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屠千夫
方皓闻言微微一惊，侧过头去，发现开口之人正是带自己来到这百兽山的妖师，名为韩山海。
他忍不住内心腹诽道：“这些妖师莫非一个个都长着狗耳朵不成，此处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听到了我说的话。”
以方皓过去的性子，或许还会向他解释一二，可一想到临行前母亲的叮嘱，方皓有了一丝犹豫。
在妖族，不管男女，一旦到了十五岁的年纪，便要进入妖灵冢进行灵启，这是妖帝的规定。
虽说方皓并不算纯正的妖族，但既然生活在这里，便要遵守此规定。
因此当韩山海来到桃花村说明来意之后，方皓母亲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再三叮嘱，“皓儿，修真界弱肉强食，充满了尔虞我诈，很多人为了一己之私可以出卖自己的同门和至亲，为了一件法宝打得头破血流，为了一颗灵草就可以生死相向。”
“娘不希望你变成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但也不想你处处被人欺负，甚至是枉送了性命，所以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切勿轻信人言，时刻保持警惕之心。只要是你认为对的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千万不要给自己留下祸患。”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年你爹就因为一时心慈手软，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说完这些，方皓母亲最后又说了一句令他十分疑惑的话，那就是进入妖灵冢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吃惊，也不要声张，最好将此事永远烂在肚子里，否则整个妖族恐怕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母亲的话犹在耳边回荡，方皓心中那一丝犹豫瞬间便烟消云散，他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蒙对了！”
韩山海嘴角抖了抖，暗道：“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
不过他也没有说破，看似随意道：“那你小子运气不错。”
方皓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转身看向妖灵冢的入口，目露思索之色。
韩山海显然对于方皓十分感兴趣，他总觉得方皓身上有同龄人所不具备的东西，小心谨慎自是不用多说，更重要的是心智成熟，喜怒不形于色。
这些特质对于一个从山村走出来的孩子来说，当真是难能可贵。
注意到方皓的目光，韩山海凑上前去，主动开口解释道：“妖灵冢开启至少需要八名妖丹境妖师，四大宗门任何一宗都没有如此多强者，所以需要四宗合力。”
韩山海发现方皓并未露出任何不耐之色，继续道：“想要成为妖师，唯有得到妖灵认可，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你别看此地有一千多人，到最后能够成为妖师的怕是两双手都数得过来。”
听到这里，方皓回过头来询问道：“你是四大宗门之人？”
韩山海讪讪一笑，“不是。”
方皓继续道：“那你是妖丹境强者？”
韩山海脸上的笑容越发尴尬，“也不是！”
方皓闻言，噎死人不偿命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叹了口气，韩山海一脸苦涩道：“平日里四大宗门声名在外，许多好苗子都已经被他们提前收入宗门，只等妖灵冢打开之后进去灵启即可，而我们这些小宗门，唯有自己去那些偏僻之地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一两条漏网之鱼。”
说到这里，韩山海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之后，才壮着胆子愤愤不平道：“哼，这还不算什么，等一会儿四大宗门妖丹境修士到来之后，若是你们其中有天赋不错的苗子，他们肯定也会想办法让其加入，而我们这些小宗门只能忍气吞声，挑选几个他们挑剩下的。”
方皓轻轻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我们这些人都像大白菜一样，还是别人挑剩下那种！”
韩山海轻笑道：“话糙理不糙，确实如此。”
“那些好白菜呢？他们也是今天进行灵启？”
方皓挑了挑眉毛，询问道。
韩山海一愣，不禁疑惑道：“好白菜？”
方皓有些无奈，随口解释道：“就是你说的那些好苗子。”
韩山海哑然失笑，戏谑道：“你小子日后若成为妖师，嘴上功夫怕是抵得上飞剑的威力！”
方皓闻言一笑置之。
“他们会跟随四大宗门的妖丹境妖师一起过来，听说陨星宗前段时间寻到了一名拥有蛟龙血脉的弟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揉了揉下巴，韩山海有些酸溜溜道。
方皓挑了挑眉毛，“蛟龙血脉？”
“不错，就是我妖族曾经最强悍的四大圣族之一，龙族的旁支。”
说这番话的时候，韩山海一脸崇敬之色，似乎能够说出“龙族”这两个字都显得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方皓心中一动，暗道：“我记得娘亲小时候告诉我，妖族有五大圣族，怎么韩山海却说只有四大圣族，莫非是娘亲记错了？”
