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是掉粪坑里了？
小乞丐没有说话，只是飞快的看了宋远山一眼，又想往后退。
可他的身后已经是墙角，早就退无可退了。
“小哥哥你别怕，爹爹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宋南枝看着小乞丐，就像是看到了曾经被人欺负的自己，对他也是尤其的耐心。
“绵绵，咱们已经赶走了那些人，也该离开了。”
宋远山上前，对宋南枝说道。
“我们走了，他怎么办？”宋南枝有些纠结，小小的孩子，眉头已经拧出了一个结，“他们一定会回来欺负他的，绵绵都知道，绵绵以前也被他们说是小乞丐。”
可是自己有爹爹，这个小哥哥看起来，不像是有爹爹的样子。
“爹爹，我们把他带回家吧。”
宋南枝站在原地，目光盯着小乞丐看了许久，才做出了决定。
“可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要将他带回家？”
听到自家女儿这话，宋远山也有些惊讶，倒也不是因为家里养不起一个小孩儿，只是，别人家的孩子，捡些猫猫狗狗也就罢了，不曾见过有往家里捡人的啊。
“阿越。”
就在父女两人说着话时，那小乞丐终于开了口。
只是他的声音沙哑，粗糙难听得好似铁锯划过木头的声音。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声音，竟然会是从一个小孩儿的口中发出。
“小哥哥，原来你会说话呀。”宋南枝欣喜的看着他，又问道：“小哥哥，你爹爹和娘亲呢？”
阿越听到她这样问，也只是摇了摇头。
“原来阿越哥哥和以前的绵绵一样，都是没娘的孩子。”宋南枝忽然就像是找到了知音，蹲在他身边，和他说起了话，“不过绵绵有爹爹，爹爹可厉害了，他能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将绵绵给找回来。现在，绵绵有外祖母，有哥哥姐姐，还有好多好多家人。”
阿越还是没有回答她，依旧低着头，甚至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显然是怕自己的身上太脏，会弄脏了她的衣裙。
“以前绵绵被人欺负的时候，二牛哥哥会保护绵绵，他说所有人都该互相帮助的，所以，今天绵绵也可以保护你。”
宋南枝也不用他回答什么，只是喋喋不休的说道。
听到自家女儿这样能说，宋远山也是有些惊讶。
他原本以为，绵绵在见到阿妩去世之后，会被吓到，再加上回了京城，又发生了叶湘那件事，但是现在看来，绵绵好像确实很喜欢和这个小乞丐玩儿。
“爹爹，咱们把阿越哥哥也带回家，好不好？”
宋南枝又扬起小脸儿，看向他，乞求道。
“倘若他愿意和我们一起走，那就带回去。”
看着自家女儿那粉雕玉琢般的小脸儿，宋远山终究还是做出了让步。
“好诶！”得到了他的同意，宋南枝高兴的拍了拍手，才又看向阿越，问道：“阿越哥哥，你跟绵绵回家，好不好？”
听得这话，阿越抬起头，看了看宋南枝，又看了看宋远山，最后，才点点头。
“走，阿越哥哥，绵绵带你回家。”
宋南枝站起身，将自己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阿越抬起手，可当两只手快要触碰到一起时，他看出了两只手之间的区别，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去。
她的手洁白干净，好似上好的白瓷，可自己的手，裹满了污渍。
他不想弄脏了她的手。
可宋南枝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是将他的手抓住了，牵着他朝马车那边走去。
“阿越哥哥，我们回家啦。”
宋远山走在两个孩子的身后，看着两个孩子小小的身影，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女儿，世间险恶，人心难测的道理。
她还那样小，他不想让她小小年纪，就学着用最坏的心思，去揣测每一个遇见的陌生人。
但他又担心，她会因此而吃了亏。
【绵绵，这个小孩儿，身上的伤可有点多呀。】
宋南枝刚带着阿越坐进马车，卜卜的声音，就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唉，这样小的一个孩子，也不知道先前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了这样。】
不等宋南枝说什么，卜卜又开始同情起了阿越的遭遇。
绵绵听到卜卜的这句话，立马皱起了眉头，又认真的盯着阿越看了两眼。
原来阿越哥哥真的是个很可怜的孩子呀。
“阿越，你还记得，你的家在哪里吗？”
宋远山见自家女儿这样在意阿越，干脆又问道。
可阿越只是眨眨眼，最后，摇了摇头。
【我瞧着他这样，倒像是失忆症。】
卜卜简直一刻也闲不下来，又赶紧对宋南枝说道。
【失忆症是什么东西呀？】
宋南枝不解。
【失忆症，就是记不起从前的事情，包括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来历，都想不起来。】
见宋南枝愿意和自己说话，卜卜又高兴的在灵泉里面打了两个滚。
【那岂不是和娘亲以前一样。】宋南枝忽然有些难过，【娘亲记起来事情之后没多久，她就去世了，将来阿越哥哥若是记起来，是不是也会死？】
听到这话，卜卜将自己刚喝进去的一口灵泉水，全给喷了出来。
它实在不懂，这小主子，是怎么能把两件事给联系在一起的。
【绵绵，你的娘亲离世，是因为生病，这和她恢复记忆没有关系。换句话说，倘若你的娘亲没有生病，那她恢复了记忆，也不会离世。这个小孩儿也一样，如果他是健康的，即便真的记起了从前的事情，他也不会死的。】
卜卜只好又向她解释道。
【健康？那绵绵是不是也可以用灵泉水给阿越哥哥治病呢？】
绵绵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可以。】
卜卜叹了一口气，依照它这个小主子的想法，也不知道将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将空间重新恢复啊。
这小主子，一学到点儿什么东西，全都给兑换成了灵泉水。
若是没有植物，这灵泉水也会枯竭的！
【卜卜，你不要不高兴啦，绵绵一定会多学很多知识，帮你在空间里种满植物的。】
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宋南枝还是感受到了卜卜那低落的情绪，又安慰它道。
她才没有忘记，先前卜卜说过的话呢。
