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疯魔
一片寂静中。
“说吧,你找本王什么事情。”安西王先按捺不住开口。
‘流浪汉’依旧没开口,他微微低头,抬手从破烂布头的衣物里掏了掏,终于掏出一个还算干净的布袋子,递给身边的管家。
管家脸色不变,把布袋子呈上给安西王。
阵阵酸臭不可描述的味道直冲安西王的鼻尖,他微微皱眉捻起布袋子,打开口子看向其中。
一颗熟悉的宝珠正静静地待在里头。
“这,这是?”安西王猛然抬头看着面前神色不明的流浪汉,他当然知道这颗珠子是谁的,是他宝贝女儿荣安县主往日随身携带之物,自长安回来后就没有再见过。
虽然自己没有问,但是从她没有来自己这撒娇卖痴要再求一颗珠子,就知道不是她在哪儿弄丢宝珠,她是心甘情愿把宝珠送人。
然而此时,这颗带着情意的珠子来到他手上。
“将军让我代为转达:‘辜负并非所愿,已许国再难许卿,望珍重。’”,‘流浪汉’说完,便微微弯腰,示意自己告退后,转身便是朝着安西王府大门走去。
安西王哪能让他这么快走。
“等等!安国候他,他真的已经”安西王还是很难相信这个事实,即使军报字字明了。
‘流浪汉’身体微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身,“是的。”
安西王紧接下一句便是,“是有人要害他,你知道是谁,对吗?”
“”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慢起来,风都在眼前有了形状。
“当然。”想到这件事背后的人,‘流浪汉’狠狠咬牙,十分坚定地回答。
“你要不要留在我这,你应该没地方去。”猜测他应是安国候身边亲近之人,看他现下如此落魄,为传信跋山涉水把自己弄成这副叫花子的模样,安西王难得起恻隐之心。
“谢谢王爷好意,我有我必须去做的事情。”‘流浪汉’坚决拒绝,并不再停留,抬腿走出安西王府。
安西王双唇微动,却也没有强硬留下他的理由。
看着手中的破布袋子,想到躺床上的女儿,心下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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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安西王府的流浪汉,也就是临近被围城前,受三郎君之托逃出的竹邑。
他屡屡表达要跟着三郎君一同殉城,可是三郎君不许,他要自己把他的遗言遗物,带给他在远处的爱人和亲人。
许玄乐作为镇军大将军,他不能走,断然没有把城池白手让给蛮夷的道理。
所以,竹邑走了,为三郎君最后的嘱托。
他第一站来到安西,他不确定自己以后还会不会来这,只能半顺路地先来此地。
现在竹邑要回长安,把三郎君最后的交代,告诉大娘子和四娘子。
然而他回来迟了。
安国候战败的消息早他五天已经传遍长安,到处的茶楼酒肆连着五天都在讨论安北战事,无论是安北拖了一个多月没有救援、延误军机等失职的朝堂政事还是可惜安国候英年早逝的感叹,数不胜数。
竹邑在城门外弄干净自己样貌,才得以在长安街上行走。
回到已经挂着白帆条的许府时,门口紧闭。
敲门不停静待片刻又敲起,里面终于传来脚步声。
“嘎吱”一颗苍白挂着黑眼圈的头颅探出去没看来人就,“谢绝客访。”
“管家,是我,竹邑。”竹邑一跃上门槛,表明自己的身份。
“”管家愣了愣,“啊啊啊,鬼啊。”吓得一屁股墩向后倒下,直把自己摔得生疼。
竹邑苦笑,推开大门,“我还是活人。”他蹲下让管家摸摸自己手上的温度。
这一下给管家一激灵,连忙站起身把大门关上,拉着竹邑就要往里走,边走还边喊。
“大娘子,大娘子,竹邑回来了。”
在前厅苍白着脸、瘦脱相,没滋没味喝着白粥,维持生命体征的云阳郡主,立即起身几步走到厅前,怔怔地看到竹邑,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他的前面早也没有他的三郎君。
竹邑走过厅堂,一下子都整个人跪伏在云阳郡主面前,“大娘子,我有罪,我没有守护在三郎君身边。”
“是乐儿交代你送东西出来,是吗?”知子莫若母的云阳郡主一猜就知道许玄乐的心思,他自己是不可能离开丰州,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邑要打发个理由让他活着。
“是,大娘子。”说着他直起腰,从袖里乾坤拿出一个木框,里面是一朵异常美丽的鲜花栩栩如生。
“在占领东突厥的城池里看到的美丽花朵,跟着当地人学着做的标本,母亲怕不是不会再来安北,乐也想让母亲看看这美丽的花。”
“三郎君说原本想下个月随信一同寄出。”竹邑弯下脑袋,高举木框。
云阳郡主双手轻颤接过木框,眼泪夺眶而出,拿着木框靠在脸庞上,仿佛还能感受到乐儿在做标本时的温度。
东西被拿走后,竹邑抬头环顾四周,没找到想找的人。
他的怀里还有一样遗物是给四娘子,是一个造型别致外域风的簪子,也是打算下月随信一同寄出,结果却没办法再按时送达的礼物。
“乐儿,可还有说什么。”大娘子问话,一下打断他的疑惑。
“郎君说,乐有负母恩,望来世再报。”竹邑一字不改地复述。
“”云阳郡主扶额,“好生休息去吧,赶路一定累了吧。”已然是不欲多言。
想自己好好消化一下现在的情况,儿子的遗物遗言。
“是。”竹邑只能起身,跟随着管家一同去他原本在三郎君院里的住所。
只见许玄乐的院门被长条木板钉得死死的,“这是?”竹邑惊奇看着眼前此路不通的院门。
“你会武,进去把你的东西拿出来,我带你到另一个房间去。”管家低声跟竹邑说。
“这里在得知消息当天,大娘子就状若疯魔般把三郎君的院子封起来,不让人进去。”
接连的打击,最终把人逼疯魔。
“四娘子呢?”方才被打断的疑惑,竹邑问管家。
“”管家一怔,又是一口叹息。
“郡君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