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鬼迎亲

    午夜时分，闻政靠着墙，喘着气。这是条没什么人经过的小巷子，两旁的住宅既老且旧。他让那黑菩萨的符水淋了一身，全身散发着恶臭，狼狈至极。

    闻政蹲了下来，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家里是回不去了。抬头看看街灯，淡淡的青色。闻政的头有点痛，有些许反胃欲呕的感觉。

    一阵敲锣打鼓的声响，听来像是婚宴喜庆。声乐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闻政正觉得奇怪，小巷子又脏又暗，若是有人办喜事，怎么会来这小巷子呢？谁会在这个点儿办喜事？

    声音已来到巷口，先是淡淡烟雾漫出，一个头戴花帽的小孩，从巷口跳着笑着，舞进了巷子。一阵鞭炮声好响，吓得闻政身子颤抖了一下，四周似乎没那么暗了，一个接一个提着花篮的小孩子，跑进了巷子，他们在笑，一种看了让人不寒而栗的笑。

    闻政楞在墙角，将身子尽量缩着，不想打扰人家，眼前诡谲的气氛让他心头发毛。身穿咖啡色西装的高瘦男子走进了巷子，闻政睁大了眼，那男子极瘦。与其说是瘦，更像一具干尸。干尸般男子从袖口露出的双手，布满了青筋和深褐色的斑块。干尸男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红色婚纱的女子，那女子肤色是斑驳不均的淡红色，手臂上清晰可见褐色的筋脉，指甲更是几乎泛紫色的深红。一男一女看装扮像是新郎新娘，在惨白又打着腮红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有一双红的发紫的血眼。

    新郎新娘背后，跟着两个个年纪较大的孩子，举着白色的幡旗，像是出殡的时候用的招魂幡。前头那些小花童们，从手中的花篮里，拿出一把东西往天上撒，闻政看了清楚，撒上天的，是一张张的纸钱。

    闻政再也按耐不住，怪叫连连，从地上跳起，就要逃跑。那些小花童围住了闻政，在他身边跳着拍手，嘿嘿嘿嘿。闻政感到一阵晕眩，他的胃在翻腾，头痛欲裂。一个小孩轻轻抓住了闻政的手，闻政看见那小孩的脸，觉得有些奇怪，原来那小孩的双眼球没有瞳孔，只有眼白，眼角还有未干的血泪。

    难怪他们的笑令人看了心头发毛。闻政用力甩着手，将那小孩甩开，拔腿就跑。他不断跑着，但几个花童和一对夫妻依然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闻政觉得眼前的小巷子变得又长又阴森，他记得这条小路只需要三分钟就能从巷子口走到巷子尾的，这时他跑了五分钟，前头还是长长的巷子。四周的建筑有些陌生，以前似乎没有见过，房子更旧更黑，周围的路灯愈加昏暗，那暗黄的灯光若隐若现，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身后的婚宴乐声时大时小，始终挥之不去。那些花童一边笑一边跑，渐渐的追上了闻政。一个花童扑到了闻政背上，嘻嘻笑着，闻政哇了一声，跌倒在地。他这时头又晕又痛，且十分害怕，一边大叫，不断伸手去打那抓着他的花童，他感到后颈上传来一阵刺痛。那个小花童正一边笑，一边啃噬他的后颈。闻政奋力往后一抓，抓住那花童的头发，用力扯着，这才让那花童松了口。

    这时，五六个花童将闻政团团围住，那对新婚夫妇，跟在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闻政。闻政将背后那小花童提了起来，小花童的嘴角还有些血迹，不停张嘴笑着，舌头牙齿都是血渍。闻政惊恐到了极点，眼前的花童和新郎新娘，自然不会是人。他一把将那花童重重的摔在地上，只听见骨碌碌的声音，小花童的头掉了，小花童捧着自己的脑袋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其余的花童也停止了笑声，看看闻政，看看那在地上打滚的小同伴，再看看闻政，个个都褪去了笑容。闻政弯着腰，看了看四周面无表情的小花童，更让他胆寒。突然间，他觉得腰间有一股热气，暖烘烘的，在刚才狂奔时都没发现，这时才注意到。他手伸进口袋一摸，摸出一只布袋。他在惊恐之余，想起了太岁临走前说的话：“给你的这个布袋，是让你在那帮手赶来之前，当作自保的防身利器的”闻政连忙从袋里拿出那八张符，将布袋随手丢在地上。他慢慢退到墙边，握着符的手抖得厉害。心想：原来大帝早知道他会撞鬼，可是这玩意他妈的该怎么用他没告诉我啊！这时，一个花童扑了上来，不知道符要怎么用的闻政只能本能性的双手护住了头，蹲了下来。那花童身子碰到了闻政手上的符，哗得炸出一阵白光，闻政让亮光刺得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只见到眼前一团血雾，和残肢断脚。是那花童的残骸。残骸掉下了地，就消失不见了。

    一阵刺耳的叫，那些鬼花童发了疯似的尖叫，它们开始原地打转。那新郎，瞪着血红大眼，一步一步逼近闻政。闻政看看手中的符，其中有两三张瞬间化成了灰烬，他从剩下的符中抽出一张，对着那枯瘦的干尸，发着抖唸着：“滚！离老子远点！”鬼新郎盯着黄符，像是有些犹豫，突然又一个花童扑了上来，一口咬住了闻政脖子。闻政大叫一声，手往身后一挥，将符贴在那花童的背上，又是一阵血雾，那小花童也被炸得四分五裂。

    闻政只觉得脸上有些热烫，有些耳鸣，符发出来的光和热，并没有伤到他。摸摸脖子，让那小花童咬了一口，没有咬中动脉，血流得不多。鬼新郎伸手一抓，抓起两个花童，竟往闻政身上掷来，闻政大吃一惊，连忙用手上的符去挡，又将迎面飞来的小花童炸了个粉碎。他看了看双手，只剩下一堆灰烬，符全用完了，眼前却还有两个举着幡的大花童和一对恶鬼夫妻。闻政绝望了。

    同时，他的头痛感更重，痛得他头昏眼花，身子一软，跪了下来张口就呕，呕了一地。鬼新郎走上前来，伸出枯黄的手，握住闻政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压在墙上。闻政只觉得那鬼新郎越抓越紧，渐渐的透不过气来。闻政脸涨得通红，眼前慢慢黑去。鬼新郎一声凄厉的尖叫，放开了闻政，往后退了几大步，闻政总算清醒了些，看了清楚，刚才随手丢在地上的破布袋，竟腾在空中。而那鬼新郎，一手捂着半边脸，从指缝间，流出一道黑血。那腾在半空中的布袋，袋口竟挂着一条手臂，闻政看了仔细，那手臂精瘦结实，苍白色的皮肤上有一条条青黑色的经脉，厚实的指甲约有三公分那么长，且是墨黑色的。看来更像是鬼的手臂。鬼新郎捂着脸的手慢慢放下，脸上多了几道长长的伤痕，犹自流出黑褐色的浓血。空气凝结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