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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税赋的本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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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就提了一句,朱鼎顺马上下令了。

    按几人的理解,稷武王已经想好一切,或者已经决定了。

    朱鼎顺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有点慵懒,缓缓说道,

    “诸位,不知你们发现没有,我们喜欢遵循祖制,喜欢研究先贤,以后我们可能会更加热衷于考古。

    以前觉得这种思维迂腐,真正到了这个位置,才明白所有的思想和文明均有根源。

    如果时间是一条线,我们始终处于线的中部,永远看不到源头、也永远看不到尽头,我们只能追寻源头的伟大,猜测尽头的辉煌。

    喜欢遵循祖制、喜欢研究先贤,所以我们的国策有很大的延续性,不会朝令夕改,弊端就是变化不及时,显得迂腐。

    喜欢新鲜事物,喜欢个人勇武,喜欢冒险开拓,这种文明的弊端会带来动荡,带来杀戮。

    孰高孰低,也许都太片面,与时俱进、以人为本、实事求是,都是治国根本,但放到现实,这些想法有时难免会冲突。

    外面有句话,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而先贤最重要的治国思想,内圣外王。

    这两句话其实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没有一个人、一个朝代、一群人,能想出通用万世的国策。

    所以,我们需要制定一个灵活的国策,而不是想着强硬归治地方。”

    朱鼎顺定了个调子,顺二、顺四‘洗耳恭听’、班九、昔鸟、尤世禄、吴三桂满眼亮晶晶的崇拜。

    这一溜人无话可说,朱鼎顺也不指望他们,准备听听文臣的意见。

    可惜,他们都不敢抢着赵南星说话。

    老赵拱拱手道,“殿下说的是,老夫与诸位也商量过,我们时间紧迫,还是得用强,大湏免除农税不假,但我们得收人丁税。”

    朱鼎顺摇摇手指,“不,不要搞那么繁琐的税。无论那种治理手段,必然有一群人会招来百姓怨恨,他们可能是厂卫、衙役、税丁、捕快、甚至是管农田、管卫生的帮闲,赵先生认为这是为什么?”

    “治国必然需要这样一群人,我们只需要保证监察的权力,以及监察的独立,还有律法的周密严肃。”

    “是这个道理,孤问你为什么。”

    赵南星低头苦思,旁边宁完我说道,“殿下,得保证治权的威信。”

    啪~

    朱鼎顺一拍手,“没错,治国的本质,就是保证公权力威信的同时,还得约束公权力,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其实就是这种道理。

    但士大夫与皇权一体,无法保证公权的公平、公正。

    生命一旦分高低贵贱,永没有公平可言,孤若立国定年号,把公权变为皇权,是一种倒退。

    我们得保证公权绝对的力量,才可以归治。皇权可以作为假身借力,而不能把公权变为皇权。

    说白了,皇帝可以有,但皇帝不能独裁,甚至不能有军政大权。”

    稷武王飘了,明显超纲,两排人大眼瞪小眼,实在理解不了。

    朱鼎顺捏捏眉心,记忆中百姓把某群人骂成狗屎,但每个国家都有这样一群人

    老百姓不是骂他们管,而是骂他们拿着鸡毛当令箭滥用权力。

    这是一个悖论,因为治国不能指望人人自觉,没有他们管,久而久之必定混乱不堪。

    大湏也免不了会出现这么一群人,朱鼎顺准备以后把收税的税兵变成人见人骂机构。

    大明的内阁是皇帝的秘书,二百年后,西方的革命内阁又树立了一个皇帝。

    皇帝,内阁,称呼一样,权力来源完全相反,还真的不好解释。

    “诸位,打个比方,我们立国成功了,成立了一个治国中枢,推举鄙人为…为头领。为了权力不固化,头领必须有任期,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权威甚高的律法,谁又来保证律法的权威呢?就让这个头领去做皇帝,但这皇帝是个象征,是律法的化身,并不参与具体军政事务。”

    他们更加糊涂了,天下无皇,实在不可想象。

    赵南星苦笑一声,“殿下,咱们还是说眼前的事吧,等我们成功了,这种大仁大义的事您才可以实行。”

    “孤说的就是眼前的事,百姓必须缴税,但他们只有粮,说来说去,必须通过粮食来体现税收,这与之前大湏不纳粮的口号冲突。我们得告诉他们,缴税就是忠诚,而不是变着花样去收其他税目。”

    “人丁税并没有废除呀。”

    “这就是问题所在,孤一家四十多口,就算一丁缴万两,也是九牛一毛,百姓能缴得出来吗?”

    顺二疑惑接茬道,“大哥,我们为什么被一个税卡住了?我们不需要呀。”

    朱鼎顺深吸一口气,跳过官绅一体纳粮这种不切实际的办法。雍正的摊丁入亩才符合潮流,人家一年能收五千万两的税,老子当然也可以,只是这步子劈叉一时收不回来。

    眼珠子一转,轻咳一声,“咱们先确定一件事,大湏以后是会收商业税的,收税的前提,必须保证商业繁荣。

    繁荣的前提,必须保证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工者有其业。

    咱们摊丁入亩,对百姓只收国事税,免除臣民的人丁税、徭役,因为这是个固定税种,毫无变通,无法体现上下治权。

    废除路引,放松户籍,农民和手工业者可自由迁徙,出卖劳动力。各级地方衙门,查清各处地亩多少,按亩均摊税赋。其派丁多者,必其田多者也,其派丁少者,亦必有田者也。

    比如一家有十亩地,不管几口人,每年需要缴税十两银子。另一家有百亩地,不管他家多少口,每年需要缴税一百五十两。到千亩地,也许就是二千两银子。

    这么说诸位懂了吗?朝廷定国策,这就是皇权。地方省府来摊派落实标准,这是统领权。地方县乡来收税、并保证田地产量,这是治权。

    自上而下,这就是公权统治。等地方繁荣之后,我们收商业税,就可以慢慢减少国事税,直到全部免除。”

    啪~

    赵南星一拍大腿,“殿下智慧过人,妙,没有大湏,百姓就没有田产,若不理解,就不配为大湏子民。”

    朱鼎顺再次捏捏眉心,妙个屁!不得不为之的过渡期。

    姥爷当初在地方是个小吏,他年轻时百姓交公粮,有时候两三成、有时候五六成,但国家从来没定过这么高的税,顶多一成半,为什么百姓会实缴那么多呢?因为地方在里面摊派了农事税,这个税会去赈灾、修路、修堤、修水利等等一切财政费用。

    所以用后来人眼光看,当时有个奇怪的现象,土地越贫瘠的地方,比例越大。

    等到开放以后,上面早就想免那一点可怜的农税了,公粮一减再减,并不是商税不够,而是因为农税牵扯到了稳定、延伸出很多必要的杂务,拖了十来年,才彻底免掉。

    现在的道理也一样,不收一个上下都有权插手的税种,就无法治理。

    这种事从个人角度看,充满不解、愤恨。

    从国家角度看,充满无奈、苦恼。

    真tm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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