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4章难以区分的善恶
不管徐晃和魏延二人究竟能不能理解斐潜的整体布局,对于基础建设这个方面事项能不能理解,轰轰烈烈的基础建设的前置工程已经开始在推动了,就比如魏延押送回来的大批战俘,并不会被简单的杀死,也不会被毫无价值的囚禁,而是基本上都送进了劳工营。
劳工营内,大概有三类的劳动力。
一是周边的贫苦无产者。
不仅是有失去了土地的农夫,也有周边游牧的牧人,这些人因为天灾人祸失去了原本的生产资料,与其给其他人为奴,还不如到薪资更高的斐潜这里来劳作。
第二类的就是战俘。
像这一次,就补充了大量从川蜀和汉中带出来的战俘,和之前那些陇右陇西的羌人一起,成为廉价的劳动力,然后为大汉的基础建设事业添砖加瓦。
在东汉年间,这些羌人氐人,是一支颇为强大的力量,翻开这些地方的地方志,往往都成为了这些县城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自汉恒帝开始,似乎这些地方就没有哪一年是比较平静的,动不动就有当地的土著爆发骚乱,乃至于叛乱,冲突非常的激烈。。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汉王朝对于这些羌人和氐人的防备,成为了当地官吏的重要任务,进而变成了一味的打压,汉人也一直没能深入羌人和氐人的中心腹地,直至骠骑将军斐潜的出现。
或许很多士族子弟会觉得奇怪,同样是地方太守,为什么之前那些汉王朝派遣的太守和斐潜派遣的贾诩,就会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其实很简单,一个从头到尾只想着尽快捞钱,然后赶快跑路的地方官吏,怎么可能为了这个地方做出什么贡献,又怎么可能管理好这一片的地域?
这些曾经在这些土地上贪腐的官吏,正在被逐渐的抓捕,追查,清除,付出相应的代价,不仅是他自己,还会连累到他们的家人。
罪责轻的,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次数不多的,在缴纳了三倍到五倍的罚金,以几近于倾家荡产重新开始他们的生活,而那些贪腐成性,数额重大的,就不仅仅是倾家荡产,亦或是自杀身亡就可以免罪了,即便是本人死了,其家人也要承担连带的责任。
这些人员,成为了劳工营之中另外一类的劳动力,当然也是警示,或者说这些人的存在意义并非是真的做出多少价值来弥补之前的罪责,而是提供一个告诫和震慑的效用
这种连带效用,就使得贪腐的成本一下子高昂了许多,也使得许多官吏不由得会考虑一下是否值得,毕竟自杀都很痛苦了,连自杀都不能解决问题,还要连累家人,甚至是族人,那就问题大了。否则像是后世那种,专门开设的牢房,小单间住着,大锅饭吃着,前半生夜夜笙歌,什么没玩过,什么没吃过,然后身体三高,差点都得什么心血管病糖尿病了,而后半生刚好可以改过来,生活规律,早睡早起,清心寡欲清粥小菜,说不得反而活得更长久,还可以参加些特别访谈特殊讲座出些书什么的。前面享受,后面享命,美啊。这是警示么?是励志罢?
至于那些普通的羌人和氐人,则是相对应的好了很多。倒不是这些羌人和氐人的战俘生活条件会比那些贪腐的官吏家属要好,而是这些羌人和氐人更能适应繁重的劳作,这些羌人氐人即便是部落头人也往往是亲身参与劳动的,并且有的还有一些技巧,比如懂一点木匠,或是知晓一些驯养牲畜的门道,而那些贪腐的官吏家属往往除了舞文弄墨之外一窍不通。
在劳作营当中,往往是工匠单独会被抽出来成为一个队,负责修理制作劳动工具,而其他人则是属于彻头彻尾的苦力。尤其是在贪渎律之下,这些贪腐的官吏家属三代之内不得担任任何管理性的职务,即便是劳工里面的计工分这种不入流的职位也不能担任,这些贪腐官吏的家属就失去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尤其是当这些新上任的大汉地方官吏会看见之前那些重大贪腐官吏的家属在服从劳役,看着那些笨拙的模样,然后从白皙的胖子一点点变黑廋的时候,也看到了许多贪官的家属受不了劳苦而同样选择自杀的下场,全家死绝的结果,使得这些新上任的官吏在心中刻下一个及其深的印迹,比在衙门内部挂人皮都管用。
真的要冒着全家死绝的风险去贪腐么?