不过很快他便释然了，笑着摇了摇头，“娘亲一辈子没走出过桃花村，能够知道那么多妖族的传闻已经殊为不易，怎么可能是真的，定是从村中长辈那里听来的故事。”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之前那老者似乎终于搞清楚了胖子的名字叫刘狮熊，而不是刘师兄。
误会解除，老者尴尬一笑，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轻咳一声，他继续滔滔不绝道：“我妖族立身之本，便是强悍的肉身之力，不管是人族还是魔族，论近身战斗，都是我族的手下败将！”
胖子或许是与老者不打不相识，看起来一点也不怕他，囔囔道：“为啥？”
老者捋了捋胡须，轻笑一声，这才徐徐开口道：“一来是因为我妖族或多或少都有一丝先祖的血脉之力，出生那一刻起就比其他两族的起点更高。”
“其次便是妖灵，妖灵一旦认主，会盘踞在主人的丹田之中，主人通过吸收天地灵气来喂养体内妖灵，而妖灵则是将灵气转化为灵力反哺主人，两者共同成长。”
老者的话音刚一落下，一个有些胆怯的声音支支吾吾询问道：“按妖师大人这么说，如果有人一次得到好几个妖灵，那不是更厉害……”
方皓刚才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一个人体内温养成百上千个妖灵，那岂不是可以在妖族横着走！
老者尚未答话，众人便听到一声爽朗的大笑自空中传来，震得人耳膜生疼。
“你这小家伙想的挺美，如果可以这样的话，还有魔族和人族什么事，我妖族早就成为此界霸主了！”
人未到声先至。
方皓只看到视野中出现了一抹亮光，还未来得及细看，就感觉眼前一花，半空中出现了一个脚踩飞剑，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看上去没有一点妖师的仙风道骨，反倒像是村里杀猪的屠户。
大汉身后有七八个少男少女，此刻他们一个个面色苍白，头发凌乱。
甚至其中有一个人的衣服都被身后之人扯出来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想来此次飞行的体验并不怎么美妙。
老者一见来人，赶忙抱拳恭声道：“参见屠长老！”
方皓在那老者弯腰低头的目光中，看到了一抹浓浓的恐惧之色，这让他对于这个大汉瞬间警惕起来，暗道一定不能轻易得罪此人，否则被一巴掌拍死也说不定。
大汉一摆手，不耐道：“免了！”
说完，他放出神识感应了下周围，骂道：“除了老子，其他人还没到吗？”
那老者慌忙答道：“是的，除了屠长老，晚辈还未曾见到其他三宗之人。”
闻言，屠千夫一口唾沫呼啸而出，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随之各种污言秽语从口中喷薄而出，如同泼妇骂街，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骂了足足半盏茶的工夫，屠千夫看上去心情舒畅了不少，他瞅了一眼身后几人，粗狂的眉毛向上一挑，嘿嘿怪笑道：“瞧你们的怂样，一个个跟鹌鹑一样，当真丢我妖族的脸！”
“若不是看在大长老的面子上，老子早就把你们几个从半空丢下来了，现在的妖族年轻人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怪不得这些年就连弱小的人族都能爬到我们头上！”
身后几人一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疯子。
“屠千夫，你与几个小辈计较什么，也不怕失了身份！”
“你若是嫌弃的话，将他们几人送给我们陨星宗算了。”
一条灵舟缓缓落下，船头站着两个身穿白衣的阴柔男子，两人不但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甚至就连长相都别无二致，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唯一的区别便是，其中一人眉心有一颗淡红色的星星标志，而另一人的眉心则是月亮。
屠千夫双眼微微泛红，大嘴一咧道：“慕容摘星，慕容追月，你们两个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想要这几个废物也可以，将那个蛟龙血脉的小子送我，八换一，我屠某吃点亏也无所谓，如何？”
说完，屠千夫目光越过两人，落在那个神色自若，一脸傲然的青衫少年身上。
慕容摘星手中折扇轻轻打开，摇头苦笑道：“屠兄说笑了，我陨星宗不比你们撼山宗人才济济，十年来也就找到了这么一个好苗子，你就别一直惦记了。”
屠千夫皮笑肉不笑道：“就知道你们这两个小白脸不会同意！”
撂下这句话，屠千夫带着身后几人平稳落在地上，随后身形一闪，眨眼间便出现在胖子面前。
他怪笑一声，口中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小子，你可有兴趣跟随我修行？”
胖子闻言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斩钉截铁道：“不愿意。”
屠千夫两眼一瞪，怒道：“为何？多少人求着老子指导修行，老子都不愿意，你倒好，竟然直接拒绝老子。”
胖子脾气也是异常的倔，他同样两眼一瞪，不知死活道：“你太丑了，俺怕天天晚上做噩梦。”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色变，就连慕容氏兄弟也纷纷叹了口气，他们比谁都清楚，以屠千夫杀人不眨眼的暴戾性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怕是小命不保。
方皓心里暗道一声不好，随即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胖子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