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陌路
他一声痛呼,显露出来的父爱,让在场所有人都怔住。
莫不是吓糊涂了,连自己闺女都分不清。
楼满烟不满蹙眉,“爹,阿满在这里。”
“爹糊涂了。”楼少怀暗暗捏了把汗,“殿下若想名正言顺的登基,还需留下罪证,日后有对证,方保清誉巩固基台。”
楼满烟目睹这一幕,瞬间通晓他的心思。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 随后麻木的来回扫了父女两人一眼,淡声讽刺道,“多谢提醒。”
“来人,带杜宣仪带下去好生看护。”
他本欲两全其美,却不想最终什么也抓不住。
天牢内的楼家兄弟如同从深渊步入光明,急匆匆地踏出牢门。当楼培玉的目光捕捉到楼满烟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激动的波澜。
那身影,犹如黎明中的第一缕曙光,划破长夜带来了生的希望。
楼培玉喜不自胜,紧握一旁的士兵的肩膀,激动的问,“可是阿满回来了”
士兵颔首,提醒楼家一行人,“此地不宜久留,请各位随我离开。”
当楼培玉的目光落在杜清燕的身上,他的内心虽然平静,但在这场混乱与权谋的大局中,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已被重新洗牌。
彼时,香山。
秋寒料峭,蜀葵初绽,繁花似锦的香山,寂静无声,仿佛不知将有狂风暴雨来袭。然而,香山不再是旧日的香山,顾岫大军压境,铁骑翻山越岭,蹄声如雷,战旗如云,直逼山顶。晨光熹微中,长枪短剑,兵器嘈杂。
此刻的香山,已成战场。
明昭帝方才宴息,消息如飞鸿传至,惊起残梦。他难以置信,人不是死在江州了吗为何复生
他若想夺权,该一举攻破玉京皇宫才是,为何选择杀上香山
莫不是为母报仇
他是从何时开始谋划的
思及此,明昭帝不寒而栗。
明昭帝心急火燎,怒气冲冲走出御帐,帷幕飞扬,衣袍猎猎,眸若寒星。
一层层的火浪如云涌,朝着山顶快速压近。丛林中一道身影矫健非常,剑影如虹,所到之处遍地横尸。
明昭帝定睛一瞧,目眦欲裂。“逆子!”
内侍和宦官将御帐围着,两只苍蝇都休想飞进去。
裕昌见势不对,心急如焚。“如雨,速速送陛下至安全之所。”
如雨环伺四下,挑了几个看着精壮威武的,“你们随我一同护送陛下离开。”
他能如此神速,明昭帝猜到队伍里定然内鬼,可形势所迫,他不得在停留,便听从如雨的安排,只是并未带如雨选择的士兵,而至自己亲自点了几名。
明昭帝虽被吓得半死,可身子骨十分硬朗,几乎可以用健步如飞来形容。
遽然一簇簇的火把从林子里串了出来,顷刻间连成一条线,明昭帝被包围在其中。
袁珂从人堆里走了出来,对明昭帝拱了拱手,“天色渐晚,请陛下随属下一同离开。”
明昭帝拔剑,“你这个北凉来的叛徒,休要在此猖狂。”
随着拔剑声四起的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拉弓绷弦的声音。
这一圈的弓箭手,松手便能将他射成马蜂窝。
明昭帝虽惊惧,面容却宛如古井无波。被强行带回御帐时,四下一片哀嚎之声,裕昌已被擒,跪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如筛糠。
御帐之内,顾岫慵懒地倚坐,一腿随意搭在矮几之上,眉宇间流露出一抹孤傲与烦闷,似乎对眼前的局势已感厌倦。明昭帝习惯了他平日里的慎重严肃,此刻见到他如此随性的姿态,心头不禁生出一丝迷惘。
他很快压下心头的不适,从容不迫地步至堂中,大马金刀地坐下。他眼望顾岫,温声开口,宛若春风化雪:“天佑吾儿,平安归来。”
顾岫用玩味的眼神审视着他,听到这番话似听到了荒唐可笑之言。
四目相接,没有久别重逢的温情戏码,只有凌冽冰冷得对峙。两人的眼中各自隐藏着不同的故事与思绪。
明昭帝面色如常,“既已归来,便当恢复你太子之位。何须匆匆求成?朕一手打下的江山,早晚是你的。如此焦躁,反令外人见笑。”他的话语平静如水,却隐隐透出上位者的威压。
顾岫一卷丝绸轻掷,声音清冷如冰:“父皇,若此时下诏,亦可为己为国存留一线尊严,免得留下千古骂名。”言罢,绸缎在空中展开,飘然而下,犹如落叶归根。
“诏书自当下,但此地不宜,此时更非时候。”他心中早有盘算,欲以甘言软语引顾岫回宫,再取他的性命。
顾岫闻言,面不改色,手中笔一掷,犹如利箭般锐利。
“弑子炼丹、以身作蛊,此二事足可使父皇名声扫地,晚节亦难保!”声若寒霜,刺入明昭帝心脉。
怒从心头起,眼皮微颤,声如远雷:“弑父夺位,你亦能高尚何几!”
言罢,御帐内气氛一时紧张,两人对峙,如冰山展露的一角,几度积怨其余皆藏于水下。
顾岫淡笑着,笑意未达眼底,森冷沉郁之色尽显,他缓缓开口,“儿臣手持诏书,愿为天下拨乱反正,还天下一片清朗之地,日后亦将恪守为君之道。”
“你……是何时开始谋划的?”明昭帝瞳仁骤暗,所有的气焰如即将泯灭的烛火。
顾岫站起身,身姿挺括如松柏,面上挂着不屑的笑意,目光轻扫明昭帝一眼,如同冰锋过境。
“不记得了。”
“天下大任,并非儿戏,你莫要执着于此。”明昭帝软硬兼施。
顾岫看穿他的把戏,“父皇若是不愿意立诏也无妨。历朝历代百年兴衰,总该有个昏君承担所有罪责,父皇敢为人先,倒让儿子敬佩。”
顾岫每一字每一句,如同重锤击打在明昭帝的心头,他的眉头紧蹙,无言以对。
短暂的沉寂过后,他沉重喘息,“你身上留着乔家血脉,天生反骨,朕当初就不该留你。”
这句话,顾岫上辈子隐约听到过,如今已无法触动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