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禁闭6F
禁闭室很热闹。
真的很热闹，一排下去，齐齐整整跪了五个人。
从高到矮，齐刷刷一个wifi。
程宗主气的直在他们面前转了三圈，也没说出一句话。终于缓过了气儿，指着他们的手都在颤抖。
“你们……昨晚干嘛去了！”
常忆玦：“遛弯。”
姬柔烟：“上天。”
玄葳：“练剑。”
易莫无：“吐血。”
安药药：“吃饭。”
五个人同时说出两个字，可谓整整齐齐。
程千晨听毕，差点又是一口血。
贺成斋站在程千晨旁边，抿着唇。
好想笑哦，但是不敢。
“好好好，你们翅膀硬了是吧……常忆玦，从你先开始！你不是一天到晚病的上个课都走不动吗？！遛哪门子的弯啊？”
常忆玦面上还是温润如玉的模样，跪坐在地，声音轻缓。
“遛五花八门的弯。”
沉默。
易莫无拉着旁边的姬柔烟碎碎念。
“咱们大师兄真的身体不好？我不信……师姐，瓜有没有……”
“易莫无！”
他瞬间被吓的一激灵，清了清嗓坐正。
他一身玉色长袍还没去换下，发丝随意搭落肩胛，姣好的面颊故作一副正经姿态，一点仙风道骨气质也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
“你还敢说人家？我听说过了，就是你怂恿的他们？”
程千晨看着他那副样子，可谓是气不打一处来。易莫无没有回应他，眸光先瞪了眼旁边的玄葳。
“玄葳，你举报我？”
玄葳耸了耸肩。
“举报有奖。”
“什么奖？”
“奖你多待十天。”
易莫无：？
损人不利己啊！！！
“还说！我看你胆子真是熊了，要不再加个二十天？”
程千晨一拍桌子，声音带着怒意。
旁边的贺成斋眨了眨眼，他平素和易莫无交好……其实也不算好，也就是每次下山，易莫无都会买一堆材料丹药给他，还念叨着你不来亲传，只好我主动把资源往你这儿塞了。
这招对卷王小贺可以说的上是很受用。他作为内门弟子，资源有时候确实不如他们，更何况又在学习器物，材料不够用是常态，却愣是被易莫无塞成了半个亲传。
没有感情也有收买啊。
贺成斋清了清嗓，开口欲言。
易莫无的眼神突然变得可劲感动，就差扑他脚下哭了。
“程宗主，其实……”
“你也跪着去。”
程千晨看着贺成斋。
贺成斋：……？
下一秒，五个人的队伍末尾多出了一个。
“成斋，义气啊！”
易莫无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贺成斋并不领情，一脸悲痛。
“宗主明鉴……我还没说话……”
“你隐瞒易莫无下山，还没说！确实没说，没和我说！”
贺成斋莫名其妙背上多了口大锅，顿时欲哭无泪，满脸苦涩，全是悔不当初。
程千晨又骂了几句，转身愤愤走了。
留下禁闭室里六个人，面面相觑。
第一个时辰还好，六个人都跪的笔直。
第二个时辰，易莫无一听外面守着的长老没了动静，话匣子就开了。
“喂喂，成斋，你昨天没去真太可惜了！可热闹了，贼好玩！”
贺成斋对他爱搭不理的，沉浸在被连累的痛苦里。
“其实我觉得那个傀儡戏有点吓人的……。”
姬柔烟眨了眨眸子，看向旁边几个人。
“对对，我还以为是那种木偶戏，没想到傀儡和真人一样大——！”
安药药说着就抬手比划起来。
“瘆人。”
玄葳接了一句。
“玄葳，你看了一眼就跑了，没资格发表意见——”
易莫无吐槽，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昨晚的戏。
“那还挺可惜，听着蛮有意思。”
贺成斋这才冒出一句话。
“哦哟！居然还有让卷王感觉有意思的事情？”
易莫无转头看着他，一脸打趣。
“嗯，听你们描述，我倒觉得……这有些像一种失传的术法。”
贺成斋缓缓垂首，指节抵着下巴，缓缓吐字。
“傀儡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木偶、纸扎，甚至活人或者尸体都可以做成傀儡，以丝线牵动。但这是独门秘术，而且好像已经失传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
“更瘆得慌了。”
易莫无总结。
然而这时大家才注意到旁边全程一言不发的常忆玦。他眉峰紧蹙，面色发白，十指紧攥，死死捏着衣角。
“怎么了？”
“大师兄！”
离他最近玄葳先开口，旁边的易莫无见状一边喊他一边赶忙站了起来，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瓶丹药，将回灵丹喂进他嘴里。
他缓缓阖眸，半晌才缓过来。
“劳诸位担心……咳咳……我有些跪不住。”
他的嘴唇毫无血色，扯出一抹苍白的微笑。
“哎呀还跪啥啊都别跪了！谁去告诉程宗主，咱们首席要夭折了！”
