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日”
时间就像一条永不停歇的河，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严非在这里过了第十个元旦了。
外面的雪断断续续下了半个多月，反反复复，路道上的雪也是扫了又扫。临近元旦，学校里里外外也都染上了新年的色彩。
“严非，元旦晚会上有推荐的节目吗？”楚芊霖手里捧着文件夹在教室里挨个打听，作为七班一直派不上用场的文体委员，这一次终于可以大显身手。
“不知道。”严非头也不抬的说。
“非非～你也知道我们班，一群文不成武不就的。”楚芊霖放下文件夹往前桌一坐，双手合十像是拜如来一样：“求求了，我听过你唱歌，你就帮帮我们班吧。”
严非看着面前的人眼睛一眨一眨，活像一只可爱的小泰迪，但丝毫不影响她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我不会。”
“但是我可以推荐。”说着，只见严非的目光慢慢的移向了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
男生慵懒的靠在椅背，像往常一样，一到下课时间就开始闭目养神。
看着平常闷声不吭的男生，楚芊霖一脸疑惑：“段晓祺？”她站起身趴到严非的耳朵旁低声道“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一点才艺的人……”
“那我就像了？”严非打断她的话，又很是认真的讲到：“开学的时候我见过他妈妈，我记得我陪我大姨去看过她的几场演出。”
“啊——！有救了，我这就去找他！”话刚说完楚芊霖一溜烟的就消失在严非的视线。
忘恩负义！严非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
冬天的白天很短，太阳刚落山不久天就黑了，校园里刚换上的红灯笼渐渐亮起，一盏一盏坐落在每一个灰暗的角落。
写完作文最后一个字的严非放下笔，眼神低垂，一种莫名的焦虑突然涌上心头。
明天是十二月二十，是那个没见过几次面母亲的忌日，她自从逃出那个地狱以后就再也没有去看望过妈妈了。
十年了，从前那个六岁的脏丫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六岁之前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她甚至从没记得过母亲的样子。
可是这世界总会有突如其来的遇见和始料未及的相知相守，当然也会有猝不及防的离别和毫无留恋的散场。就像母亲这一秒还在为刚刚学会站立的严非幸福的拍手，下一秒就因为吹了一阵冷风而阴阳两隔。
她不喜欢冬天，非常的不喜欢。
七点最后一节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
“严非？”江玖趴在窗边，羽绒服的拉链敞开，露出了蓝白色的校服。
“你什么时候来的？”严非头也不抬就知道来人是谁，也就不管他，继续翻看着刚从图书馆借的小说。“你不好好复习，这么冷的天敞着衣服到处乱跑？着凉感冒怎么办”
教室外面很巧合的来了一阵风，冷风吹的江玖讲究风度而敞开的羽绒服顺势裹紧，嘴上却是死鸭子嘴硬的很：“你哥哥我还需要复习？”他说着，人已经走到了严非的面前：“舅舅给的任务，他没来之前一定让我看着你，还有一件事……”
“什么？”
严非抬头望着面前欲言又止的江玖：“什么事？”
“我…今天是我生日！”江玖鼓足了勇气，但他没看见的是，当他闭眼说出今天是他生日的时候，严非眼里的难过早已蜂拥而至。“之前你一直住校，咱们俩也不经常见。”江玖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今天和舅舅一起回去吧？”
“不去。”严非拒绝。
“为什么？”江玖追问。
两人没意义的一问一答结束后，四周的空气都静悄悄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好像惹姑娘生气了，也不敢继续讲，只能默默的等待着舅舅的到来。
严非一言不发低头继续看书。
安静的时间过的很慢，江玖时不时的抬头看着墙上规规矩矩的钟表：这十分钟怎么过的这么慢啊——
“非非？阿玖？”姗姗来迟的林云烨站在教室外，他看着静坐不说话的两人非常的疑惑。
“舅舅！你终于来了，我…”仿佛看见了救世主一样的江玖从座位上站起来。
铃铃铃……
林云烨踏着上课铃声缓缓走进教室。“我什么我，上课了，臭小子还不快去？”林云烨打断莫名其妙开始口吃的江玖。
“好吧……”
江玖无奈，脸上的表情更像翻书一样快：今天本来应该很开心的，怎么大家都这样，我惹他们了吗？他慢悠悠的朝教室外走着，心里面满是不理解。
“非非，走吧。”待江玖走出教室后，林云烨这才放下心。
他后怕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十年了，他没有哪一天不害怕她出事。
前几年还没有转到文员管理层的时候，就只能把小孩放进封闭式学校，他觉得只有这样才会安全一点。只有周六周日的时候会接到警局，做作业，画画，看书随便她干什么，反正只要是安全的。
直到升到高中，严非出乎意料的考上了华锦二中，就在警局旁边。林云烨因为一次事故只能退居一线，不过也好，这样他就可以每天来接她下课，有时候加个班便让同上一所学校的江玖帮忙照看，等他忙完来接。
两个人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以前，刚住进新家一年期间里，江玖总是会在某一天敲开他舅舅的家门，然后等待着里面的女孩开门。刚开始的严非一天有时候都不超过十句话，可是江玖总是会不厌其烦的陪着，她不说话他也不语，依然是画画或者看书……
林云烨：非非刚睡着。
江玖：严非今天怎么了 我跟她说我生日 她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林云烨：阿玖，你生日的事情以后不要跟非非提了，过几天我带礼物回去。
江玖：为什么为什么
林云烨：你照做就行了。
林云烨：非非妈妈的忌日是明天，就算去了她也没办法去表现出很快乐的样子，你是知道的……
江玖关掉微信，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凌晨十二零一分的字样：“我真是个傻子，为什么这都忘了。”
江玖懊悔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明明当初说好的帮她找哥哥，可是现在又频繁的惹她生气，你可真该死啊江玖！
次日清晨，一睁眼，江玖就从被窝里摸出手机，他快速的在联系人列表找到严非：
帅：严非？
开心点：？
帅：还没睡呢
开心点：没有。
帅：噢
帅：今天对不起啊
开心点：为什么？
开心点：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帅：没事 早点休息
帅：不是，不是 现在已经六点半了 抱歉 我上课去了
两个人的聊天断断续续，江玖看着自己断断续续的聊天页面，他又开始害怕起来。万一她已经忘记呢，万一呢，又万一因为我的话是勾起伤心事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
江玖把手机重重的甩到椅子后座，对着车窗外大吼道。
“小江少爷您没事吧？学校到了，您该去上课了。”坐在驾驶位的是一位年轻的司机，只不过大学刚毕业的样子，但他望着突然大叫的江玖却早已见怪不怪。
窗外是冬日清晨里天还未亮的学校，雾蒙蒙的，伸手虽不见五指，但华锦二中的高三学子们已陆陆续续的走进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