……
马车穿过街市，拐进巷口，最后，停在了定北侯府门前。
朱红的大门前，放了两尊威武的石狮子。
夕阳洒在那两尊石狮子上，倒是显得越发威武雄壮。
只是，在那两尊石狮子的背上，却各自坐了一个小孩子。
两人都默契的瞧着那安静的巷口，像是在等着谁。
“裴君行，马上就要天黑了，你还不赶紧回家，一会儿裴婶婶又该来寻你。”
宋南风双手抱着石狮子的脖颈，转过头去，看向坐在对面的裴君行，道。
“别以为小爷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就是不想让绵绵妹妹见到小爷吗？你是怕她会被小爷这英俊的脸给迷住吧。”
裴君行斜斜坐在石狮子上，一只脚踩在石狮子的背上，另一只脚悬在空中，不断的晃动着，显得十分悠闲。
唉，没办法，谁叫他生得实在是好看呢？
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学来了这些浑话，颇有些纨绔子弟的做派。
听到裴君行这样说，宋南风的脸上，全然是一片嫌弃之色。
他撇撇嘴，才道：“那是我妹妹，你别打她的主意。”
妹妹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已经停在了面前。
见到马车停下，两人当即又从石狮子身上跳下来，抢着跑向了马车。
“妹妹，我来接你回家啦。”
还没有见到马车里面的人，宋南风就已经开口喊道。
另一边，裴君行也不甘落后，赶忙喊道：“绵绵妹妹，我是你的君行哥哥呀，我也来接你了。”
宋远山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传来的话，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家女儿身边的阿越，在心里无奈的叹息了好几声。
有一个裴君行还不够，如今又来一个阿越，他的女儿，怎么能成天和这些臭小子待在一起？
“阿越哥哥，咱们到家啦。”
宋南枝自然不知道爹爹的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管外头两人喊了什么话，只是牵着阿越的手，便带着他，出了马车。
裴君行早已伸出了双手要将她抱下来，可首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却不是一直想念的绵绵，而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他当即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哎呀我的娘诶，绵绵这是掉粪坑里面了？”
“君行哥哥，绵绵才没有掉粪坑里面呢。”
宋南枝刚从马车里探出头，就听到裴君行的话，不满的撅着嘴儿，道。
“妹妹，这小乞丐是谁，怎么会在马车里面？”
宋南风也赶紧追问道。
“就是啊，你，你，你还牵着他！”裴君行上前，就要去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小乞丐，赶紧放开绵绵！”
他都还没有牵过绵绵呢！
凭什么这个小乞丐可以！
看到裴君行突然冲过来，阿越被吓得不轻，他下意识的便将宋南枝给抱在了怀里，露出后背对着裴君行。
这个反应，倒是让在一旁的宋远山顿时有些惊讶。
阿越在市井中，必然不是第一次被打，所以本能告诉他，怀里才是最安全的，所以，在面对突然冲过去的裴君行，他竟会下意识的将绵绵给护住。
这小孩儿，倒也不是那样的痴傻。
“你你你……”见到阿越这样，裴君行气得颤抖着手，指着两人，学着大人的样子，深吸了两口气，才道：“让你放开绵绵，你居然还敢抱着她！你究竟是谁？”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实在势单力薄，便转头对宋南风说道：“宋南风，你看，先前你总是防着我，没想到吧，这个小乞丐比我更需要防备！”
“阿越哥哥不是小乞丐，他有名字，他叫阿越。”宋南枝拍拍阿越的背，然后才牵着他，看向两人，道：“以后阿越哥哥就是我们的家人了。”
“爹，妹妹说的是真的？”
宋南风又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爹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宋伯父，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裴君行已经上前，像是个猴子那样，直接跳到了宋远山的背上，用手臂圈着他的脖颈，道：“你要是留下阿越，那把我也一起留下吧，你和我爹是兄弟，那我也是你的儿子。”
“你这番话，若是被你娘听见，又该打你了。”
宋远山对裴君行，总是没办法。
他就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一点儿也不怕自己。
“她听不见。”裴君行直接喊道：“爹，你就是我亲爹。”
“好了，绵绵今日去护国寺，已经累了一天，需要先回去梳洗，先进去再说吧。”
宋远山被几个孩子吵得头疼，只好说道。
闻言，裴君行又赶忙从他的背上跳下来，冲到宋南枝面前，道：“绵绵妹妹，我背你进去。”
看见裴君行，阿越又下意识的将宋南枝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宋南枝以为他是害怕，便道：“阿越哥哥别怕，这是君行哥哥，他是个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说完，又对裴君行眨眨眼。
没办法，为了让绵绵高兴，裴君行只好顺着她的话，道：“是啊，我是好人，只要你认我当大哥，我就不会欺负你。”
可阿越根本没有理他，只是又拉着宋南枝，去追走在前面的宋远山了。
“诶，这个阿越，真不懂事，我大发慈悲，让他当我小弟，他还不乐意了。”裴君行站在原地，嘟囔了两句，眼见没有人理他，他又跺了跺脚，才赶忙追上去了，“绵绵妹妹，你们等等我呀。”
哼，绵绵妹妹又不是只有一只手，他牵另外一只手，也是一样的。
宋远山带着孩子们，刚进府，身后，又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那铁蹄踏在青石板上，踩出的哒哒声，在这安静的巷子里，显得尤其明显。
宋远山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瞧见了挂在马车上的府徽，也是眼神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