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嘛？
“你是个聪明人！”
林夫人意味深长的开口。
“当年在战场上，老爷子被你师父救下，两人因此成了好友……还定下了一些约定……”
林夫人突然提起的这些陈年往事让周式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是！林伯伯跟师父两人虽天各一方，但是却都挂念着对方！”
他又再次伸手入怀，掏出了婚书放在桌上，就想要继续开口退还给对方。
然后他的动作却引起了林夫人极大的误会，对方冷着一张脸说道：“你取出这婚书又有何用，我不认这门亲事！”
“……我”
周式有些愣住了，他料到对方会有波折，却没预料到听到这么直白且不留情面的话。
“我女儿是侯府千金，生来高高在上，你却是卑贱庶民，现在更是行商贾事，以后连个官身都求不得……”
周式想要解释自己本意其实是来退婚的。
可是林夫人这段居高临下的话，和眉眼间咄咄逼人的蔑视情绪，却让他几次张嘴却都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已经仙去了，那么，有些个陈年旧事也应该随之而去，从那时候起，这门亲事，就已然不存在了！”
林夫人看着身前的周式，继续说道：“事已至此，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考虑是不是借此跟侯府攀亲，而是想想，如何获得一些其他的补偿！！”
“你觉得如何？”
周式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握着桌上婚书的一角，半晌，没有说话。
林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见他没有说话，只当他被戳破了心思，一时不能接受，便继续慢悠悠地说道：
“老老实实的绝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会吩咐下去以后府里多多照顾照顾你的生意，不说叫你飞黄腾达，可平常富贵也是有的。你跟我女儿，一个是凌空的天鹅，另一个却是泥潭里的蛤蟆……也许你觉得，这门婚事能够借此改变你的人生……”
“可惜，这种事情一般只会发生在故事里戏文里，糊弄糊弄那些不学无术的无知贱民的，你，总不能信了吧？在这大宋朝，门当户对，才是一门亲事最最要紧的门槛。”
说到这里，她上下又打量了一下紧紧抿着嘴唇坐得笔直的周式，笑了一声。
“瞧你的样子，也该到了成家的年纪，这样吧，我府里有些婉约窈窕的婢子，等会帮你挑两个贤惠的回去伺候，你啊，就当没有过这回事，踏踏实实过你的日子好了。”
“如此，你我两便，岂不是好？？”
周式张了张口，将桌子上的婚书又拿了回来，放在了自己腿上，颈肩的头发垂落下来，直至腰间。
许久，没有其他动作。
气氛也在这一刻几乎冻结。
“不用了！”
他突然笑着开口，脑袋也抬了起来。
“贵府上的丫鬟，想必是天姿国色，我却无福消受。”
“只是，我这只癞蛤蟆，如果偏偏想要尝一尝那天鹅肉，却又如何？”
林夫人秀眉飞起，面如寒霜，面前这个少年，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周式握紧了手中的婚书，上面是林老爷子亲笔书写的约定，和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子的生辰八字。
“其实我刚才一直想说的，就是我与令爱不合适，原是要来退婚的！”
“咦……”
柳暗花明又一村，林夫人有些诧异，人也放松下来。
如果真是如此，倒也真是省了她不少事情。
“不过。”
周式的表情忽然自严肃变得轻快起来，他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婚书。
“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倒是想要看看，这林世远伯伯亲书的婚书，到底有没有作用，我这泥地里的石头，碰不碰的了那名贵的天瓷！！”
客厅里一片安静，一时间，仿佛风都停止了流动。
林夫人冷冷的看着周式，心里一时出离奇的愤怒。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都是如此，怎么？林夫人软的不行，要来硬的？”
周式歪着头，轻松回答。
“你既然已经想明白了，那么何必又说这种怄气的话，搞得大家都不开心……周式，你叫周式是吧？听我一句劝，这外面不比其他，做人还是圆滑一点的好，莫要气盛。”
林夫人长吸了口气，整理面部表情，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温和劝道。
却突然发现，原本安坐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然站了起来，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朗声道。
“莫要气盛？？夫人，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嘛？？我是想明白了，可你刚才那一番话，又叫我改了主意。”
“要怪，就怪你自己多嘴吧！！”
林夫人，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还没等她继续开口。
就发现，周式已然没有在继续听她说话的意思，将婚书收回自己的袖口，自顾自，向着门外走去。
……
等到周式背影转过走廊，再也看不到时候。
“来人！！”
林夫人高喊一声。
满堂肃杀，风从外面吹来，吹得院内树叶沙沙作响。
那位束手而立的老仆无声无息出现，同时伴随着，还有侯府的一位披甲持刀的护院，是随着老侯爷征战沙场多年的勇士，圣上特许披甲护卫。
“夫人！”
两人默不作声站在原地。
等了一两分钟时间，见夫人没有说话，那护卫抬头询问。
“我去把那小子处理了？”
他狞笑着伸手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这种平民，他杀之如杀一鸡。
半点后患也不会有。
老仆闻言抬了抬眼皮，表情有些焦虑，虽然夫人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纵使婚事不成，他也不想这个少年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府里。
他曾多次看到老爷子给这位少年写信，准备小礼物，看得出来，老爷子对他相当喜欢。
他作为老爷子的亲近人，这是爱屋及乌。
林夫人面无表情，将手掌抬起，几人都很清楚，一旦她手掌落下，这位少年，就要身首异处。
半响。
林夫人表情几经变换，显然心思电转，手掌数次欲挥，都没能挥得下去。
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哎，随他去吧……”
一句话说完，好似卸下了心事，身子软软的靠在了椅背上。
“一张婚书而已，我们不承认也就罢了，老爷子跟周道长几十年的情谊，他不仁，我不能不义。”
“吩咐下去，还是多多照顾照顾他的生意，莫要叫些宵小辈欺负了他。”
老仆跟护卫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都尽在不言中。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