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素描
“咦，这用笔，怎么看着怪怪的。”
黄三郎府上的下人婢女，竟也有知画的人。
“小声点，看看周公子怎么用这眉笔作画……”
不过寥寥几笔，已经有个大体轮廓跃然出现纸上。
……
“这，这画的是公子爷？”
有个婢子抬手捂着樱唇惊呼。
被李伴伴狠狠瞅了一眼：“大惊小怪啥呢，没一点规矩。”
话虽然这样说，自己却也忍不住起身走到了周式身边，默默观摩了起来。
只剩下被周式严命坐好当模特的黄三郎，此刻挤眉弄眼的好不着急，几次欲起身上前。
“坐好，别动，你是属猴子的嘛？”
周式没好气的厉声训斥了一声。
周遭的下仆都惊得面面相觑，自己主子何曾被人这样说过，以为他要发火了，没想到黄三郎只是撇了撇嘴，就乖乖坐好不动了。
画纸之上，一个锦衣公子安坐亭中的画面已经形成，眉眼细节处，竟与黄三郎此刻并无二样。
“咦……怎么画里还有我？”
刚才那个伺候在身后削剥水果的侍女低呼。
“别说话，要是扰乱了周公子作画，回头仔细了你的皮！”
李伴伴回头呵斥一声。
不怪他着急，因为此刻周式笔下，那陪伴在黄三郎身边伺候的中年仆人，不正是他李伴伴，却又是何人？
为人没甚毛病的周式，就是见不得佳人挨责骂，画画途中还抬头对被训斥的漂亮婢女笑了笑，道：“不仿事的，这眉笔作画，就算有了错漏，也方便修改，李伴伴莫急。”
“哎，哎！”
见到自己出现在画纸上，平日里严苛的李伴伴，此刻老脸已然笑成了一朵花。
被求情的侍女也含羞带怯的冲周式做了个福。
只是，这一幕落在黄三郎眼里，就叫他莫名其妙的‘哼’了一声。
“哼什么？？坐着不动这么简单你都不会？？”
周式皱起了眉头。
“你！”
黄三郎不干了。
“你对旁的人就温柔，可怎么对我这样凶？”
说完，就赌气转过了身子，不往这边看一眼了。
周式：“……”
一众下人：“……”
不提李伴伴等人求爷爷告奶奶的将巨婴黄三郎哄好。
这边周式的画作，也宣告完成。
只是，周式看着黄三郎那委屈的小眼神，心里只觉得心惊胆寒，一只手，已经不自觉的伸到了屁股后面，遮挡住了自己致命要穴！菊花穴！！
“诺，请黄公子雅正！”
周式尽量面无表情的伸手一指。
黄三郎这才傲娇的一仰头，站了过来。
装模做样的瞄了几眼，就不咸不淡的说道：“呵呵，也就这样吧，能看！！”
只是，那微微颤抖的眉头，和几乎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却完美诠释了他此刻真实的想法。
黄三郎，开心到爆！！
“李伴伴，你给他上上腕吧。”
上腕，意指指教。
“我？”
李伴伴指了指自己，笑道：“公子爷，叫我指教，这就是笑话了，我哪里指教的了，这画……嘿，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跟往常见过的那些书画比，却是一点都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周式也含笑问道。
“就，就，怎么说呢，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就是真实，特别真实！！”
李伴伴脸色通红的憋出几个字来。
“哈哈，对咯！！贵在真实！”
周式抚掌大笑。
只见雪白的画纸上，黄三郎正襟危坐，一只手捏着一颗棋子注视棋盘，旁边的李伴伴微微弯腰侍奉在侧，身后是捧着水果、吃食的侍女、下人。有人侍弄着碳炉，有人探头进来看厅内还有什么需要。
这幅素描，就好像将刚才发生过的一幕浓缩进了这画里，构图合理，人物写实。
算得上是周式学画这么久来，难得的一幅佳作！！
见到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周式不免有些得意，暗道：“开玩笑，本人高中时候，也是学过画画的艺术生来着。”
“公子这画，大异寻常，想必，又有什么说法吧？”
李伴伴看了一眼黄三郎，转过头来忙不迭的询问。
“只是技法不同罢了，我称之为素描！！”
周式矜持的点了点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这画，就真的送给我了？”
黄三郎眼睛一亮，终于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窃喜，支支吾吾的问道。
周式看着他那小女儿似的做作表情，心里一阵别扭，不自觉的往后又退了一步，拉开了点安全距离。
忙不迭的说道：“当然，当然，黄公子，你也知道，周某生意人，讲究是一口唾沫一口钉！！”
然后抬头望了望天色，脸色微变：“哎呀呀，不好了，都这时辰了，中午出来时，家里嘱咐我回去买瓶酱油，这一下棋，天都快暗了，倒把这事给耽搁了。”
“黄兄，告辞！！”
周式一拱手，忙不迭的出去了。
这个黄三郎，有点害怕，以后，能不见面还是不见面了为好。
周式一边走，一边心里默默想着。
……
“扑哧……”
见周式慌不择路的样子，黄三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声音竟好似银铃般清脆，跟与周式说话时，却决然不一样。
“李伴伴，你说，他是不是看出我是个女孩子了？”
黄三郎眼波流转，低声问道。
“回郡主的话，这周公子的心思，老奴猜不出来。”
李伴伴弓着身子，笑了笑。
“你啊你……要你何用！”
……
黄三郎笑着将头上的束发的玉冠摘下，锦衣无垢，青丝如瀑在这亭中，真有一种白璧蒙尘感觉，只那么简简单单的坐在那里，就感觉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另一只手在脸上简单摸索几下，原本俊美如玉的俏脸，眼角眉梢，就立刻柔和了下来，显出女像，甚至手在耳垂上揉过，两个耳洞就清晰可见。
原来，是被一种肉泥状的东西堵住。
“郡主真是绝美胜仙，京城那些个有眼无珠的浊物还将您与那林知微并称，叫奴看，那什么玉淑居士连您一根小指甲盖都比不上。”
同性相斥，一个侍女出声赞叹。
“就你话多！”
黄三郎，或者说嘉柔郡主就惦怪的白了她一眼，只是脸上，却没有什么不悦的意思。
“我跟林姐姐，可是亲密无间的挚友闺蜜，几时轮得到你这妮子多嘴多舌了？”
“是！是奴家多嘴了。”
婢子捂着嘴，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