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边境战事
顾渊睁大着双眼，呆呆的望着破烂不堪的军帐，身上穿着不合体的旧棉衣，已被污血染成深褐，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还一阵阵的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在他身边紧挨着另一人，是军中劳工头子王驼子，此刻正掰着指头数着白天又从多少具尸体中扒下铠甲，捡回了多少兵刃、箭矢，这些都是王驼子平日里最在意的，应为可以在军营中捞取不少军功。
然而顾渊却不在意这些，现在的他只盼望着早点结束战争，最好能回到过去，过上以前的那般的日子，约上三五同村的同伴一起进山砍柴，一起在村东头的小溪里抓鱼戏水，晚上回去晚了还能听到父亲的责备与母亲的关怀。
顾渊缓缓闭上已有些干涩发疼的双眼，迫使自己尽早进入睡眠。他心里非常清楚，再不好好休息明日便无法承担军营中繁重的劳务，老王头也就不会给自己饭食。
顾渊的家乡就在这次战争所波及的边境地带，地处虞国与北黎交界的长河关互市地区的戎边村，村子不大地处虞国地界，有个二三十户人家，有条小溪蜿蜒贯穿整个村子，就东西两个村口，顺着村东口出去有个三五里就是边关互市。
顾渊的父亲是个老猎人，平日里就打些野物扒了皮拿到边关互市上卖了换点子铜钱，母亲则是会一些个简单的针线活，时常做一些手帕，毛绒老虎一类的让顾父顺带着带到边关互市上售卖。
半个来月前，北黎突发大军，以迅雷之势瞬间席卷了整个边关，顾渊所在的戎边村也被卷进了这场大战。还未等战火的消息传到村中，北黎的大军便已杀到，一路上烧杀劫掠，见人就杀，见屋就点。不大一点的村子一时间惨叫连连，哭喊不断。
还未等院子门口的顾渊反应过来时，一柄钢刀赫然出现在自己头顶。凌冽的刀光，瞬间将顾渊从惊慌的呆滞中拉出。
来不及反应的顾渊，吓得一个屁股蹲瘫坐在地上惊恐的大喊道：“爹！娘！快跑！”
那北黎军汉一刀劈空，口中叽里呱啦的喊着顾渊听不懂的语言，再次挥舞着手中的钢刀朝着瘫在地上的顾渊削去。
“咻~”
顾渊双臂高举护在面前，耳边一道破风声想起，一杆白羽箭从耳边飞过，直挺挺的贯穿了北黎军汉的脖颈，殷红的鲜血顺着箭矢咕噜噜的冒出，那北黎军汉口中还想要说些啥，张着嘴嗬嗬嗬了几声便倒了下去。
顾父一手提着猎弓，一手拉起惊魂未定的顾渊，吩咐道：“跟你娘躲到地窖里去。”
顾渊虽说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心智却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明知这种大势之下，仅凭父亲一个猎户是不可能击退那些北黎士兵，他当即翻身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拉住父亲的手臂道：“爹，你得跟我们一起！”
顾父叹息一声道：“唉，傻孩子。”说罢一手刀将顾渊打晕，朝着里屋喊道：“孩他娘，带着孩子从地道走。”
没有了顾虑的顾父眼神忽然变得犀利，弯弓搭箭，几乎箭无虚发，很快小院门口便躺着好几具北黎军士，皆是一箭贯穿脖颈或是胸膛。
长河关互市的烽火燃起，很快就引来了大虞驻扎在临江城的卫城营。
等到顾渊醒之时，他已经是在推尸体的板车之上，身下压着数具北黎军士的尸体，仔细查看还有同村的好友。
一想到好友的惨状，顾渊心头就是一紧，转念过来，一时间竟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双亲，顾渊当即心中又有一丝希望，用着浑身的力气将压在身上的尸体推下。
“嘿！这还有个活的！”推着板车的中年驼背汉子，见堆在板车的尸体异动，吓了一跳招手说道。
顾渊翻身从满是尸体的板车上摔下，手脚并用一路跌跌撞撞的爬到驼背汉子身前比划道：“看到我爹娘了吗？我爹大概这么高，穿着兽皮衣服的，我娘衣服这里，这里都有补丁”
中年驼背汉子眼神微微躲闪，伸手一指说道：“你去那口缸里找找，没有就应该还活着。”
驼背汉子所指的方向不远处，一口平时里村里用来存水的大缸不知何时被人搬到了道路一旁，水缸下还有燃烧殆尽的木炭。
顾渊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一路连滚带爬的跑到这一人多高的水缸前，捡起一旁地上的石头就朝着水缸使劲砸去。
“当啷！”
随着一道清脆的响声，一人多高的水缸应声而裂，缸中充满腥臭的血水夹渣着残肢断臂顺着破裂的碎片流的满地都是，饶是杀过鸡，猎过兽的顾渊也是忍不住吐了几口。
一想到父母双亲，顾渊也顾不上这一地的残肢内脏，当即就蹲在地上翻找起来，口中还不停的念叨道：“不会的，不会的，我爹那么厉害的，猎过熊，还擒过猛虎，这几个北黎蛮子，肯定打不过我爹的！”
一旁的中年驼背汉子见此情形，默默叹了一口气，一瘸一拐的走到顾渊身边说道：“小兄弟，别找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此时的顾渊，就如同疯了魔一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嘴里一直念叨着，浑身上下也沾满了腥臭的血水，一只手抱着条断臂，另一只手还不停的地上翻找着。
将地上那些残肢内脏翻找了个遍的顾渊，忽然神色一便略带激动的喊道：“不是！不是！这些都不是！我爹娘还活着！你知道他们会去哪么？”
驼背汉子瘸着腿蹲到顾渊身边安慰道：“小兄弟，你先别急哈！你爹娘既然不在这儿，那就说明应该还没死。那些北黎蛮子，最敬重强者，像你说的你爹能猎熊擒虎，说不定被北黎蛮子抓去关外了！”
顾渊听闻驼背汉子所言，忽然一征口中喃喃道：“对！北黎！我要去北黎找我爹！”说罢顾渊撑起身来，就要朝着边关敢去。
驼背汉子急忙伸手拦住顾渊开口说道：“哎！你别急啊！你懂北黎官话么，北黎那么大你咋知道你爹被抓去哪了？况且现在两国交战，你一个大虞人别说深入北黎了，就是走到边境口上，都会被杀。”
驼背汉子此话一出，顾渊瞬间就没了动静，呆站在原地，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即驼背汉子又接着说道：“看你也是十多岁的小伙子了，要不跟着我在卫城营里干干杂活，混口饭吃。正好现在是卫城营接管了互市的边防，说不定还能从抓到的北黎探子口中寻到你父亲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