易莫无唠唠着，恨不得把一整瓶丹药都灌常忆玦嘴里，安药药跑过去在自己储物袋里一顿翻，找到了昨天集市上买的补神灵草。
“大师兄，吃完了这儿还有！”
“多谢小师妹好意……只是……这恐怕不能生啃。”
姬柔烟则是跑到了门边，开始研究禁闭室被一拳打穿的可能性有多大。
贺成斋作为全场唯一一个手里还留着传讯工具的，忙里忙慌的给宗主发消息。
只有玄葳默不作声的盯着常忆玦的手指。苍白的十指骨节分明，手指中节均有一个圆环形的薄红色勒痕。
……像是线勒出来的。
他挑眉，却没有发问。打断闹哄哄一堆人的是突然被推开的大门。
“谁把我们家宝贝符修关了跪着的！啊啊啊啊程千晨那个死老头！”
几个人看着闯门而入的康叙，背后跟着拿着钥匙的洛遐。
康叙的头发稀疏花白，胡子剃的干干净净，走起路来带着一阵风。
你也是老头。
几个人心下偷偷吐槽。
“康长老，我没事。”
常忆玦面上扯起一抹牵强的笑，踉跄着想起身，却被康叙摁了下去，拍拍肩膀。
“你们放心！我已经和那个老头商量过了，你们的禁闭，全免！”
他话音刚落，几个人还没来得及欢呼，只听他又补了一句。
“只要全员参加六宗大比的蜉生秘境就行。”
全员沉默。
连常忆玦脸上的笑都凝住了。
“康……康长老。要不再考虑一下？”
常忆玦突然感觉在禁闭室跪着也挺好的。
“就是啊康长老，师妹才入门没多久呢！蜉生秘境那么大，太危险了。”
易莫无搭着安药药的肩膀，拿她说起了事。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玄葳起身就要走。
虽然安药药一脸好奇，但看着大家都很抗拒，也眨了眨眼，不再说话。
“让安师妹去玩玩也挺好的，长长见识。”
贺成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
“小贺，这次你也去。”
康叙冲他点点头。
“啊？”
贺成斋真想给自己两巴掌，早知道不多嘴了。
“可我不是亲传呀……”
“不打紧，我和他们说了，我们宗亲传不够，派个内门给不给，他们都没意见。”
贺成斋笑容很僵。他逃过了易莫无的传销，程千晨的劝说，却逃不过这一遭——康叙这个人别的不行，就是耿直。
“然后咱们这次就由小洛带队！他以前也是咱们若归宗的弟子，路径流程啥的都熟，有不懂的尽管问！”
洛遐的表情也不太好。
当然不好！免费打工啊！还干的是苦活累活，谁来能好！
……不过瞅着这禁闭室就挺好，他都想进去一起跪了。
洛遐把被没收的玉碟挨个还给他们，整个人面如死灰，走两步叹一口气。
玉碟的模样近似瓷盘，只是更加圆润单薄，如同一页瓷纸，以传递消息为主要用途，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功能。
“洛长老……能不能商量一下，我真去不了。”
常忆玦面上带着温笑，声音平静。
“原因呢？”
“我会死的。”
“……”
“我也去不了。”
玄葳懒散的开口。
“不想去。”
洛遐深吸了口气，看向姬柔烟。
“蜉生秘境是在丛林吧……？不行不行不行……肯定有好多虫子，太恐怖了，我会崩溃的……”
她双眸水色潋滟，柳眉紧拧。
他还没转过头，贺成斋就开口了。
“我有自己的修炼作息，去秘境计划会被打乱的。”
洛遐：……
一个个的理由都挺充分啊！？
他最后把目光移向安药药。
少女倒是一双杏眸亮闪闪的，见他看过来，有一拧头，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喏，你都看到了吧，大家都不想去。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多跪会儿。”
玄葳闲闲的一摊手。
洛遐认认真真的看了看几个人，皱起眉头。
陈禅退休前和他说过，若归宗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收不到好弟子。这些门里的弟子个个天资聪颖，身怀绝技，但若归宗依然落后，只有一个原因。
一盘散沙。
这些孩子都各怀心事，没有人知道他们各自背负着什么，也没有丝毫劝慰的方法。最后这些问题郁结成了若归宗的分散，人在一起，人心却不在。
洛遐看了看面前几人，他与这些孩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也能看出他们的忧虑和固执。玩玩闹闹，利益一致的时候倒是和谐，但内核还是散的。
只有安药药。她没有表情时看上去清淡出尘，加上印堂中心一颗红痣，还真出来几分观音像来。
这个小师妹一定就是上天派来的菩萨！若归宗的未来就靠你了！
安药药一抬头，对上洛遐一副委以重任的表情，愣了愣。
洛长老……被打击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