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付出代价
包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宁雪的心情本来就七上八下, 她自知理亏在先，自己的女儿都不要，又谈何让女儿原谅自己呢？
她能在公事上运筹帷幄, 自信风发，唇枪舌剑不在话下, 却独独在理亏的女儿面前，无法说出任何辩解的话。
就在宁雪心中的失望要到达顶峰时, 沈杞开口了：“如果是这样，我很支持你离开的决定。”
宁雪张大嘴巴，她是个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优雅的人，就连表现惊讶的方式, 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夸张。
她的目光落在沈杞的脸上。她能看得出来, 沈杞真的没有半分作假。
“阿杞，你真的……原谅我么？”
沈杞点头一笑，目光真诚：“其实谈不上原不原谅。你就是你，你只是做了你想做的决定。我更没有资格评判你的任何决定。”
“因为我是被你带到这个世界的。”
宁雪的心像是被暖宝宝捂住了，她以前认为，离开沈计是她这一生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但现在, 她觉得，生下沈杞, 也是她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沈杞语气肯定道：“我一直认为，一个女人在成为妻子、母亲之前，一定要先做她自己。当年你选择了做自己, 我很庆幸，也很高兴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宁雪的眼眶倏地发热,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当年, 很多亲朋好友都不理解她, 她没流泪，现在她的女儿理解她、支持她，这么多年背着的枷锁好像一下子卸了下来，浑身都轻松了。
“谢谢……谢谢……”她深呼吸一口气，想要极力忍住眼泪。
陆母给好友送上纸巾，“别哭了，阿宁，你有这样的女儿，是值得开心的事呢。阿杞是个好孩子，你的福气在后头。”
沈杞真心道：“其实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宁雪和陆母望向她。
她发自内心地说道：“如果当初你勉强留在沈家，那么我面对的可能是一个郁郁不得欢的母亲和一个冷漠强势的父亲，在这样的家庭下长大，我自认不可能活得快乐。”
“相反，你跳出了这个牢笼，那么已经将我的伤害降到了最低。尽管我从小不认识你。但是我身上背负着的负面情绪也少了很多，可以活得更加轻松。”
她最怕的就是听到电视剧里的母亲说“要不是为了你们，我早就跟你爸离婚了”这样窒息的话。
设身处地地想，她觉得听到这样的话的孩子，从小得背负多少无形的压力啊。
“虽然我爸对我很冷淡，但正是因为他这种冷淡，可以让我自由自在地活着，而且十八岁之前他都没断过我的生活费。”
沈杞看得很通透。宁雪看到活得这样通透的女儿，内心既高兴骄傲之余，又觉得有点心疼。
“你爸他对你不闻不问吗？”宁雪颤抖地说出后面这几个字。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要是他真的像曾经对你那样对我，那我才会真疯了，”沈杞道，“但是，我觉得他妄想要在婚事上掌控我。”
沈杞没看到，她说出这话后，陆盛的拳头立刻握紧了。
“我之所以回国，是因为受不了他天天让我去相亲，我回国了，他还发信息给我，说，如果我找到了男朋友，他就给我打钱。”
沈杞看了一眼陆盛。她一开始的确是想着要去圈他的钱，才会和陆盛签订恋爱合约。可后来不是出车祸了吗？可能是她出车祸这段期间没有给她爸爸发消息，她爸以为她消极抵抗，所以后面的生活费都没有打过来。
现在沈杞反而淡然了，不打就算了，还是靠自己最有用。她打算自己挣钱。
宁雪急急忙忙问：“那你在节目上说的出车祸，跟他有关吗？”她的心揪了起来，在节目播出期间，她无数次设想过，要真是这样，她一定要拿着刀去找沈计。
“哦，这个啊，这个倒真的和老沈没关系。”沈杞澄清。
“真的？”
“真的。”
“那就好，”宁雪放松下来，“我那个时候还没跟你陆阿姨联系上，没能帮到你，对不起。”
她看起来很愧疚，沈杞立马道：“这又跟你没关系，您不用道歉。”
陆母出来道：“没事就好，阿宁，你也不用太过紧张。”
她试探提出：“要不，你们母女俩单独聊聊？”
