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奴婢不是为了殿下,是为了更多如奴婢一般的人。”
萧景心中一动。
“殿下自己也好好想一想,天色不早了,殿下休息吧,奴婢告退了。”
吴妙英平静地端起水盆,沉默着往屋外走去,至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萧景的背影,单薄落寞,她垂眸,转身离去。
女子转身那一刻,萧景回头,无言看着女子黯然的背影。
式乾殿。
晚风吹动着小烛,灯火摇曳,在书案的奏折上投下斑驳错落的影子。
萧昱对着小烛,专心翻阅奏折,转移思绪,以求宁心静神。
可奏折上的黑色字迹在他的眼中渐渐扭曲、模糊,就像白日里魏云卿被怜爱后,那汗湿的发丝,紧紧贴在光洁的额头,他此时正提着笔,要为她轻点朱唇。
吧嗒——
朱墨滴上奏折。
梁时连忙蘸掉奏折上不慎滴落的那滴墨,可奏折上,还是留下了一块圆形的朱砂痕迹。
萧昱看着那抹红,怔怔出神,他放下笔,起身。
梁时挑剪着灯花,将熄未熄的烛火,再度昂扬而起,散发着耀眼的活力,天子的身影在地板上扭曲徘徊。
他走到榻前,便想起她在此发髻倾散的模样。
他走到案边,便是她上食帝宫欢欣畅食的笑颜。
他走到窗下,便浮现那日她临窗剪花的情景。
满心满眼,张眼闭眼,都是她。
梁时看了看天子怅然徘徊的身影,复又低头无言处理着那被朱笔弄脏的奏折。
他不知道今日在射圃帷帐中发生了什么,可帝后如今各自冷漠的态度,他推测当时应该是起了争执。
可奇怪的是,自帷帐出来后,帝后都很平静,镇定的过分刻意,又不似起了争执。
照皇后以往的脾气,若真是跟天子置了气,会吵、会闹,唯独不会忍着。
可是,皇后很平静。
梁时试探着,建议天子,“陛下若是睡不着,就去看看皇后如何?”
萧昱闻此,脚步一顿,不自觉地瑟缩了一步。
白天一时冲动之后,萧昱很快恢复了理智与清醒。
他对她,本该徐徐图之,可他操之过急了,他不该这样对她。
他轻薄了她、亵渎了她,把她拉下了深渊,和他一起堕落,他忽然满心罪恶。
他,无颜见她。
“皇后乏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与此同时的显阳殿。
魏云卿躺在榻上,抱着肩膀,身子如婴儿般蜷缩在了一起。
她手指在那娇艳的唇瓣上一遍一遍抚摸着,温软饱满,不由用牙齿轻轻咬着指尖。
他告诉她,她的牙,有三十六颗。
魏云卿又蜷缩了一下身子,手指抚着自己的牙。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他在嫉妒,因为自己和李允这个无关紧要的男人多说了几句话而嫉妒。
男人的嫉妒,是不是就像自己不想让他纳妃一样?就像自己听到他可能会有一百二十多个嫔妃时那种排斥、冷漠?
魏云卿想着,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捂着胸口,似乎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的声音。
她光着脚跑下了床,在殿中徘徊着,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给她半边身子蒙上一层光华。
她徘徊着,走到窗边,看着上边悬挂的风铃,轻轻拉了拉丝线。
铃、铃、铃——
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响起,随着夜风,飘满宫殿。
容贞闻声走了进来,打了个哈欠道:“皇后怎么没有睡呢?”
魏云卿见她进来,便招呼她道:“你把烛台点上。”
容贞点头,去把烛台点燃,暖色的烛光一点一点将屋中填满,与清冷的月辉交映着,“殿下,点好了。”
魏云卿坐到榻上,随意挽着披散在身后的头发,“把烛台端过来。”
容贞应是,一手护着火苗,一手端着烛台走向她。
魏云卿在她面前坐好,微微仰头,认真道:“你把烛火拿近,帮我数牙。”
“啊?”容贞一懵,“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我有多少颗牙。”魏云卿认真道:“这对我很重要。”
容贞还是不理解,可依然半蹲在魏云卿面前,把烛火凑近皇后的脸。
魏云卿的嘴巴圆圆的张开,像一颗饱满的蜜桃,满口皓齿尽数展露在容贞面前,容贞凑近她的脸。
如此近距离看着皇后的容颜,她还是第一次。这般绝色,远看便足已让人心神荡漾,近看愈发摄人心魄,她作为女子,都不由微微脸红。
她对着光,屏着气,认真数着皇后那光洁可爱的牙齿。
片刻后,她长舒了一口气,骄傲的对魏云卿笑道:“数好了,殿下。”
“多少颗?”
她急不可耐的想知道答案。
“三十六颗。”
容贞言之凿凿的告诉她。
魏云卿呆呆听着,顷刻间,感动、暖流铺天盖地般将她包裹,她释然一笑,天地霎时开阔。
——他没有骗她。
西山,普光寺。
端午那日,杨肇离宫后,便急急赶回家,从妻子何氏口中得知,小妹杨季华端午那日,以去普光寺拜佛祈福的理由,离家去了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