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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访送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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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花园,冯妙华磕着瓜子听着几个妃嫔闲话,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袁淑怡问她,“妙华,怎么不见妙莲呢?”

    冯妙华吐出瓜子皮,鄙夷道:“别提那不争气的东西了,听闻陛下宠幸了高照容,到现在还趴在床上哭呢。”

    袁淑怡若有所思,“说来也是,高照容病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好了,以后这宫里,又要不太平了,她还有一个儿子呢。”

    “那又如何?你不是也有三皇子吗?再说,那又不是她自己养的孩子,保不准罗婕妤这一胎也是个儿子呢。”

    袁淑怡点点头,她是敕勒人,出身高车六部的袁纥氏,是高车送来和亲的,有一副好歌喉,能唱敕勒歌,产三皇子元愉。

    “妙华。”冯诞声音传来。

    冯妙华连忙回头,欣喜道:“大哥。”

    袁淑怡和其他嫔妃见到冯诞,微微颔首后,也都知趣地告辞了。

    “我刚从姑姑那里过来,给你带了东西。”冯诞从怀里取出从宫外带的糕点递给冯妙华道:“你不是说想吃桃花酥吗?我给你带了过来。”

    冯妙华接过包裹,惊喜道:“大哥,你怎么这么好啊!”

    冯诞坐到冯妙华旁边,好奇道:“刚刚你们在说什么?”

    “还不是高照容。”冯妙华翻了个白眼。

    “高充华!”冯诞莫名来了兴致,“她怎么了?”

    “切。”冯妙华不屑道:“还不是昨夜她侍寝的事儿,天天装的那么单纯无辜又清高,骨子里就是个风骚下贱的□□。”

    “妙华,别胡说。”冯诞蹙眉。

    “我没胡说。”冯妙华凑近冯诞,低声道:“听说昨夜她缠着陛下要了一夜,叫的她院里侍候的宫人一夜都没睡着。”

    冯诞耳根莫名发烫,尴尬道:“别说了。”

    “大哥你羞什么,又不是没睡过女人,还装纯情啊。”冯妙华故意调笑他。

    “妙华。”冯诞脸红了,“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天天没羞没臊的。”

    “行了,不逗你了。”冯妙华一笑,“我说笑呢。”

    冯诞舒了口气,脸上的燥热才稍稍缓和,“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大哥,你以后记得多来看我,我在宫里很无聊的。”

    “嗯,我尽量。”冯诞含笑点点头,便离去了,冯妙华看着他的背影,眼中莫名怅然。

    冯诞走后没多久,冯修便过来了,他与冯诞一母同胞,容貌也是一顶一的出挑,只是那吊儿郎当的气质,真是跟冯诞差了十万八千里。

    冯妙华虽心里厌烦他,可还是甜甜一笑道:“哟,今儿是吹的什么风,两个哥哥轮着来看我。”

    冯修脸色不悦,“大哥是不是刚走?”

    “对,二哥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冯修冷哼一声,“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大哥给我送吃的。”冯妙华一脸无辜,举起手上的糕点笑道:“大哥可真是细心,我就那么无意说了一句,他就上心了。”

    “切。”冯修翻了个白眼,“天生的奴才骨,就懂得察言观色。”

    冯妙华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却还是堆着笑道:“二哥又在太后那里受委屈了吗?”

    冯修没好气道:“要不是他在姑姑面前胡说八道,姑姑会骂我吗?当年姑姑让我和他入宫给陛下陪读,是来监视陛下的,他倒好,一门心思向着陛下,倒是把我那一堆子破事都捅给了姑姑,害我天天被姑姑骂。”

    妙华勉强一笑,宽慰道:“大哥心眼实诚,也是为了二哥好,一个娘胎出来的亲兄弟,大哥会害你不成?只是二哥你也得争点气,别天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牵连在一起,影响多不好啊!”

    “你也教训我,想着你最懂事,没想到你也是跟冯诞一条心。”冯修愈发气愤,数落了冯妙华一顿后就走了。

    “呸。”冯修一走,冯妙华整张脸就瞬间冷的瘆人,看着冯修的背影啐了口唾沫,恶狠狠骂道:“不要脸的下流胚子,早晚要收拾你!”

    高照容虽是复了宠,可不过都是因为冯太后的意思,元宏才来看她,后宫最得宠的依然是冯妙莲,近期元宏一直在安抚冯妙莲,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看过高照容,今日,却突然有宫人来传话说元宏晚上会过来。

    高照容有些意外,难道他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赶紧找出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和首饰,那都是冯太后新送的,如果不是要接驾,平日里都不会穿的,精心装扮了一番后,眼巴巴等着元宏过来。

    元宏来的时候见她穿的还是复宠那一夜的衣服,微微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想,拉着她坐到了榻上,搂着她说话。

    高照容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微微有些惊讶,是她洗过的那一件,她一直穿这套衣服,是因为她只有这一套好衣服了,可元宏不至于再穿浣洗的衣服吧。

    “这件衣服,陛下还在穿吗?”

