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苏家之秘(上)
“的确是起居注。”杜星寒也拿了一本翻看起来,“是今日郡主府一名不得志的门客送来的。
儿子看过了,的确比咱们费尽心思安插进去却始终没什么收获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详尽多了。
据说是陛下指了人专司此事,每隔一段时日还要送到宫里去存放留档以备不时之需的。”
“那个门客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他既来投靠,不可能只带着这几本东西。必然有别的重要筹码。”杜相合上起居注,随手撂在书案上。
杜星寒将桌上的起居注码放整齐,道:“的确还有些挺重要的消息,但内容颇多,还请父亲听儿子仔细道来。
只是这天色已经不早,是否会耽误父亲歇息?”
“无妨。”杜相摆摆手,道:“正事要紧,你且慢慢说。”
杜星寒坐在杜相对面,开始了讲述。
“世人皆知苏家是大顺极其贵重的世家权贵,极尽荣宠,世代由女子当家做主,为御封的郡主,可入庙堂、任官职,议朝政。
还能以郡主的身份拥有自己的府邸,风头无两,无人可及。
按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再兴盛的家族也有没落的时候。可这都几百年了,苏家的盛宠却从来未曾衰减。怎么说都太不合常理了。”
“的确。”杜相认同道:“我与那苏金舆相争多年,也算有来有往,各有输赢。小打小闹的陛下并不怎么管,可若当真要危及苏金舆本人或是苏家之时,陛下必定从中调停,大事化小。
陛下做事,素来有一套章法可循。可一旦事关苏家,却是什么章法都没了,就是一味地纵容。无论谁对谁错,到最后一定不会是苏家的错。
我始终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不止当今如此,历代先皇也不例外,此事实在无从探知。
上次我本想从钦天监着手,结果没问出什么不说,还被陛下敲打了。由此可见,此事必定不简单。”
“严敬今日所说,便能解了父亲的疑惑。”杜星寒道,“苏家为皇室所看重,是从世宗之时开始的。关于这一点,也是有史料可查的。
据史书记载,自太祖皇帝建立大顺,呕心沥血,太宗即位后亦是勤政爱民,国力日渐强盛。
可到了高宗时,却因受了奸人蒙蔽,任人不当,导致民不聊生,国家日渐衰落。江山社稷一度岌岌可危,各地先后发生叛乱。一时间战火不断,朝廷的平叛之战,一打就是二十几年。
直至世宗即位,才迎来了转机。
后世只知世宗励精图治十余载,终是将河山尽数收复,平战乱、兴百业,大顺也逐渐繁荣兴盛。
却不知世宗称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着钦天监为江山社稷推演星盘。不久后便有了第一位苏家郡主——宝端郡主苏太极。
相传这位宝端郡主天资聪颖,敏而好学,不仅出口成章,文能断官司议政事,而且熟读兵法,武能预测战事排兵布阵。”
“你也说了是据传言,有些事难免言过其实。能背出些诗文便称出口成章,至于说什么排兵布阵,大抵也不过是学会了几个前人所创的阵法之类,未必那般神乎其神。”
杜相说道。这是上位者惯用的手段,编造或夸大一些事实,将其说成是上天所赐,目的是来聚拢民心,令子民们拜服,以此来巩固统治地位。
“父亲所说的不无道理。
可您有没有想过,若这些并不是编造或者夸大,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呢?”
“你是说……”杜相捻了捻胡须,“苏家的女子确如传言那般个个聪慧过人?”
“正是。还不止如此。苏家的每位郡主出生之时都是由时任皇帝亲自赐名。
人一降生,赐名的旨意便跟着到了府中。
这些名字,无一例外,皆取自四柱神煞之中。
苏太极、苏三奇、苏国印、苏驿马……苏咸池、苏金舆、苏天乙,还有那位远在边关的神威将军,皆是如此。
百姓家里通常给孩子取贱名,取好养活之意。
官宦子弟取名要好听且有好意头。
皇子公主们的名字更讲究些,排盘、推演、掐算,要带着尊贵祥瑞之意。
唯独这苏家,个个以神煞命名,且与其本人的性子命运出奇的相似。若说这一切不是精心安排,我是不信的。”
杜星寒的话成功引起了杜相的重视:“你的意思是,苏氏女当真是上天派下来辅佑大顺江山的?”
“儿子不敢妄言。但那严敬祖孙三代侍奉在苏家郡主身边,其祖父更是深得苏咸池信任之人。
严敬说,他祖父曾告诉她,苏家的郡主们是皇帝千方百计向上天求来的,是保大顺国运传承的。”
“你说的这些,也是记在册子里的?”
“若真是那样,儿子才会觉得不可信。”杜星寒道,“钦天监都不敢落在纸上的东西,且不说郡主府里有没有。即便是有,也该秘密藏好,不叫任何人发现。断不是个不受重用的小小门客所能拿到的。”
“依你看,此事有几分真几分假?”杜相问。
杜星寒想了想,道:“儿子以为,除了些唯有陛下与苏家郡主本人才知道的隐秘之事,其余的,应当都是真的。”
“的确,若是如此,一切不合理的地方也都能说得通了。
只是这样一来,日后在对待苏家的事上就更得谨慎再谨慎了。”杜相的眉头皱了起来,“苏氏女若当真与国运相连,陛下是绝对不会让她们出事的。
今后与苏天乙交锋一事,将会变得棘手。
不能有伤其根本或是扳倒铲除的举动。
可若一味避其锋芒不敢正面交锋,又难免惹陛下疑心我等是否已然知晓这天大的秘密。
届时一不小心便可能招来祸事。
这分寸,当真不易把握。
况且,咱们如今对上的还是历代苏家最难缠的对手。
‘天乙贵人,命中最吉之神。名曰天乙者,其神最尊贵,所至之处,一切凶杀隐然而避。’
这么大一尊吉神,也难怪陛下会纵容到这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