宁雪立马道：“不不不，还是一起聊吧。你在这儿，我们都安心些。”她没有和孩子相处的经验，有陆母调节气氛会好很多。
陆母收到好友求助的目光，看向沈杞。
沈杞笑道：“陆阿姨和陆叔叔还是留下来吧，我们一起说说话。”
陆母性格比较开朗，在她的调剂下，气氛变得越来越轻松，宁雪也越来越轻松。
“阿宁，你跟我们说说，你现在怎么样？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样过的呗？”
宁雪略去了曾经的艰难，只挑了一些平常点的话来说：“当初我离开沈家的时候，就觉得女生还是必须得经济独立，才有说话的底气和抗争的底气。所以我就自己去打拼了，从售货员做起，然后一步步做起了自己的生意。”
宁雪想到这一点，很郑重地劝道：“阿杞，你也是，一定要自立自强。自己挣钱，比谁会挣钱都强。”她看了一眼陆盛，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但宁雪却不这样，就算对方是好友的儿子，她也很警惕。
可能是过去的婚姻给了她太多的心理阴影吧。
沈计在人前也是很好的丈夫。但是一结婚呢，相处下来才知道，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陆盛察觉到宁雪危险的目光，立刻挺直脊背。
沈杞敏感地感觉到陆盛的变化，不由好笑地看了陆盛一眼，然后跟宁雪道：“我知道，您不要担心。”
宁雪看了一眼沈杞，有点不好意思，“我现在过得还可以，有个服装集团，正在进军内地市场。”
她连忙道：“阿杞，我很欢迎你去接我的班的，事实上，我已经立好遗嘱了，我的所有产业都会是你的。”
沈杞摇头：“你还这么年轻，没必要现在说这个。再说，这都是你一手拼下来的，当然是你的产业。”
宁雪想了想，她才刚认回了沈杞，说这些话有点太虚了，也就绕开了这个话题，以后等她和女儿熟了，再提起这个才是水到渠成。
沈杞也不想多说这个，“话说回来，我最近也在准备创业计划。”
宁雪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什么计划？能说吗？”
沈杞：“当然可以，我还想各位长辈给我掌掌眼。”这里都是她信得过的人，当然没问题。
宁雪笑了：“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一定要说。”
想到宁雪是做服装生意的，那还真是有点关联。
沈杞道：“各位应该都看过节目，我在上面给女嘉宾们做过古装造型。我对这个很感兴趣，所以我想往这方面发展，做古风博主。”
“主要包括两个方向，一个是汉服，一个是美妆，内容会分成三种类型，一种是我自己出的原创汉服和原创妆容。第二个是，热门古装剧的仿妆，还有最后一个是根据历史上的史料进行还原。”
陆父来兴趣了，他和陆盛一样，都是研究历史的，平时没少看历史剧，忍不住建议道：“得切实按照史料上的记录的进行还原才好，我平时看那些宣传说是真切还原历史的电视剧，有一部分是精品，但剩下的真的没眼看。”
沈杞记下了，“那当然！”
“所以，”她看向陆盛，“我之前说考研，也不是说笑的，也不是借口，我是想真的再深切地研究一下历史上这方面的东西。”
陆父急切道：“所以，你想考历史学？”
沈杞点头，不禁问：“难吗？”
陆父扶扶眼镜：“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见到一个真心喜欢历史、对历史感兴趣的学生，陆老教授很欢喜。
“阿杞，不如你改天到我家里来，我给你找几本书？”
谁知，旁边突然插入一道冷静的声音：“不用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资料，就在楼下的车上。”
沈杞愣了。
她看向陆盛。
陆盛点头：“给你带了。”
陆父朝儿子哼了一声，陆母倒是特别开心，榆木疙瘩终于动了，她开心道：“那就好，阿杞，你好好备考。”
“对了，”她关心问，“那你还有时间做博主吗？”
沈杞开朗一笑：“时间就像海绵，挤挤吧。我不能不考，当时都在节目上放话了，再者说，现在是将引流粉丝最好的机会，之后再弄，就没有好效果了。”
她还真是得同时进行：“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宁雪若有所思：“那你会签公司吗？”
沈杞摇头：“我想过了，我还没有实力，进入公司反而会受限制，所以我目前打算先当野生博主吧。”
宁雪没多说什么，点头，“好。”
三位长辈给了沈杞一点建议，沈杞一一记好。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准备离开。