有时候多想一次,结果可能就不同。
在斐潜治下,当贪渎律被一板一眼执行下来之后,看着这些劳工营内的第三类的劳动力,许多官吏不免心中就会掂量一下。
若是在之前,一些官吏还可以将做官这个技能来要挟斐潜,但是随着越来越多,越来越细的事项被直尹院记录下来,成为了参考的例子,就像是工厂里面的操作规范。毕竟要培养一个工人其实并不难,而产出一个工匠才会有难度。
而大多数的中低层的官吏,根本谈不上工匠,只是在官场上的工人而已,这些人当中,是有一部分人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能混就混,能过一天就算一天,呆板的行为,能推就推能拖就拖,能够一天摸鱼绝对不会只摸半天,这样的官吏,更换起来有什么困难?
大量的寒门学子,贫困子弟眼巴巴盯着,等着这些人挪开位置,甚至还有一些从基层成长起来的农学士工学士还有巡检等等,若是真的有人离开位置,立刻就能找到好几个替代的人选,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怎么要挟?
辞官,在裴垣事件之后,也成为了一个及其麻烦的选择,若是还在任上,一时间也没有查到自己头上,多少还可以偷偷摸摸的弥补一下亏空,然后账面做好,而一旦走了之后,留下的亏空那个继任者会愿意承担?
然后立刻引来调查人员
只能是夹着尾巴,捏着鼻子,一点妖都不敢作。
在关中的劳工营,主要都靠近秦岭一带。
在劳工营的编组过程中,多半都是会打散编制,也就是鲜卑人、羌人和氐人,以及其他部落,劳改罪犯等等全数打乱了混编,目的自然是搞那种相互制约的管理制度,反正不可能给这些劳工营还能串联起来闹事的机会。同时在这些劳工之间,主要是那些羌人和氐人中,挑选了一些服从度比较高的,作为劳工的小队长。
严格的等级关系,上下级别之间绝对的权力和通过这种权力产生出来的利益,这些东西都是在人类群落里面具备诱惑性的。这些劳工的小队长有额外的草帽,有用来鞭挞懒惰手脚慢的笞棍,这些小队长顿时就忘却了自己还是一个战俘的身份,准备卖力来督促那些新来的可怜虫了。
因为对于道路和建设的需求旺盛,因此新来的战俘基本上都被分配给了制造砖的营地。
后世的建筑已经从普通砖瓦渐渐的转向使用钢筋水泥,但是大汉当下,这种烧制的砖挖瓦,依然不失为一种最广泛经济的的建筑材料。
烧制砖瓦的工序是相当烦琐的,首先要把生土开采出来,也就是不含有机质的粘土,将生土晒干、碾碎,加水之后再反复碾踏,做成熟土,再制成砖坯。
砖坯还不能直接入窑去烧,水分太多的话会直接在窑里烧裂变形,所以还得阴干十天半月的,在阴干期间不能见太阳,不能有强风,更不能遇到寒冷,否在还是会裂开。阴干之后的砖坯才能入窑烧制,然后烧的时候火候也不能太大,会裂,更不能太小,会烧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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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烧砖工序,很是繁琐,但是自从斐潜开创了一些技术,点亮了某些科技树的节点之后,一些事项就相对简单起来。
最先出现的是制砖机,使得原本手工制砖的简单劳作被简化且标准了,制造砖胚的效率便不在受限于制砖,而是取决于开采多少黏土。
同样,因为嫌弃原本的土窑烧制砖石的效率太低,工匠在斐潜的指导之下,研制出了新的砖窑,有些像后世的轮窑。
其实类似的结构,在钢铁冶炼上已经诞生了,预加热、分批投料、连续产出的原理其实在某些程度上是相同的,这种类似于后世的轮窑,当然比起那些更先进的遂道窑之类的现代化砖窑是很落后了,但在当下大汉绝对是一种先进的事物。
