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年
这一夜注定无眠。
空旷的家中，明淼缩在沙发里，双腿抱着膝。满眼无神，脑中只有一个人。
他好像对她连愧疚都没有。
年少时的爱恋终不算什么。
究其原因的念念不忘，用一句话来形容甚是好“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但要改一改“年少时不要用遇见太惊艳又对你好的人。”
明淼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母亲挣钱最大的犒劳就是给明淼好多吃的，养的白白胖胖，看着健健康康讨人喜欢。
明淼在学校里面想着爸爸，知道问了妈妈会生气，憋在心里很久。
从此养下一个习惯，不会容易讲出心里话。
到了初中，小学所不在意别人说胖的攻击，初中看到漂亮的女孩子。
她自行惭愧，别人那瘦瘦的腰，瘦瘦的腿，宽大的校服是很好看的。
不像她，跟个洗衣桶套上麻袋。
学业困难，放学很晚，见到妈妈的次数只有星期天。
明淼渐渐变得孤僻，害怕又渴望那些漂亮的女孩子或者男孩子。
因为她想变成那样！
这样的愿望，遇见宁成，成为小跟班更是强烈。
宁成的班霸，是受班主任老师喜欢。
意外的搭上缘分，她兢兢业业的跟在宁成后面，抄作业什么的不留余地的给大哥，办得妥妥当当。
宁成对朋友大方也对明淼。
明淼下定减肥，没有成功有一半宁成原因。
从中餐的两素变成三荤，幸亏免费的汤就跟刷碗水似的很难喝，不然又要圆上一圈。
就有他身边的朋友善意的取笑：“小明要变成小胖了。”
她不乐意，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什么，手脚绞着衣袖。
上课时也会在想，尤其还是数学课，成绩落下心思也没解决。
那双下巴也没有摸秃噜皮。
小测时，成绩算是前30，老师会提前改。
吃晚饭时就会把那些成绩不理想的留下来，其中批评明淼的最凶，因为就跟没听一样。
训斥归训斥，宁成会嘱咐朋友买饭，老大要等着小跟班。
小跟班不想看见老大，尤其是顶着自己的双下巴大圆脸。
明淼低着头，一言不发磨唧唧的抠着手。
宁成安慰人很有一套。
分析老师话里面的含义来证明明淼在老师心里举足轻重的地位。又轻声细语的安慰几句来以他这个旁人来说明，她这个人的优秀让人羡慕。
明淼最觉得自己只有个成绩能拿出手，觉得他什么也不懂，觉得到了他身边就要变成小胖。
红了眼眶，手指抓破了皮。
一言不发，像个木头一样。
宁成跟其他男孩子一样耐心不是很多，劝了两三句，没个回应自然恼火。
他说：“走了，吃饭。”
明淼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黑白的运动鞋在一会儿之后就离开。
她连他站的位置都没有在看，回到教室里面，趴在桌子上小声的哭了起来，顾忌着零星占用晚饭时间学习的同学。
等到教室里面热闹起来，她的桌腿被人踢了一下。
明淼额前的刘海乱糟糟，脸上油光光的，看着回来的宁成。
他手背在后面，两人沉默的对视了几秒。
宁成拿出藏在后面的玉米，他问：“吃吗？”
周围有同学看了过来。
明淼摇摇头，她心里在想自己一无是处脑子没有多聪明，长的也不好看，以后拿什么立身。
宁成也没再说，点了点头。
明淼顿时的委屈上来，那是不曾在母亲面前爆发，那更不可能在没有见过面的父亲。
目送他回到最后一排的专属座位，控制不住在有旁人围观的情况下，金豆子就滚落下来。
事情一直到三天后，这个星期五。
明淼跟宁成没有说话，吃饭也没有再一起去，中间还有个体育课。
没骨气的明淼，就跟说好的减肥晚上不吃，扛过放学街道的小摊，在写完作业准备睡觉，给咕咕饿的肚子泡了泡面。
又想晚上不吃肯定不行，就中午不吃。
晚上饭量又增多起来。
她在想宁成提起来的人情世故，去买了礼物一个玻璃茶杯。
宁成矿泉水瓶贡献给班上扔饮料瓶自卖废品的红桶里面一半的数量。
等到星期五的培优下课，跟着宁成后面出班门，就看见被堵在路廊里面宁成，旁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她就没有出去碍眼。
捧着包装精美的茶杯在怀里面，回想着那女孩子的穿着打扮，虽然都是统一的校服，可是里面的内搭、脚上的鞋、手腕儿上的链子都可以做文章。
这个茶杯，是不是礼太轻了？
等到出去的同学起哄、等到被锁门的同学提醒、等到橘黄色天空变成深灰。
明淼一手拿着礼物，一手拉着书包带。
扭扭捏捏的出了班级，看着还在走廊的两人，不知道有什么话能说那么久。
她低着头，嘟起了嘴巴。
结果被走过来的女孩撞了一下，伴随着手中的礼物。
没有任何的道歉，就跟这么突然的袭击。
咔嚓一声，明淼听到了杯子碎裂的声音，虽然外面有包装。
她不知所措，只是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礼物。
年少懦弱的时候，最控制不住的是眼泪。
明淼掉着眼泪捡起了盒子，知道要脸面，抬头时用手背擦了一下脸。