    “嗯。”元宏搂着她,“你洗的,不想辜负你的心意。”

    高照容抿唇一笑,羞涩道:“为丈夫清洗衣物,侍候丈夫本就是我应尽的本分。”

    元宏心中一动,看着她那天真的面庞若有所思,在后宫女人的眼里,自己是天子,争夺宠爱都是各怀鬼胎,她却傻傻的拿自己当丈夫看,可自己却不能视她如妻子,“你不用做这些,太辛苦了,你都瘦成这样了,要好好养着。”

    “我本不指望陛下会再穿它,陛下的身份,自不必再穿这些浣洗过的衣服,可毕竟是我弄脏的,不清洗干净,我心里过意不去。”

    元宏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勉强一笑道:“我也常穿浣洗的衣服,你不是也一直穿吗?”

    高照容笑了笑,点了点头,“陛下最近很累吗?我看你有些情绪郁郁的。”

    “没什么。”元宏淡淡道:“我好不容易才脱身来看看你,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嗯?”高照容一怔,“我,我很想陛下。”

    元宏一笑,低头亲了亲她,在她耳边故作暧昧道:“想我什么?”

    高照容微红了脸,低声道:“我总是会想起以前和陛下在一起的时候,陛下带我打猎,教我读书、认字。”

    元宏眼神一动,太和五年,他们初见那一年的冬狩,冯太后让高照容做婢女随行了,元宏握着她的手搭上箭,对准前方仓皇奔逃的野兔,高照容却迟迟不肯松开箭,元宏不解,问她怎么了?

    高照容却始终抿唇不语,眼里莫名泛起了水雾,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跟她说,跑、跑,快逃,快离开这里!突然,高照容有些崩溃的扔掉弓箭,慌不择路的狂奔着。

    众人欲追,元宏却拦下众人,自己亲自追了上去,他拦下跑的气喘吁吁的高照容,问她跑什么?

    高照容恐惧而无措道:“猎场这么大,总会有出口的,我,我要回家。”

    “你还想逃?”元宏蹙眉,她就那么想离开宫里,离开自己。

    “狩猎对于陛下只是游戏,可兔子逃跑却是为了活命。”高照容泪眼朦胧地看着元宏,颤声道:“我,我只是想活下去……”

    元宏心中大为震动,不可思议地看着高照容,然后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自此之后,再不狩猎杀生……

    从回忆中回神后,元宏突然拉起她的手道:“来,我还教你写字。”却在屋里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笔墨,“你没有笔墨吗?”

    高照容勉强一笑,道:“纸是很珍贵的东西,我本也不必学习这些,但是陛下教我的,我没有荒废过。”

    元宏默然,鲜卑本就不重书学,男人都大多不读书,何况是女人?“那你怎么学习呢?”

    高照容神秘一笑,拉着元宏往院子走去,来到一块土地前,借着月光用树枝在地上描描画画,兴高采烈道:“这里,我就用树枝在地上写,陛下教我诵读过的诗文,我都会一遍遍反复背诵,在地上默写出来,可有些字我还是不会写,陛下,你能告诉我它们怎么写吗?”

    元宏心口蓦地一疼,这样苦的日子,她还能乐在其中,心疼地把她整个拥入怀里,握着她的手道:“好,我教你。”

    元宏一个字一个字的教着她,直到深夜的时候,才抱起她回房,高照容依偎在他的怀里,突然道:“陛下,你知道吗,今日是我的生辰。”

    元宏心中一震,所以冯太后才突然要他来看看高照容吗?

    “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元宏鼻子微微酸涩,她的生辰,他竟然忘记了,愧疚地又把高照容抱紧了几分,眼眶微红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两日,因为愧疚,元宏每晚都会来陪高照容,对冯妙莲的撒娇胡闹都置若罔闻。

    这天晚上,元宏躺在床上,看着她道:“过几日是思政的生辰,我会留他在宫里住几日,就不来看你了。”

    “冯君的生日?”高照容微微错愕,而后道:“陛下最近来看我看的太勤了,这是我以前从不敢奢望的。”

    元宏淡淡一笑,抱着她道:“等摆脱了她们,我就再不离开你……”

    三月二十七,是冯诞二十一岁的生辰,他与元宏同年出生,元宏是八月二十九,冯诞比元宏大几个月。

    这天晚上,高照容悄悄过来了一趟,冯诞看到高照容的时候很惊讶,“充华,你怎么来了?”

    高照容抿着唇,踟蹰道:“你送我的药,我收到了,谢谢。”

    “本就是妙莲有错在先,是我这个做兄长的管教不严。”

    “只是,太贵重了。”高照容低着头。

    “没什么,小玩意儿罢了,我有很多。”冯诞说的淡然,但是那装药的盒子,的确是他精挑细选。

    高照容攥紧了手里的东西,有些拘谨道:“明日是冯君的生辰,我,我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是之前收了冯君的礼,不送些什么,心里总过意不去。”

    “充华,你不必如此客气。”冯诞有些意外,来给他送礼物的。

    高照容把手中之物摊开在冯诞面前,是一块玉佩,高照容吞吐道:“这是我母亲给我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是,我也只有这些了,但是玉穗是我亲手编的,冯君不要嫌弃。”

    冯诞微微惊愕的看着她,她虽封了充华,可这几年不得宠,在宫里常被宫人刁难,日子过的也很拮据,这大约是她能拿的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冯诞心中一阵触动,伸手接过玉佩,心底一阵触动道:“谢谢,我很意外,也很惊喜。”

    高照容抿唇一笑,颔首道:“那我就回去了,不打扰冯君休息了。”

    “充华…”冯诞突然喊住她。

    高照容一怔,“冯君还有什么事吗?”