陆母特地拉陆父和陆盛快点走：“阿宁，小杞，你们慢慢收拾也希望再下来啊，不急。”
几秒后，包间内只剩下沈杞和宁雪两人。
宁雪张了张嘴：“我……以后有什么事，记得找我。”
她们刚加了联系方式。
沈杞笑道：“好。”
房间静了一瞬，她看向宁雪，宁雪正在望着她。
沈杞终于开口：“妈。”
宁雪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沈杞过去，抱住宁雪：“妈，没事，我不是在这儿了吗？”想她上辈子在古代，连个家人都没有，有的时候真的不必奢求太多，家人在，不极品，大家平平安安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这会儿没了陆母他们一家人，宁雪有点手足无措，她的女儿现在比她高，她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现在靠在女儿怀里，除了有点不习惯，还觉得特别暖。
她拍了拍沈杞的背：“对，你在就好。”她是愧疚啊，但这话，她自己知道就好了，没必要让阿杞知道。她知道，过去的时光没办法弥补，所以，往后她会好好对阿杞。
沈杞给宁雪擦掉眼泪，不是她心脏过于强大，而是经历过了，知道什么最珍贵，没必要把珍贵的时间浪费在无端的懊悔中。
“妈，以后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可以常常见面。”
宁雪点头，笑了：“好。”
沈杞给宁雪正了一下她口袋里的郁金香手帕：“等我有了设备，我给你也做一套汉服。”
宁雪巴不得和沈杞有共同话题：“好。”女儿说什么都好。
两人携手到了楼下，陆母见宁雪的眼眶有点红红的，眼神询问她有没有事，宁雪摇摇头，嘴角是幸福的笑。
宁雪看沈杞自然地将包包放在陆盛的车，便没出言相邀送她回去，欲速则不达。
沈杞和陆盛目送长辈们离开，这才驱车回沈杞的家。
“为您报时，九点整……”
“哎呀，”沈杞想起来了，今晚汤央会发V博，不知道现在这会有没有发了，“差点忙忘了。”
毕竟多出了一个妈，这应该情有可原吧。
陆盛握着方向盘：“怎么了？”
沈杞先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群里，得知汤央还没发时，松了口气。她将来龙去脉和陆盛说了一下。
陆盛明白了：“那我也去转发一个。”
“你的V博是什么昵称？”沈杞问，“我关注一下。”
陆盛报出来，说道：“就是初始的数字，你还是别关注我了，我很少上去的。”
沈杞一看，还真是，就是零星的几条转发，全是和历史有关的。
“那我用小号关注你。”她点开账号管理。
刚弄好，小林那边打来语音，沈杞接通。
“杞姐，我发了忆点资料到你的邮箱。”
“什么东西啊？”
“自从你说要考研后，很多热心网友把他们的考试资料发到了我们官博私信里，指名道姓一定要交给你。我就帮你整理了一下，所以到现在才发给你。温馨提示，亿点是亿万的忆哦，我上传了大半天才上传完，足足十几个G哈哈哈！”
沈杞：“……那真是谢谢了。”
她哭笑不得，“这像不像是过年时亲戚给孩子送五三高考？不过我还是很感激网友们的。你替我谢谢他们。”别人要是不喜欢你，也不会花时间去给你免费做这些事情。
小林：“行，没问题，我待会儿问问总导演，看能不能用节目组的名义发条V博。”
沈杞想了想：“那早点发，待会儿还有别的事。”
八卦如小林，闻出了瓜的味道：“杞姐，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难道又有瓜？”
沈杞：“这个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偏偏小林就吃沈杞这一套话术，语气立马兴奋起来：“行，我去守着V博哈！姐，谢谢你！”在她眼里，沈杞俨然成了神秘的瓜主。
沈杞还没来得及解释，小林那头被人叫走，急急忙忙挂了。
她好笑摇头。
刚才沈杞开的是外放，陆盛知道网友的热情，看了一眼后视镜，他的资料不是唯一的了。
“大家都关心你。”
沈杞从手机中抬头，她怎么觉得陆盛这话的语气，有点奇奇怪怪呢？
“所以我要更努力啊，”她说道，“我以后可以向你请教问题吧？”
陆盛的语气又变回正常了：“当然可以。”
“哦，好。”
到了楼下，沈杞打开车门：“我自己拿上去就好了，不用麻烦你了。”这点东西对她来说，小意思。
她毫不含糊地搬了起来，陆盛连手都没来得及伸出去。
“谢谢你的资料！你回吧，我上去了，我得守着群里的消息。”
陆盛便眼睁睁看着她抱着箱子健步如飞走了。
