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便宜老爹
天已经黑了，但桃夭迟迟没有回王宫。
泽兰在桃花殿内左顾右盼也等不到人，便赶紧带上一些侍卫过来迷幻沼泽了。
等泽兰找到桃夭之后，连忙扑了过去，直到确定桃夭身上没有受伤，泽兰才终于放下心来。
桃夭实在累极了，便留下命令，让侍卫们把百里柚抬回去，然后就带着泽兰先行坐马车离开了。
一路上，桃夭跟泽兰讲述了今天在迷幻沼泽发生的事。
泽兰忍不住，恨恨地说：“这百里柚实在是太可恶了，要不是明贵妃是她母后，一直护着她，她都不知道死几回了。”
泽兰突然压低了声音，“这种事，不是她第一次做了。她以前也时常欺负其他王子王姬，但是因为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后果，又有明贵妃求情，陛下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完泽兰的话，桃夭大概能想象到，今天的事情，大概也是会不了了之。
虽然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桃夭能够感觉到百里赫确实对自己很好。但是，她也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和百里柚，在百里赫心里的分量，肯定是不同的——
一个是从小养在自己跟前看着长大的百里柚，另一个是只接触了一年多的桃夭。虽然都是自己的女儿，但肯定会更偏心前者，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桃夭心里也大概有数了，今天，她的目的只是要让大家都知道百里柚做的事，作为对百里柚的小惩大诫，让她以后少些来找自己的麻烦。
但如果是要通过这次事件，就彻底断绝百里柚或者明贵妃明里暗里对她的骚扰，或者让百里赫重罚百里柚，是不可能的。
至于退出王储的竞争？或许是可以一了百了。但是，在她人生的字典里，只有勇往直前，没有中途撤退的道理。更何况，大家都是百里氏血脉，凭什么是她要退出王储竞争，而不是其他人退出呢？
因为桃夭和泽兰是坐马车先走的，所以，回到王宫后，百里柚和抬她回来的随从们还没到。
桃夭先回了寝宫，把鲛绡纱粉衫换下，换了一身更轻便简单的装束，舒服地躺在床上，彻底放空。
此时，泽兰很贴心地端着茶盏进来了，“殿下，先喝口茶吧，在外面一日，估计你也累了。”
桃夭感觉到确实是有些渴了，立刻坐起身，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泽兰说：“殿下，此次你前往迷幻沼泽寻找聚魂草一事，必定是宫内的侍女泄密。殿下应该彻查此事，清除宫内和二王姬串通的眼线，以绝后患。”
桃夭沉默了，陷入了思索。
假如这时候出手整顿，没有切实的证据，宫内的侍女必定不会承认，反而还会打草惊蛇，让眼线藏得更深。
看桃夭眉头紧蹙，泽兰说道：“殿下来王宫不久，不熟悉这些尔虞我诈的事，如果实在没有头绪，可以去请教国师或者太傅。”
桃夭听懂了泽兰的话，泽兰是在告诉她，国师和太傅是可以信任的人。
桃夭心想，不得不说，她这个便宜老爹给她挑的贴身侍女确实不错，贴心周到懂照顾人，又能搜集各种王宫八卦情报，还能给她提出靠谱建议。
桃夭说：“我们且先养着那个眼线，说不定日后可以反过来利用她……”
桃夭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但泽兰听懂了。泽兰认可地点点头，“殿下若是有任何需要配合的环节，尽管吩咐我便是。”
就在此时，桃花殿外头的侍女进来通报了：“殿下，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二王姬送回王宫了。大家现在都在正殿，就等你过去了。”
在外面待了一天，又经历了被毒蟒追杀和逃命的事，虽然体内的毒素和腿伤都被玄参用灵力治疗好了，但桃夭还是伤了元气。
她疲倦地说：“知道了，我稍后就到。”
……
当桃夭到达大殿时，殿内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因为此次事关重大，所以当时在场的丞相之子齐贤嘉也被请了过来。
百里柚早已醒了过来，正站在明贵妃的身后。当她看到桃夭出现在大殿门口，便用杀人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桃夭。
桃夭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便走进了殿内。
百里赫国王正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听完孙公公转述的内容，他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他威严的脸上有了一丝怒气，“百里柚，你对桃夭做了什么？给我说实话！”