    冯诞抿抿唇,纠结道:“还会想离开宫里吗?”毕竟,要一直忍受那般轻辱。

    高照容摩挲着手上的指环,勉强一笑道:“我早就走不了了,不是么?”说完,就颔首告辞了。

    冯诞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一阵怅然……

    “大哥,你还没睡啊?”冯妙华迈着步子款款而来。

    “妙华,你怎么来了?”

    冯妙华看着高照容的背影,询问道:“那是谁啊?”

    “没什么人。”

    “是么?”冯妙华眼尖,看见冯诞手上的玉佩,一下子夺了过来道:“哟,这是什么啊?”

    “妙华,你还给我。”冯诞急道。

    “不给,除非你告诉我是谁送的。”冯妙华调皮道。

    “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冯诞耐心道,心里却急的发慌。

    冯妙华把玉佩举起来细细看了一番,嗤笑道:“也不见得名贵啊,是不是哪个宫人送的?这种货色,大哥也看得上眼?”

    冯诞蹙眉,隐隐不悦道:“多少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看冯诞不高兴了,冯妙华也不闹了,把玉佩给冯诞别在身上观赏了一番后,调笑道:“虽然不见得名贵,可这玉穗编的倒是别致,人家姑娘也是有心了,大哥可别辜负了。”

    “妙华,别胡说。”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大哥你就是太单纯了,不说你的身份地位,单凭你这张脸,都能让无数宫人倾倒了,你无意,架不住别人有心啊!你说你长这么好看干什么?净让人操心。”

    冯诞一脸无奈,撵着冯妙华道:“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也该睡了。”

    “好,大哥好好休息,明天再为你庆寿。”冯妙华甜甜一笑,飘然而去。

    冯诞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舒了口气,也转身回房了,这一夜,虽然高照容送的不是什么贵重的奇珍异宝,但是他却激动的一夜辗转不成眠。

    次日,元宏在皇信堂设宴,冯诞父亲冯熙和冯家几个兄弟姐妹都来了。

    宴会开始的时候,冯妙华看到冯修跟一个太监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就好奇走近了一些,只看见冯修跟那小太监递了一包什么东西,还未看清,身后传来喊声:“妙华姐姐。”

    冯妙华立刻若无其事地回头,对着身后两个清丽脱俗的少女笑道:“妹妹来了啊。”

    冯修也察觉这边的动静,招呼小太监走后,就走到了三姐妹身边,笑道:“清儿和汀儿也来了,快进去吧,宴会马上开始了。”

    冯清笑道:“二哥一起吧。”

    “你们先去,我去拿点东西。”

    “是给大哥的礼物吗?我也想看。”冯汀凑上前道。

    “你们先准备好自己的吧。”冯妙华打断道,瞥了冯修一眼后,就带着二人进去了。

    酒过三巡,冯妙华面色红润,冯妙莲看了她一眼道:“今天怎么喝这么多,你不是不怎么会喝酒吗?”

    “你少管我,管好你自己吧。”

    “切。”冯妙莲翻了个白眼。

    冯妙华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冯诞那边的动静,看到冯修递东西的那个小太监出来后,眼神瞬间一寒,而后又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几口酒。

    冯诞还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太监的异样,依然忙着敬酒,那太监给冯诞倒上酒之后,冯妙华突然端着酒杯醉颠颠地走向了冯诞,含笑举着杯子对冯诞道:“大哥,我也敬你一杯。”

    “好。”冯诞含笑举杯,准备喝的时候,冯妙华突然醉醺醺的倒了过来,碰到了一桌的酒菜,连带着冯诞的酒杯也全都打翻了。

    冯诞扶着倒在自己怀里醉成一滩的冯妙华,有些担忧道:“妙华,妙华?”

    冯熙明显脸色不快,招呼两侧的太监道:“成何体统,把她带下去。”

    冯太后的神色渐渐阴冷,却始终一言不发。

    两个宫人上前,想扶起冯妙华,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冯妙华在冯诞怀里撒着娇,“不要,都别碰我,我要大哥送我回去。”

    “妙华,别闹了。”元宏忍不住蹙眉,实在是太丢人了。

    冯妙华却置若罔闻,抱着冯诞不松手。冯诞面色尴尬,对元宏道:“陛下,妙华醉的不轻,天色也晚了,不如,今天就到此吧?”

    元宏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冯妙华一眼,对冯诞道:“好,你送妙华回去。”

    冯诞点点头,便抱起了一滩烂泥的冯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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