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度陈仓
“可以，放开我了吗？”
沈涣云放开她：“可以。”
天洲门的长生者和自己一样也是穿越的吗？
师父说过，成为长生者或许就可以离开这里，那么是不是只要去问那位长生者就能知道是否有可以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
可是，沈涣云，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吗？
你真的舍得这份移山倒海，所向披靡的力量吗？
人类的寿命不过百余年，修士呢？
何况长生者，他站在山巅去俯瞰整个世界，看沧海变桑田，看天之骄子一代换一代。
所以，那位长生者是否根本没想过离开。
这个问题本身就如同深渊，最好不要去接近，否则一直感受着深渊的凝视沈涣云终有一天会受其蛊惑纵身一跃。
许星梦坐在离沈涣云远些的床沿：“沈涣云，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睡觉吧。”
“只是单纯的？”
“难不成你想？”
“当我没说。”
沈涣云看了一眼门外，抬手灭掉烛火
……
天剑洲。
天洲门。
葬剑崖。
夜半时分。
四门一殿的渡劫境强者竟全数聚集在葬剑崖上。
一共四十三位。
现如今其余五大洲的渡劫境强者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人。
而单单一个天剑洲就有四十三位，可见天剑洲的实力。
可惜，天剑洲已无大乘期修士，这件事情一旦被其他洲域的人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也许其余五大洲域的人会再次像万年一样，联袂而来，屠尽天剑洲。
月光下，这些渡劫境修士齐齐望向一位蹒跚走来的老者。
老者名为宁无晓，天洲门藏剑阁的守阁人。
渡劫境后期，几乎活过万年的光阴，年轻时候受过重伤，修为倒退一整个大境界，否则他可以继续度过下一个万年。
“前辈。”
叶岁华准备上前搀扶，被宁无晓拒绝了。
“都送走了吗？”
负责将弟子送出天剑洲的云景之和青灵门大长老温松亭点点头：“送走了。”
他们一个速度极快，一个隐匿无敌，是将弟子送出天剑洲的最佳人选。
“那开始吧。”
宁无晓从怀中拿出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长生石？”
在场的渡劫境强者都曾听过这块石头的传说，原以为这块石头早就消失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料不到会出现在宁无晓的手中。
温松亭问道：“所以，宁前辈，您真的要实施您的计划吗？”
宁无晓没有说话，一双眼眸无比坚定。
御鸣门门主秦应呈脸上满是担忧：“这真的可行吗？”
宁无晓看了他一眼：“这是保下天剑洲唯一的办法。”
秦应呈意指天洲门中的那位长生者：“他是怎么想的？”
“他，自然清楚。”
“可如今他的女儿也牵扯其中。”
“许星梦吗？”宁无晓轻轻叹了一口气：“万事发展皆有他的缘由，不必强行改变。”
“何况，他们不过久别重逢，如风……并不看重这个孩子，他很乐意看见新的长生者出现。”
温松亭走到宁无晓身前：“我们这么诓骗他们，真的合适吗？那些理由太过牵强根本经不住推敲！”
叶岁华默默低下头去：这不是现场编的嘛，我原先也不知道这回事，还以为红缘盛会上夺魁的就是圣子，结果二长老去了一趟回来就告诉我这么劲霸的消息。
宁无晓说道：“我们不过是继续做先人未完成的事情，承天之命必然顺天之意，若苍天执意要取他们的性命你们又能奈何？”
宁无晓知道那群孩子对于这些渡劫期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尤其是秦寒可是秦应呈唯一的血脉，想不到反应最强烈的却是温松亭。
温松亭掷地有声地反驳道：“前辈，难道你所谓的计划不是逆天而行吗？”
“这就是他们的一线生机！”
温松亭冷冷笑道：“所以，您也骗了我们是吗？”
宁无晓没有继续隐瞒：“是。”
“四门一殿合并只是一个幌子，所谓圣子也只是给他们的一个障眼法，我让岁华通知你们来只为告诉你们一件事。”
“如果想要你们的晚辈，想要天剑洲，想要你们自己都安然地活下去就按照先人留下的计划继续走！”
“准备准备开启阵法吧，温松亭，你要保证五年内他们回不到天剑洲！否则阵法失效天剑洲将再无翻身之日！”
温松亭没有说话，他没有选择，他一开始根本不知道宁无晓，不，是那几位失踪的大乘期修士骗了他们。
大乘期修士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做好三件事。