看到了近处一直观望的宁成，她不知道他在看谁。
但什么也不管了，跑下去在垃圾箱里，把礼物拆开，杯子碎在盒子里面。
她还侥幸想着不会碎。
捡起了其中一块碎玻璃渣，别人带着盒子一起扔进了去。
却没有立即离开，左手紧紧的握着玻璃渣，刺破皮肉，带来的痛感就像没有骨气的来讨好，没有能力的克服食欲。
下一秒后，手臂上传的力道。
宁成拉着她到附近的水龙头冲洗血渍，碎玻璃渣和血迹顺着流进管道里。
“我服了，你跟我生什么气呢？我到现在都不明白。等你等到现在。”
宁成拿着纸巾简单的给明淼做了包扎，随后一起无言的走出学校。
宁成借着路边的灯光，去看明淼手流不流血了。
明淼突然笑了起来，她哑着声音问：“你为什么要跟我做朋友呀？”
之后这样的问题会变成“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宁成反而不说话，拉着人去了诊所包扎过后。
明淼加快了速度跑道宁成前面来，她没理，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像自残，可真的也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宁成停了下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明淼！”
他把她的名字念的很重。
明淼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嘀嘀咕咕的就把心里面的事情讲给了他，关于小明变成小胖。
又想到自己变胖，不是天生遗传的基因，毕竟妈妈很漂亮。
讲起妈妈辛苦挣钱，就是希望她活好一点，不要饿着，没饿着现在就是有些撑着。
还有想爸爸……
明淼默默的吸流着鼻涕，下面一秒后被揽入了怀抱里。
“以后叫成爸爸。”
他讲一个冷笑话。
明淼变得哭哭笑笑，像个小疯子一样。
两人一起去吃了冒菜。
宁成先讲两人的事情，他是受害者。又来安慰明淼，可能体型是有些过盛，长个子的时候总比排骨好。
他为朋友道歉，甘愿改名叫宁小胖。
明淼捡着素菜吃：“那你卷子上也要写，不然没什么意思。”
宁成看着大碗里浮着的肉片，总觉得人饿着拿那筷子夹了两块。
明淼瞪他，又只好自己吃了。
宁成同意下来，又说关于家庭上的事情。
其一家丑不可扬，这种事情不要跟别人说，哪怕是他。
明淼弱弱的说：“我可能有些自作多情，我没把你当外人，但你把我当外人了。”
宁成笑呵呵的，“这话应该是你占理，声音大一点，这样看着有底气。”
其二宁成说到关于自残的事情，又扯回到美的判断上，长篇大论起来。就是想传达给明淼一个美丽不一定要大众，有自己的风格也是美。
宁成同时自我检讨。
午餐给她吃两荤，害怕长不高，发育不好。
破掉的杯子，一会再买一个。
明淼就这样跟宁成和好了，那年才初一。
她总是会在上自习课的时候扭头默默的去看着坐在最后一排的宁成。
在想他是个什么人，做阅读分析一般。
第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眼见。
那宁小胖真的把这个事情写到了卷子名字上，被老师批评的时候，没有还嘴认真的洗耳恭听。
说他爱面子吧，能在老师说累喝水的时候，抬起头来看明淼一眼，两个人相视一笑。
她也安心，在想着自己的鬼点子和老师的助攻下，又要重新求和好。
第二大方。
宁成画的一手好画，没有上过任何补习班，完全是天赋。
后面的板报承包的是英语课代表，宁成是被老师点名，但后来让出来。
吃瓜群众明淼就愤愤不平，小声的咬耳朵：“成哥，是不是害怕被穿小鞋？我会告老师。”
宁成拿出橘子再剥：“人家学了那么多年，还比不过我，多丢面子。再说我英语23分，小鞋能穿到哪里。我怕你被穿小鞋。”
剥好的橘子一整块喂进明淼嘴里面，有些太直男，甜滋滋的汁水流出来好多。
宁成拿了纸巾去给人擦：“她要给你穿小鞋，我告老师。”
还有关于朋友之间，有些尽力帮，有些无所谓。
宁成：“有些朋友拿你当枪使，有些贴心贴意的。”
明淼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宁成指着自己的眼睛，思索了一下重新说：“你对朋友的定义不对，猪猪。”
在那时的小说里面豪门世家的霸道总裁文、天之骄子学神的校园文、还有古代言情。
但很少提到一中男主角性格叫少年老成。
这些都是明淼在后面，宁成无声的走了之后，一个人睡不着的夜晚里面看出来的。
少年老成的男孩，会把骄傲藏下，会因为骄傲不肯先理人。
明淼是宁成的先例，宁成所掩去的锋芒，是他具有天赋的画画，在那素描本上，有着q版的两只猪猪。
其中脑袋上带花的猪猪样式最多，写作业的、吃饭的、甚至还有一只小香猪的宠物。还有他们一起设计的家。
还有喜欢的游戏，他只让她去他家里面。
生气摩擦时，明淼只要走出第一步，哪怕一句话都不用说，抓住人的衣袖。
剩下的99步宁成来走，是无数次经验中所总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