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天下从不缺明白人
张之音误会了,她以为朱鼎顺没明白中庸在官场的重要性,提醒他有些事就算没有质量,也得数量来凑。
国公府外庄大儒与东林的联系,张维贤绝对问都不问,一切都是族学夫子的私下行为。
‘非正式背锅侠’,这玩意朱鼎顺可以给张维贤写一本书,用不着张之音隐晦提醒。
刚才只不过是因为英国公体量大,那边又是东林,乍一听很吃惊罢了,勋贵谁家还不资助几个科道言官。
两人本来就是约会,食髓知味,叔侄俩一走,就到里间谈心去了,张之音这才告诉他一个高门大户的潜规则。
公府核心嫡子嫡孙到外庄,一般只在客房留几天,若入后院,代表着‘主事人’坐班,大事没有,破事一堆,拜见的人太多,除了他爹和大哥,她独自来的时候根本不去后院。
外面阳光明媚,一层麻纸、一层缎布、一层纱幔都阻挡不了屋内大亮,要说张之音也是大胆,太大胆了,朱鼎顺都有点意外。
两人静静相拥休息,齐齐看着摆动的纱幔发呆,“顺哥,之音明年能做母亲吗?”
“不能,我要八抬大轿娶之音入门,堂堂正正的妻子。”
“其实人家不在乎,三年前我在河中抱着你的时候,就知道是我的男人,做个压寨夫人也好,省得一堆麻烦。三年后你还是奔着京城来了,之音又想你来,又怕你来,不用担心我爹,反正我们以后不在京城。”
朱鼎顺能感到她的真情流露,闻言摸摸长发,“公爷从来没想过用女儿牵制朱三寨,我之前以为是宗室原因,或者公爷认为我可能常年镇守在外,今天才明白,公爷根本用不着专心牵制,手段多的是,用不着牺牲女儿。”
大小姐抬头咬一口,嫃怒道,“人家早知道,万…万一有了,就是命,我替爹爹下决心,他做他的,我嫁我的,做平民妇我也愿意。”
朱鼎顺笑而不语,老子现在看起来在京城如履平地,还不是在陷阱上漂,没掉下去不是机关不灵活,是人家精准控局,觉得猎物不肥,或者说自己是某个人的专属猎物,没人敢抢。
张之音看他不开口,突然撑起身子,盯着他道,“顺哥不会以为之音是水性…”
“胡说八道,之音是敢爱敢恨的奇女子,精通文武的巾帼之才,这等小事怎么影响你我的判断。”
“这等小事?公爵嫡女未婚先孕是小事?”
朱鼎顺一翻身,两人调了个位置,“我是说天崩地裂都阻止不了娶你,既然如此,任何磕绊都是小事,之音等着做三寨夫人就好。”
“讨厌,三年前说这话多好,非得人家事事主动,铁石心肠。”
嘿嘿,那是咱运气好,偷心了还不知道,两人不再说话,享受甜蜜时光。大小姐还不知道,就算大胆付出全部,朱鼎顺也不能配合,她一年时间内绝不能有孕,还要出征呢。
黄昏时分,英国公外庄突然传出宁静、欢快、潇洒的琴笛合奏曲,连着好几遍,越来越流畅,就算是下人,也听出了平淡、开心、知音走天涯的味道,一时间外庄的灵气好像也变浓郁了。
张果中与一个与他同样魁梧的中年人一直站在小院中,静静竖耳倾听了全部过程,直到对方演奏结束,两人还等了一刻钟,确定不会再弹之后,返回屋内。
此人叫鹿善继,鹿正的儿子,兵部职方郎中,但在孙承宗门下参机军务,四年多一直在辽东,孙承宗即将回乡,他也辞官不干了。
呐,魏忠贤可没打压他,反而给了一个肥缺,吏部文选清吏司正五品主官,其他人没有万两银子搞不定。
九千岁从底层爬上来,用人这方面的认知必须得表扬,六部内阁全是马屁精,下来的中层官吏力主用能臣。
可惜能臣都有脾气,不鸟他。
鹿善继正当壮年,常年在沙场,少一点儒雅,多一身刚猛,说话快速简单。
“侄儿还真听过此人,孙阁老也知道,前年向陛下上奏询问核实,可惜没有任何答复。辽西大山的内喀尔喀非常分散,他们虽然没有袭扰辽西边墙,却如芒在背。大概两年前,陆续听说有一支宣大盗匪在劫掠,这支盗匪很奇怪,不袭扰大部落,不杀人,却把分散的小部落牲畜、帐篷等生活物资洗劫一空,好像逼着他们投靠大部落,林丹汗、内喀尔喀的黄金家族都对他们没有敌意。”
“现在知晓是朱三寨所为,孙阁老怎么说?”
“和尚头顶的虱子,陛下让他前出,代替林丹汗压向东虏侧翼。”
“可以吗?”
鹿善继摇摇头,“不知道,没人觉得行。而且一旦亮出大明旗号,察哈尔、内喀尔喀、哈喇慎,甚至远在东边的科尔沁,会一起对付他,先内后外一直是林丹汗的主张,愚蠢至极。”
“奇怪,老夫看他根本不把林丹汗放眼里,与他打过交道的大同巡抚、以及现在的宣大总督,都认为朱三寨会把鞑靼人杀退,两人认定鞑靼人会被打残,他们伤不起。”
“侄儿真的无法判断,东虏号称二十万战兵,其实精锐之兵也就六七万,辽西十一万战兵,也是三五万精锐,兵事非简单的人数对比。”
张果中只是关心朝政、忧国忧民的大儒,涉及专业他有点抓瞎,好在不像东林随便扯淡,闻言也只是叹息。
鹿善继又道,“有个非常大的好处,陛下对宗室出身的奉国将军很信任,这是一个讲究实效的人,边患实情肯定能直接禀告陛下。若非他据实奏报,陛下怎知袁公在登莱巨大的功绩。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东林和魏忠贤都太急了。”
哈哈哈~
门口突然传来大笑声,朱鼎顺负手而入,“原来大明朝还有明白人,东林就是不干明白事,为所谓的刚直气节抛弃国事。在陛下看来,魏忠贤与东林是一样的人,既然如此,为何不用一个听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