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故人
这是谁。
“真？”在楚道的眼前，那么近的地方，面前的面容已经和曾经那个少年变得无比不同。
那种暗示再次出现在心间，在他困惑的时候默默地告诉他，这就是真，被他取出眼睛的真。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光点结束真的眼睛就给自己活活剖了出来，不该是这样，但似乎没有任何方法，雷蒙的性命只能用真的血肉去换。
无论怎么样，取眼还是取血都是在啃噬着真。
被抓住的手感受的力道很重，那只温暖的手此刻失去了所有温度，楚道甚至能感受到真强忍着疼痛的颤抖。
但与之不同是那古怪的笑容和话语。
一瞬间，真像被割裂开变成两个人。
“你说的，不是吗。”
他的语气很缓很慢，不知道是虚弱还是痛苦造成的，或者是观察，观察自己的所有反应。
过了不知道多久，楚道回过神来，他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好。”
诡异的氛围慢慢消失，真面无表情，像是回归了平时的样子，但脸上的血迹依旧可怖，凄惨的脸被血液和灯火交织在一起。
真此刻就像楚道刚开始看到的那样，就是一幅没有过多生气的油画。
把另一只手收回，真的力道也松开了，他在等楚道先走，但楚道可没想着让一个因为自己受伤的伤员自己走路。
他转过身，“慢慢靠在我背上，手放我脖子上，我背你走。”
温热的身体靠在了楚道背上，真乖巧的按着楚道说的抱紧了他，背后的少年很轻，楚道就像背着一个轻飘飘的布袋。
要不是真的体温透过这并不厚实的布料传来他几乎觉得背的不是一个十岁的少年。
“我不疼。”
在说完那句话之后真再也没有说话，楚道这会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背着真走到了塔顶，少年这才说了一句话。
“可以了。”楚道听到了但有点茫然，少年紧接着说，“放我下来吧。”
再次蹲下身，少年慢吞吞的从他背后松手，楚道回头看向背后的少年，此刻已经是早晨，塔顶少许的窗户露出了晨光的昏暗色彩，此刻整个塔里非常的安静。
“我走了。”这是少年在他回头后说的一句话，轻描淡写的说着，似乎也不打算等到楚道的回答，直接往门那边走去。
还有些在状况外被这样真搞的有点迷茫的楚道呆呆的看着少年一步一步走向门。
他走的很稳，也没有任何磕绊，当他手有些生疏的转动门把手时才终于暴露出眼睛失明的不方便。
一时语塞中，楚道莫名想起那个被欺骗的真是怎么在失明下走向那么遥远的北大陆。
书里破败的文字都不如此刻亲眼看到的。
门把手被利落转动开来，楚道推开了门，“你想去哪些地方。”
话刚说完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又改口说，“我当你的引路的怎么样。”
“毕竟说好的，既然你看不见了是因为我，那我会做你的眼睛。”
真沉默了，他又变得怪异，歪着头转向门外，嘴唇抿紧。
但没过多久他就答应了，但张口时那干瘪的眼眶落下一滴血，真反射性的伸出手去擦拭。
那只手被鲜血染红，真的脸也更脏了，此刻连笑容不管怎么样都显得有些特殊的意味。
叹息一声，威尔斯拉住真的手往外走，他们路过了外塔的书山书海和阶梯，真乖乖的被牵着。
楚道走向了外塔后方的室内浴池，在温热流动的泉水的冲刷下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回到了白嫩的样子。
在这之后楚道拿出干净的白布仔细的擦拭着真的脸，在擦到眼睛的时候他微微颤抖，小心的擦拭掉眼周的血迹。
他又仔细的给真上了药，从戒指中掏了药剂给真喝了下去。
雷蒙或许会生气他带走了真，但真的眼睛给了他让他重获新生，这么多年也该还真自由了。
最后楚道又让真进去洗了个澡，趁真洗澡不让他进去的功夫楚道自己跑去威尔斯小时候的房间，找来了威尔斯小时候的衣服给真穿上。
在这个过程中，真安静的像一个人偶，乖乖的听着楚道的话。
楚道抽空写了没几句话的信件，看了许久也写不下去什么了，这次他走出去放信时真也跟着走了出来。
真此刻褪去了那件老旧的黑色袍子，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色长袖，但比起平常巫师宽大且拖沓的衣服，这件衣服更加像一件常服，楚道还快速的修改了一下，宽大的斗篷被改成了兜帽披风，里面白色上衣领子上还绣上了一颗深绿的圆石，下身半长裙的黑色裤裙，腰上还围着黑色的皮扣。
鞋子实在没办法被楚道叫出几只纺织妖精改成了真能穿的大小。
做完一切他走向了塔外，浓雾和遮天蔽日的藤蔓荆棘笼罩着面前的森林，刚看到的一时间楚道很快从威尔斯记忆翻出了如何离开的路。
走在藤蔓中心他找到了最尖利的一根刺，手放下一瞬间刺摇摆间消失，变成了另一条路，但荆棘和藤蔓都慢慢的移动着。
他们慢慢往这片绿色的隧道走进，隧道慢慢舒展开，背后的隧道也慢慢收拢。
在前面青年认真的往前走时，真悠悠的回头，视线就像透过眼皮和浓雾藤蔓荆棘往塔看去，此时塔在破晓的光照耀下无光暗哑着土灰色。
不经意一样，他收回视线，再次抬头抓紧了拉着他的手。
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