这种连续生产砖石,可以同时装坯、出砖、清扫,极大的提升了制造砖瓦的效率。这种砖窑由许多相互通联的小砖窑室构成,如同车轮一般是环形的,四周有许多窑门,所有的烟道都和窑中心的总烟道连接,燃料则是从各个窑,这些人并非完全不清楚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迟早会生病,但是这贫苦的人们却选择用生命去多赚点钱养家。
再后来,这些比较繁重且容易得病的岗位就换成了战俘。可这依旧没有能完全解决问题,因为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战俘也是劳动力,持续的产出也同样能提供剩余价值。
因此现在工匠就有新的任务,他们正在研制一种可以附加在碾磨上的机械,通过齿轮带动,类似于附加鼓风机,用风力筛选粗细料,然后收集细料,将粗料通过传送带重新送回进料口,而整个碾磨机器是封闭的,只有一个进料口和出料口。
但是这样的机构就相当复杂了,截至到当下,有人提出了一些方案,并作出了样机,但是在具体的运作过程当中总是会卡壳,而且封闭的外壳也不容易让人判断出究竟是那一个环节出问题,所以依旧还在改良当中。
至于蒸汽机,其实斐潜也有这个想法,现在还在研究,毕竟想法要落到现实上依旧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主要是斐潜脑海里面根本就没有蒸汽机的相关结构概念,只是大体上知道是用沸腾的水蒸汽来作为动力。沸腾的水蒸气可以用燃烧煤炭甚至石油取得,这一点倒是不难,但是从水蒸汽到高压水蒸气,然后要有气缸和活塞,还要考虑动力传递和蒸汽遇冷凝结的问题,绝非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能制作出来的。
像是这些技术的进步,改变了很多
甚至是社会的结构。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包括战俘的这些在劳工营,以及在斐潜开设的工厂里面工作的人,就算得上是在这个时间点上的第一批无产者了,而当下或许全世界最大最卑劣的资本家,挂路灯者,就是斐潜自己。
每当斐潜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便只能是苦笑。他现在有多重的身份,一方面是绝对名副其实的大地主,控制了从北地到关中,甚至还有汉中和川蜀的很多土地,商铺等不动产,还有一大片的屯田佃农是依附于他,靠他名下的土地来耕作生存。
另外一方面斐潜也是大资本家,拥有倾银铺,铸币厂,砖瓦厂,水泥厂,纺织厂,造纸厂,印刷厂等等众多的制造营地和工厂,还控制了金矿、银矿、铜矿、煤矿等等重要资源矿产,驱使着大量的战俘没日没夜的劳作。
同时斐潜还是大军阀
分封裂土的诸侯。
接近权柄巅峰的权臣。
任何单独的一项,都足够拿出来吊起来了。
可是偏偏在大多数的民众心中,斐潜不仅不是坏人,而且还是大大的好人!
就连一般农夫家庭,也愿意去斐潜名下的各类产业里面去打点零工,然后赚取一些额外的小钱钱改善生活。可以说斐潜以其名下的这些产业,拉高了原本大汉整体劳动力的薪酬,使得相同的劳动可以获取更多的报酬,然后这些获得了额外收入的百姓,又反过来有了更高的购买力,促进了斐潜之下市场商品的繁荣和流通
所以到最后,斐潜也难以给自己作出一个明确的定位
是善,还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