中铭刻的绝望与悲伤感染到了，如果说悲伤与绝望有颜色的话，那么萝丝头发的银色就是被两者完全侵染的呈现！
而一切悲剧发生的源头，被她轻描淡写的描绘。
“当小女孩抵达了监狱，准备挑选着她人生中第一个雇佣者，也是她脱离家族的底气···”
“当监狱四处碰壁之后，她发现一座精致的花园，而凉亭里面躺着一位重刑犯，但囚犯的罪名却在小女孩心中闪烁不再孤独的光辉！”
萝丝说到这里，苏安然已经明白了被萝丝选择的原因，除了一个偷渡者的罪名，另外一个罪名在他心中闪过。
“可当小女孩满心欢喜的想要雇佣着她的同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苏安然在萝丝的讲述中一起回忆了被虚空生物袭击，奔逃，虚空巨龙，烙印芯片，少女在黄昏下的吻···清晰的仿佛昨日重现。
“故事到此就结束了，仿佛童话里骑士般帅气的···囚犯先生。”
萝丝并没有再接着讲述最近发生的事情，她对着苏安然回眸一笑，月光的银纱明亮了萝丝的精致脸庞，娇小的身影被完全的浸泡在月色的世界，月华成为她的背景板。
“可是，如果你被虚空能量侵染过，为什么···”可是话语还没有完全说出口，苏安然已经清楚了答案。
“答案是布莱恩家族，源于我父母临死前的哀求，他们隐藏了我从一出生就被虚空侵染的真相，可事实上这被隐藏的真相，实际上几乎人尽皆知。”
萝丝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替苏安然回答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被怀疑为虚空使徒是苏安然的另外一条罪名，从最初迪瑞王国对于虚空异端毫不留情的肃清，苏安然清楚的明白普通人被挂上虚空异端的名头在这个国家究竟意味着什么？
苏安然也为萝丝的坎坷经历感到悲伤，明明她才是最不应该承受这一切的受害者，可在大环境之下，人们将对于虚空的恐惧转移到她娇小的身躯。
鉴于她的身份，人们无法直接的施加暴力，可冷暴力对于她已经是常态，可哪怕如此，她也依然坚强的活着，积极的为着未来而谋划，满怀希望···
可当最后的希望破碎之时，她又该归望何处？
萝丝作为未来的灾厄，苏安然清楚她必然沉沦的事实，失去归宿，也可能是她成为灾厄的关键转折节点？
苏安然的眸光一沉，他不由得想起了最初的自己，空虚的容器有了归宿的可能，可萝丝呢？
他是在这个国度唯一了解她的感受之人，是同样被虚空能量侵蚀过的同类，更是履行守护灾厄代价之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极力的避免悲伤的发生。
“我同样被虚空侵蚀过，这才是你选中我的原因吗？这才是萝丝你所说的理解吗？”
苏安然像是感叹，又像是承诺：
“可故事还并没有完结，万一骑士能够守护小女孩呢？”
苏安然只能对远在瓦伦亚联邦的薇丽儿说一声抱歉，忽然又觉得自己好渣，尽可能的散发心中纯粹的善意，他知道萝丝能感知他人的善恶意。
萝丝并没有反驳苏安然的话语，可她面色一冷，用生硬的语气命令着苏安然：“转过去！”
苏安然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哪里踩中了雷区？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转过身去。
可转身的瞬间，他清晰的感受到背后被一具柔软身躯抱住，她拼命压抑许久的哭泣还是爆发，仿佛要将许多年埋藏的委屈都全部倾泻出来。
伴随着轻微的啜泣声，萝丝断断续续的话语，在月色中镀上银色。
“我，我···以后能够信任你吗？我会用能力测试的，嗝！你···不要说谎！”
哪怕试图以胁迫的语气，中间接着的可爱哭嗝，还是让萝丝显得色厉内荏。
“当然可以，我的大小姐。”
苏安然轻声说道，心中澄澈的如同逐渐侵染世界的月亮光辉。
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她在反复确认对方有没有撒谎的痕迹，她紧紧的贴紧了苏安然的后背，似乎要分辨心脏跳动的频率来判断是否有没有撒谎，可感应到那纯粹的善意还是如炙热的火一样，让身处黑暗的她不可置信。
“今天的事你要替我保密···”
萝丝的话语细若蚊蝇，却清晰的传入了苏安然的耳朵。
苏安然笑了笑，望向那一抹明月，开口道：
“我与你有着同样的共同点，我们都是被虚空侵染过的人，”
“所以，”
“请尽情将你的信任挥洒，每一次我都不会辜负你的希望，我会是独属于你的骑士。萝丝大小姐。”
漫天的月华笼罩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晚宴的音乐依稀传来，立于热闹的喧嚣之上，少女此刻短暂的依靠着她的骑士，一如过去的逆光守护着，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