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压得京师男子无颜色
“这……凤姐，招娣还小……”
周式愣住了一下，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罕见的面色僵硬了起来。
“不小了，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这要是搁在我们老家，早就该谈婚论嫁了，有的已经生下大胖小子了！”
凤姐那张饱经风寒的脸上，洋溢着热烈的笑容。
“东家，你是不是嫌弃招娣长的黑？其实我家招娣本身白着呢，只需要将养一段时间，又是个白白嫩嫩的可人儿，您看看她那眉眼，身段……一瞧就是个好生养的！”
凤姐自吹自擂，全然不曾注意周式的脸庞，胡青胡白。
“一米三四的小人儿，前后一致的飞机场，瘦的跟个萝卜干似的黄毛黑炭丫头，你从哪里看出她好生养的啊？？”
周式的眼角不自觉的抽搐，说实话，虽然这年代娶个这种幼妻在正常不过，而且对于三妻四妾，周式也确确实实憧憬过。
但是，对这样一个黄毛丫头！！
周式是真的下不去手，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意思。
说句实话，凤姐的提议，在他的认知中，很刑，很变态！！
“额……凤姐，那什么……招娣呢跟我不怎么合适，你也不用急，我一定帮她找个好人家，然后我这刚回来，一身疲累，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狼狈而逃。
“东家……东家，你在考虑考虑东家……”
凤姐的声音还追在后面，跟跗骨的催命魔音一样，催着周式不由自主的加快的脚步。
回了房间，刚才坐下没多久。
小人儿招娣就红着一张脸端着水盆进来了。
不知道是听到了啥，还是谁说了啥。
一张黝黑的瓜子脸上，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眨巴着，含羞带怯，做作极了。
周式正襟危坐，看都不看她一眼，作孽啊，这么小的小女孩……就被这封建社会毒害成啥样了……
放下水盆，招娣麻利的拧干了毛巾。
“我自己来！”
周式严肃的开口，没有让她帮忙的意思，自己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面脖子。
说实话，就招娣这样的，别说是收了当小的，就是平时让她伺候干活，周式都有种发自内心的罪恶感。
……
“周式，周式，出来……”
正放下毛巾，想要略作休息，就听到院子里的呼喊声，还伴随着凤姐着急的劝告。
“潘公子，潘公子小声些，我东家方才正睡下。”
“大好时光，不出去游玩，却睡的什么觉？”
潘明子一把扯开被凤姐攥住的袖口，这乡下妇人还是粗俗了些，客人的衣衫，也是她能碰的？？
“周式，周式！！”
“潘兄，我在此。”
周式推开门，笑着走了出来。
“周兄，你可算出来了，快走快走，望江楼……”
潘明子上前拉着周式就要走，被他不动声色避让开。
“莫急莫急，潘兄，时候还早，就算吃饭也不急一时。”
这个潘明子是他在白鹿书院认识的好友，周式去念书也不为了功名，而是为了系统的学习一下繁体字的读写，和一些合约票据的书写规范，以及一些应该知道的常识，免得后面闹些不应该的笑话。
其实这些东西也不用非去书院学习不可，但是这种旧时书生生活，他却只从电视上见过，所以心向往之，就花了银钱报名，因错过了时候，只讨了个旁听的资格。
这种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的日子，初时觉得有意思，也只是过了一周，周式就腻了，学了该学的东西，他便再也不曾勤力，如今只是隔三差五去露个面，意思意思而已。
对于这种教了银钱却不愿努力的学生来说，夫子一概不管，你爱学不学，只是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那些愿学的学生身上。
周式这种，信马由缰了！
由此，他跟同样厌学的潘明子成了知交，虽然短短半个月相处，此刻已然熟悉的跟老友似的了。
且这潘明子是官宦人家出身，父亲在九城司做个小官。
周式在这京城开店，还曾多亏了潘明子帮忙。
“你啊你，吃的什么饭……是，是京城第一才女，漱玉居士的新作从宫里流出来了，听说徐皇后都亲口夸赞，说她蕙质兰心、才力华赡、不栉进士！！”
周式还真听说过这漱玉居士的名头，说是出身高贵，才华横溢，自成名以来几压得京师男子无颜色。
不过他对此并不感兴趣，就没有继续了解。
开玩笑，家里还有十几口人要养活，有那闲工夫不如琢磨琢磨黄泥法制糖，记得以前看过，到底是怎么用黄泥水淋脱制成的白糖呢？？
“漱玉居士新作？？潘兄，你又不是不知，我对这种附庸风雅的诗词，一概不感兴趣！”
周式摇了摇头。
“周兄，周兄！！你……哎，你是没有听过漱玉居士的词，才不知道她有多好，语言清丽，情真意老，不能第一时间拜读她的大作，简直是我辈读书人的损失！！”
潘明子着急不已，他的表情，周式见过很多，就是那种我觉得一个东西好，就非要分享给你的那种表情，最关键的，你不看还不行，最好看了还能称赞他几句分享的好，如此才能让他满足。
“读书人？潘兄，我可不是，我是个生意人罢了……”
周式不为所动，今天侯府一行叫人心力疲惫，实在是没甚力气去听什么诗词了。
到时候不外乎是一群人吃吃喝喝，念一句叫一句好，还逼着别人说出这句为什么好来，想想就无趣。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见周式不愿动弹，潘明子张口高呼，念一句，摇一下头，难为这个不学无术的潘公子，将这半厥词念得昂扬顿挫，有味道极了。
才刚念两句，周式的表情就由原本的懒懒散散毫不在意变得严肃了起来。
多听两句，更是心头剧震，不能自已。
这，这几句，实在是太熟悉了。
不待潘明子念完，周式就接着张口：“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
潘明子点了点头，跟他附和着同声念完最后一句。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周式，你还敢说你不追崇漱玉居士？？？”
潘明子眼神一亮，伸手指着周式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