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永远无法同心的郁闷
叶廷秀表面的软弱,与他内心的坚持截然相反。
朱鼎顺也算阅历无数,很快明白原因,对这个人佩服了。
看不起唯唯诺诺的人,自己也从来不会对别人唯唯诺诺,行为习惯影响了兄弟,朱三寨麾下都是些‘不通礼仪’之人,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更不需要低头说话。
叶廷秀这样的人不一样,他没有丝毫外力,只有自己,尽一切能力改变,低头哈腰、唯唯诺诺,只能证明他非常在乎身边人。
梁小小的家与别人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她家更干净,卧室距离天窗稍微近一点,有两道门。
屋里墙壁是薄木板,贴着红布,单人木床,门口挂着她的武器,一把两米长的日月乾坤刀,这玩意不仅前后都有刀刃,双手握把中间还有两个月牙刃,非常难练。
对着天窗,日常不需要点灯,刚好中午时分,还挺亮堂,朱鼎顺站地下转了一圈,对梁小小摇摇头,还是决定先返回。
其实两天前养伤,给他们计划了一个好工作:镖局。
这玩意隋唐就有,但局限性很大,万历朝又出现了打行,非贵重物品不会雇人,雍正取消人头税,百姓自由流动后,才开始大行天下。
后世很多常见的事,其实都在人员流动后才出现的‘新社情’,镖局、帮会、车马行、赶会、流动摆摊等等均是如此。
但镖局这玩意又建立在金融基础上,明清全部使用现银交易,南来北往现银流动非常频繁,朝廷正在制作‘纸币’,一旦发行,对金融活动是颠覆性的改变,镖局长久不了。
再加上辽东的蒸汽机已经完成基础实验,主要城市铁路修建后,镖局马上失去利润来源,还没大行就胎死腹中了。
或者,可以做为移民先遣团。
可这玩意又需要服从,把他们集体送走,等于帮忙建立‘桃源’,完全失去先遣的意义。
难办呐!
几乎否决了全部选项。
朱鼎顺一边思考,一边跟着梁小小迈步,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大厅。
两排一尺粗的木桩,地铺青砖,拱形石头顶,里面坐满人,前面七把椅子,后面墙上有三幅画像,全是武将装扮。
距离出口很近,里面又有火把,朱鼎顺把三个牌位看的很清楚,中间是岳飞,左侧关羽,右侧自然是某人,人家都有正儿八经封号,右侧是:明稷武王朱公之圣位。
三人武器都不一样,长须大刀,立地长枪,两人很有气场,右侧之人虽然铠甲披身,却是个小白脸,手抱尚方长剑。
朱鼎顺盯着看了一会,慢慢扭头,才发觉屋里鸦雀无声,宋氏兄妹哭笑不得,其余人则战战兢兢。
“小小,把这玩意烧了。”
梁小小哦一声,却被他爹一把拽住,“这个…三将军,画像是我们从京城请回来的,岂有烧的道理,要烧也得大王自己烧,北面还有一个生祠庙雕像呢,毁了不合适。”
叶廷秀连忙抢先过去拽下来,“大王兄弟也一样,而且这…这一点不像。”
梁敏大恼,“胡说八道,俺们花了百两银子,兖州府的李大人也说像。”
叶廷秀懒得搭理他,把画像卷起来,双手恭请递给朱鼎顺。
某人没有迟疑片刻,直接放到火把上点燃,扔到了炭盆里,“梁头领,兖州李大人是谁?又是大同府巡抚李老头?”
“没错,他老人家可是与大王可是很熟。”
朱鼎顺眨眨眼疑惑道,“这家伙是个人精,与你们还有交情?”
“人精?李大人在巨野,李家对佃户非常好,只有三成税,李大人还雇佣了我们不少兄弟做护院,工钱优渥从未短缺。”
朱鼎顺看了一眼亲卫头领,眉毛一沉,“去五个人,让这老东西马上来见我。”
亲卫离开后,朱鼎顺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反客为主坐到主位,给几人讲了一遍安排计划,移民先遣和镖局都不合适,有没有更好的建议。
这话主要是问叶廷秀,看看他们怎么想的。
梁敏也知道上面的人谈肉戏,把其余人撵了出去,叶廷秀还没开口,梁小小突然道,“俺想给大王做妾,生个儿子,大伙总不会觉得不安全。”
朱鼎顺瞥了他们一眼,淡淡吐出两字,“没戏。”
梁敏立刻接茬,“将军为何肯定?”
朱鼎顺不想解释,梁小小又道,“给您做妾也行,您到处跑,我在身边保护安全。”
几位头领看看她,又看看主位之人,梁敏点点头,“那也行,总之大伙是怕了。”
朱鼎顺拒绝的很干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不可能联姻天下。理解归理解,武王没必要迁就一群百姓,想被朝廷哄着,本身就是在做梦。”
梁敏笑了,“三将军,老实跟您说,我和兄弟们怎么都行,是百姓对官府没信任,朝廷不应该找自己的原因吗?”
“找了,也找到了,朝廷也变了,你们还不相信,那就别怪大伙用强。”
“用强?武圣对一群百姓用兵,丢人的是他。”
“不丢人,朝廷目的是效率,是以儆效尤,是警示他人。”
梁敏顿时语塞,朱鼎顺又看向叶廷秀,“叶大人说说,我时间有限,不能一直陪你们扯淡。”
叶廷秀看看众人又看看梁小小,郑重躬身道,“袁太师认为,不教训他们一顿难以老实,这几个头领只代表三县之人,就算他们同意,也不代表所有百姓同意。另外七县虽然分散,但人更多,他们听不懂大义,也感受不到将军来此的诚意,大军必须杀鸡儆猴,然后有两位姑娘入王府,他们才会软下来服从。”
朱鼎顺不置可否,叶廷秀停顿了一下,再次说道,“无论将军怀着多大的诚意,靠嘴没用,真的没用,大义但凡有用,下官已经说服他们了。这里的头领不是朝廷将军,百姓也不是军士,他们对百姓没有节制权,但凡遇事,得他们一个一个去说服,没有那条件,也不可能全部说服,甚至四成都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