四门一殿合并为一，红缘盛会为二，天剑洲外历练归来选圣子为三。
却将这些计划真正的意图掩藏起来，而如今那群孩子离开了天剑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生命背负起天剑洲的未来。
直到宁无晓派人将计划和盘托出，他们才恍然大悟。
温松亭一向直来直去，最讨厌欺骗，尤其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他们欺骗那群孩子的一环。
红缘盛会最后叶岁华讲的那番话看似正常，却将那群孩子放在刀尖上行走。
温松亭并不认为让孩子们历练是一件坏事，让他感到心痛的是，那群孩子是被他们所谓的长辈推向死亡。
从大乘期修士集体失踪时他就察觉到天剑洲很多事情他并没有知情权，可当知情权到了自己手中时他又不是很想知道了。
宁无晓走到葬剑崖最前方，所有人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温松亭站在原地：“青玉以及青灵门的那些孩子，能活吗？”
宁无晓看向所有人，他们都怀着同样的疑问，那群孩子能活吗？他们的后辈能活下来吗？
宁无晓说道：“如果他真的是位天才，他就能活。”
“我知你们中有人并不是真心为了天剑洲着想，但你们要清楚天剑洲向来对背叛者，杀无赦！”
宁无晓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巨大威压将一群渡劫期修士压得抬不起头。
秦应呈对于这威压的主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这是……许如风。
他在哪？
秦应呈想要去寻找威压的主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这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许如风时，他比许如风高了整整两个大境界，可一番比试之后自己竟与许如风打成了平手。
从那之后，许如风几乎如影随形地跟着秦应呈，直到许如风能一剑击败秦应呈才肯罢休。
秦应呈冷笑，那段时光不过一年，一年的时间从平手到再无还手之力。
这就是天命眷顾的人吗？
可是，上天你不公平啊！
为何我的弟子也要遇上这么一个人？
宁无晓没有受到威压的影响，他双手捧着长生石虔诚地祈祷：“晚辈，宁无晓，愿以此身叩动长生境的最后一道门！”
最后的最后。
他静静地看着长生石似乎在说：少年时我曾看见师父因你而陨落，后来为了将你夺回受到重创修为倒退，最后我以生机温养你几千年，仅剩的这点生机成全你罢了！只求你，了却天剑洲绵延一万三千年的夙愿。
长生石，普通的外表裂开缝隙，露出灰蓝色的晶体，一缕缕生机从宁无晓身上被榨取出来，宁无晓的生机飞速流逝，不过一会，他的身躯便化为灰烬被风吹落葬剑崖。
他浑浊的眼睛在生命完全逝去的前一刻还闪烁着泪光。
很久很久之后，当有人问起：什么执念能延续万年。
回答应该会是：执念无法延续，能延续的唯有决心。
吸收完生机的长生石悬浮在半空中，一圈又一圈的力量以它为原点向整个天剑洲荡漾。
威压散去，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那颗长生石。
叶岁华拿出宁无晓留下的手记，他翻过的那一页名为：暗度陈仓。
“阵法已成，温长老别让他们回到天剑洲，若回来保全性命做个凡人……修士牵扯的因果太大，一旦被天道察觉，天剑洲承受不住。”
温松亭艰难地点点头。
叶岁华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我们别无他法，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虽然没说，现场的每个人都明白。
今夜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四门一殿合并且通过红缘盛会选出一位弟子成为圣子。
最后送他们离开天剑洲不过是为了历练。
直到叶岁华通知他们来到天洲门的葬剑崖。
真相被一点点剥开，他们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们甚至猜测，也许天剑洲失踪的大乘期修士也同样葬在崖底。
长风呼啸着掠过葬剑崖，叶岁华身为天洲门大长老，只能接下宁无晓的担子：“这一切计划于一万三千年前，接下来我们需要给这个计划一个完美的收尾。”
“那群孩子会回来的……他们可是真正的天才。”
不知人群中谁嘟囔了一句：“原来天剑洲这几十年来天才辈出并不是受到天命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