不出所料，百里柚死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
她一口咬定，“我和姐姐私下里是有一些过节，但没想到就因为这样，姐姐竟在这事上冤枉我。”
百里赫脸色铁青，“那你去迷幻沼泽做什么？”
百里柚眼里蓄着泪水，委屈地说：“因为姐姐不能修行，身上没有灵力，大家都知道那迷幻沼泽有多危险，我担心姐姐的安全，所以才跟过去的。”
此时，齐贤嘉也开口了：“我今日也在场，大王姬和二王姬不过是姐妹之间的误会一场，解释清楚就好了。”
桃夭翻了个白眼。
她本以为，经历了今天的事情，齐贤嘉应该能够看清楚百里柚的真面目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是维护着百里柚。
桃夭叹了口气，心想，大概是因为齐贤嘉已经守护在百里柚身边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不忍心。但无论如何，这也是助纣为虐，是非不分。
桃夭实在是累了，也不想再多费口舌去解释，“来人，传御医。”
待到御医进入大殿，在桃夭的示意下，泽兰把幽香花粉作为证据，交到了御医的手里。
因为是百里赫国王钦点的御医，宋太医不敢造假。他战战兢兢地当着众人的面进行检验。
过了许久，宋太医说道：“回陛下，这幽香花粉中，确实检验出了毒蟒的体液。”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明贵妃。
明贵妃似乎早有准备，她不慌不忙地说：“前些日子，本宫养的那盆幽香花被贼人偷去了，宫中的掌事嬷嬷可以作证。陛下可以立刻派人去臣妾宫中搜，以证明臣妾和柚儿的清白。”
桃夭挑了挑眉，但没有说话。
百里赫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爱妃，你这盆花丢的时间，倒是挺巧。”
明贵妃面不改色，“或许是那贼人冲着大王姬去的，想要栽赃到本宫和二王姬的头上。”
桃夭不疾不徐地开口了：“父王，我在桃源村时，因为机缘巧合，遇到了一位仙人。仙人赠我一枚仙桃，告诉我，只要吃下这枚仙桃，便会口吐真言。”
说罢，桃夭竟真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桃子，“因为此物极其稀罕，我珍藏了多年。今日，为了不让我或者百里柚妹妹白白受这冤屈，遭人口舌，我便把仙桃拿出来吧。”
桃夭徐徐走到百里柚身旁，“妹妹，只要你把这仙桃吃下去，便可证明你的清白。”
百里柚在迷幻沼泽时，已经见识过桃夭的厉害，她看到桃夭手上有高阶法宝火鸾玉葫，又与神兽苍狼皇交好，便完全不怀疑这仙桃的功效。
百里柚后退了一步，无论如何也不肯吃下那仙桃。
桃夭淡淡地说：“妹妹可是心里有鬼，才不敢吃这仙桃？”
百里柚强行辩解说：“谁知道你会给我吃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万一你给我下毒呢？”
泽兰大声说：“放肆！你竟敢污蔑大王姬殿下！谁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投毒？”
桃夭当着众人的面吃了一口桃子，“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仙桃，不过就是普通的桃子。但是二王姬的反应如此激烈，难道是心中有鬼？”
百里柚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彻底慌了，立刻躲到了明贵妃的身后。
明贵妃说：“桃夭，你和柚儿姐妹一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百里赫国王一拍桌子，“够了！来人，把二王姬带回寝宫，面壁思过。”
百里柚直接坐在了地上，哭嚎着说：“父王，你仅凭桃夭的一面之词，就要冤枉我吗？”
百里赫并不理会她，“传令下去，未得本王允许，百里柚不得离开寝宫一步。除日常送饭的婢女外，任何人不得前往探视。”
眼看着无期禁闭的惩罚即将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百里柚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百里柚大喊道：“我不服！我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罚我？百里桃夭豢养邪兽，为什么没人处罚她？”
她接着说道：“我在极寒山洞前亲眼所见，那邪兽长相凶恶而丑陋，浑身散发着魔气。百里桃夭和邪兽极为亲近，邪兽为了她，差点重伤我！我用了十成的功力，才终于从邪兽手中抢回一条命。”
百里柚当场跪下，“我本顾念姐妹情，才替百里桃夭隐瞒下来，没想到她竟恩将仇报！父王明鉴，百里桃夭豢养邪兽，是不祥之人，若是留她在宫中，必定后患无穷！”
众人哗然。
桃夭脸上有了愠色，“还真是张口就来！你明明当场就认出来了那是神兽苍狼皇，现在却说是邪兽？”