上了车，他系好安全带，从倒车镜里能看到沈杞上去的那个门，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今天，他的心情依旧很好，真的很好。他想，以后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不是会一直这么好。
沈杞一边整理陆盛给的东西，一边关注群里和网上的消息。
汤央那边终于有动作了。她发了长文，还有各种帮助许言松租下商场的证据，最后还表示，如果许言松前前女友需要法律帮助的话，她可以介绍律师。
沈杞光速点赞两位的长文，并且发文道：“支持两位，远离渣男，人间更美好。”
节目铁粉看到汤央点赞这条V博，而且一看昵称是沈杞，纷纷跑到底下评论问了起来。
【杞姐，真的是你本人吗？】
【杞姐上大号说话，是不是你呜呜呜，人家好想你啊！】
【戳戳杞姐，发张自拍好不好，证明是本人！】
沈杞没想故弄玄虚，但没想到大家的警惕心这么强、
她在评论里说：【是我。】
之后，Lisa和温又宜都点赞了，大家立刻明白，这就是沈杞的本号。
【喜大普奔，我也去转发汤汤和前前女友的长文了！希望姐妹们都想杞姐说的那样，远离渣男！】
沈杞在这条评论下回复：【谢谢大家的支持，其实我们已经不再是讨论一个瓜，而是关注一种社会现象，而且还是与女□□息相关的社会现象。或许我们可以总结出更多的男性套路，让广大女性知晓，不再踏入同一种陷阱。】
这条评论瞬间盖起了高楼，还有不少女同胞现身说法，之后沈杞还看到有博主在这里总结了十几种类型的渣男。
热搜上挂满了女性正能量，#许言松前前女友点赞汤央、#沈杞评论、#总结渣男类型……相关热搜的排名都在往上飘。
【我点进热搜的时候揉了好几次眼，今天的热搜好不一样】
【这样的热搜看起来挺爽的】
【咱这老百姓，今儿真高兴，热搜终于正能量了】
而当事人之一许言松的心情就不这么美妙了。
平日里总是带着一脸笑意的他，这会儿揪着头发，眼神似是淬了毒，不停刷新手机。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时他从节目下车，重新回到生活中，只觉恍如隔世，但影响还算在可控范围内，就算有人看到他在店里会指指点点，也有人抵制他的生意，但换了个店名，他不亲自去上班，生意还算做得下去。
但自从他的前前女友发了长文后，他被人扒出这个操作，发到了网上去，现在别说是生意了，就连员工都拿工资跑路了。
他不想结算工资，员工还威胁他要发到网上曝光他。许言松不想再给自己增加话题度，只好让人走。
现在店铺关了门，根本没办法赚钱。
而他一走出去，就会有无数人对他品头论足，刚才他去扔垃圾，还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
大城市的人大都会上网，关注网上消息，他根本没办法在大城市里生活下去。可是，他好不容易可以在大城市里扎根，如果他因此回到小镇上，那他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许言松想试试能不能挽回。他组织好语言，发V博辩解。
同时，他还给前前女友和汤央发了消息，希望可以私下解决。
可两人都没有理会。
许言松咬牙，发狠给两人打电话。
“你们要想好，我手里有不少你们的资料，我相信，这些资料你们不会想公开的。”
汤央震怒！
她和前前女友联系上，对方也接到了许言松的电话。
两人一合计，绝不能轻饶许言松！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我们没道理缩在后面，就算他把那些所谓的资料发出来，那错的还是他！”
“我相信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许言松在家里转来转去，根本静不下心来，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再一刷新，发现他的前前女友和前女友汤央决定联手告他！
【爆料：！！！许言松踏马的还想要威胁两个女生！我刚才拍到两人已经在jing局门口碰面了，今晚我就蹲在这儿，给大家直播进程，不过我不能进去哈，只能待会儿等当事人出来问问她们。】
【？？？许言松疯了？】
【有可能】
【之前还可以说是情感纠葛，现在嘛……我感觉他要唱一首铁窗泪】
实时消息一刷新就唰唰地增加，许言松的手机一个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啪一声，屏幕碎了，像是他现在的生活，一地渣渣。
沈杞也看到了这条消息，在群里问汤央。
【汤汤：我和前前女友联系上了，决定不让许言松好过，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