百里柚觉得自己扳回一局，便抬头冲她轻蔑一笑，“神兽只认强者，你没有灵力，苍狼皇怎会帮助你？你既说我对毒蟒下了幽香花粉，但你身上却毫发无损，不是邪兽帮了你是什么？”
桃夭冷哼一声，“在我八岁时，曾在森林中被野兽追赶，差点丧命，是神兽苍狼皇救了我。刚刚在沼泽里，我被毒蛇咬伤，救我的还是苍狼皇。若是邪兽，怎会三番两次救我？”
百里赫正要开口，明贵妃便抢先一步，说道：“百里桃夭，若是国王只听你三言两语便轻信了你，传出去，大家都会认为今日之事是国王偏心大王姬。”
明贵妃的话，看似是在说桃夭，实际上，却都是有意说给国王听的。
就在这时，国师走了出来，“大王姬和神兽苍狼皇缔结了契约，这便是最好的证明。一探识海便可知真假。”
桃夭不曾了解过缔结契约的相关事宜，一听国师这么说，才知道竟然可以这样证明。顿时恍然大悟！
原本，她心中谨记师父的箴言，想着不到逼不得已，不会把缔结神兽契约的事展现于人前。但事到如今，若是藏着掖着，反倒显得可疑，倒不如主动配合。
百里赫国王微微颔首，“那就有劳国师了。”
国师走到桃夭身边，伸手在桃夭眉间一探，一道冰蓝色的纯净灵气便倾泻而出。
见状，殿内众人都惊呆了。
之前，因为桃夭没有灵根，所以大家都不看好这位大王姬。但如今，他们得知大王姬竟然能和神兽缔结契约，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
这世间神兽本就稀少，能够和神兽缔结契约的人族更是寥寥无几，通常只有得道之人或者神族才能驯服神兽。
明贵妃的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但表面上还是保持了淡定。
相比之下，百里柚则完全沉不住气，“神兽苍狼皇怎么可能跟你缔结契约？你连灵根没有，它怎么看得上你？”
百里赫国王扫了百里柚一眼，明贵妃也投去警告的眼神，百里柚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百里柚做出这种谋害他人性命的恶毒行为，而国王只是轻飘飘地罚她关禁闭，其实在到殿的人眼里看来，已经代表了国王的立场。
大家纷纷揣测，在国王心里，二王姬的地位还是远比大王姬高得多。
但桃夭有自知之明，没想这么多。总之，百里柚如今被关禁闭了，绝对是好事，至少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可以清静了。
百里赫国王有些烦躁，“大家都退下吧。”
刚走出殿门，桃夭实在累极了，竟当场晕了过去。
……
翌日。
昨夜，桃夭在殿门外晕倒，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了。
桃夭睁眼看见百里赫时，很是惊讶。百里赫在桃夭床边守了一夜，眼睛都熬红了。
桃夭心想，这个便宜老爹对她的在意，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看到桃夭醒来，百里赫国王说了一句让她听不懂的话：“还好你醒过来了，不然我日后该如何面对他们啊……”
桃夭一脸疑惑。
百里赫又接着说：“孩子，希望你不要怨我，我是真的很想照顾好你。但是柚儿，她是我的孩子，我真的不舍得。”
桃夭听完，反而更疑惑了。她总觉得百里赫的话，听着怪怪的。
国王走后，泽兰凑上前来，悄声说：“昨夜你晕倒后，国王大发雷霆，竟然当众打了百里柚一巴掌。那道巴掌声很大，百里柚的脸当场就肿了起来，哭得可惨了！”
泽兰接着说：“而且，似乎是因为你晕倒了，国王又觉得对百里柚的惩罚太轻了，要把她关押到牢狱，还指明要廷尉大人审理。”
桃夭疑惑地问：“廷尉大人？”
泽兰点点头，“廷尉大人川乌，掌管玄都国的全部刑罚事宜。他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对事不对人。陛下这次是动真格了，连明贵妃都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被迁怒。”
桃夭并未太多情绪，“后来呢？”
泽兰答道：“丞相之子齐贤嘉站了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陛下又跪又求，说是愿意以性命担保二王姬无罪。陛下看在丞相的面子上，就按照原先的惩罚，把百里柚关禁闭了。”
桃夭静静地凝视着窗外，“他倒是个痴情种。”
泽兰说道：“可不是嘛？齐公子回去当晚就挨了丞相大人一顿毒打。这还是宫内的侍女听丞相府的丫鬟说的，千真万确！”
桃夭失笑，泽兰还真是奔赴在王城吃瓜第一线啊。
接下来的几日里，百里赫国王又亲自来探望了好多次。御医丝毫不敢怠慢，劳心劳力地照看着，没几日，桃夭便痊愈了。
经历了这次的风波，宫中的各派势力纷纷倒戈。
一方面，因为神兽契约，众人看到了桃夭的实力。另一方面，桃夭晕倒后，国王反应如此激烈，说明大王姬在国王心里还是有一定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