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五章开与白
一个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袋，被金钟仁砸在两人的座位中间。韩俊不屑地拿起来打开，心里已料定金钟仁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不过就是想吓唬吓唬他罢了。
只是没想到在看到资料的一瞬间，韩俊脸色丕变。那些他在做非法交易的场景，此刻全都变成了照片和文字躺在他手上。
这怎么可能？！他一向很小心的，不到万不得已，一些交易场合他基本不会现身，为什么还会被拍到？
“金钟仁！你——”他颤抖地指着金钟仁，咒骂的话语赌在喉咙口，却一句都骂不出来。
金钟仁见状，得意地嘲讽：“真看不出来啊，韩少爷看着温文尔雅的，实则野心可是大得很呢，好好的财阀三代不当，偏要去搞些歪门邪道，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军需，还走私军火。”金钟仁朝韩俊手里的资料努了努嘴，“这玩意儿要是落到你家老爷子手上，那可不是一顿打骂就能解决的，光你干的这两个勾当，就足以让你被扫地出门了。
韩俊咬牙问：“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弄到的？”
“这你就别管了。”金钟仁耸耸肩，“我总有我的道理。”
韩俊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他认命般闭上眼睛，“你想怎么样？”
金钟仁打了个响指，“就知道韩少是个聪明人。我呢，不是想为难韩少，更不想挡着韩少赚钱的财路，我只有两个条件。”金钟仁在韩俊面前伸出两个手指，“一，悔婚，至于理由要怎么说，我不管，我要的只是结果。二，闭嘴，今天你在周乔伊身上看到的东西，我希望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要是有，我只找你。”
见韩俊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金钟仁知道自己胜券在握，“我是个爽快人，只要你答应，我说话算话，绝不为难你，照片和底片，还有所有资料的拷贝件和原件，我当场给你。”金钟仁的食指支着下巴，嘴角隐约浮起一丝笑意，“怎么样？或许，韩少需要考虑一下？”
“不用了。”韩俊咬着牙，尽管不甘心，却也只能说：“成交。”
“金钟仁！你哑巴了啊！”吴世勋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劝金钟仁迷途知返，他的大嗓门生生切断了金钟仁的回忆，他渐渐回过神，听吴世勋不厌其烦地对着他谆谆劝诫：“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为了个女人，至于吗？这要在古代，你估计都得被族人拉去做法事驱魔！我就不懂了，怎么这世上的女人都绝迹了？你非一跟头栽周乔伊身上，为了她，我看你大概连命都能给她吧！”
金钟仁揉了揉耳朵，端起酒杯抿了口酒，不以为意，“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要是被我家老爷子知道了我上过周乔伊，被扫地出门估计都是轻的，我寻思着他得直接把我灭了，还是悄无声息尸骨无存的那种。”
“呸！”吴世勋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手边的一包纸巾跟着一跳，“你少给我来这套！金钟仁，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吗？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坦率点？”
金钟仁无力地按着太阳穴，“走了，我头疼。”再被这小子吵下去，他的头都要爆炸了。金钟仁抓起酒杯，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掏出钱夹，随手抽出几张纸币，也不看数额就撂在桌子上，不顾吴世勋还冲着他的后背一通哇哇乱叫，他已自顾自转身扬长而去。
夜风很凉，刮过金钟仁的脸庞，好冷，是要下雪了吗？今年的初雪似乎来得比往年更晚些呢。耳边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酒吧里震耳欲聋的旋律与节奏，嗡嗡的，像耳鸣。他低着头，默默走在黑夜里，惨淡的路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越发显得他形单影只。脑中却不断回响着吴世勋刚才对他说的话，嘴角竟浮起了一丝苦笑。
他曾听人说，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总是另一个人的傻瓜。
他想，他应该就是那个傻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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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伯贤坐在客厅里，看着正穿着一身t恤牛仔裤，手里拿着抹布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忙得不亦乐乎的周乔伊，一时有些恍惚。在他的印象里，周乔伊火辣时尚好恶分明，时而清冷忧郁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这样一个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仙气刻进骨子里的女子，怎么看都与现在这副生活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上午在周家，周乔伊说让他带她走的时候，他没想过她会带着自己来这里，或者应该说，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地方。
这是幢老式的楼房，将近二十年前造的高楼，一层十家住户，四个电梯还交替运作，光是等电梯就要十分钟，要不是这屋子在二十三楼，边伯贤宁愿徒步上楼也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等电梯上。
这里的住户大多是租客，四周邻居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加上房子老旧，隔音也不怎么好，南面的窗户正对着马路，想必到了晚上怕是会很吵。
不过外部硬件虽然差一些，可内部条件却又是全然另一番景象。周乔伊很会布置，小小的一室一厅被她收拾得温馨又整洁，原本森冷的白墙被她刷成了温暖的象牙白，大片露白的墙上拉着小巧的绳灯，白色的抽纱窗帘里坠着星月交替的小黄灯。客厅里的三人沙发，刚好够一人躺下，面前的茶几下铺着一圈羊绒地毯，出着三寸的软毛，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像云朵。靠南的窗户自带着飘窗，她亦在飘窗上铺了绒毯，阳光下，眼角似乎幽然一闪，边伯贤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一看，竟是一枚钻石耳钉，仿佛失落了一弧。
边伯贤握着耳钉，转身看她仍在忙碌，她半跪在地上，俯身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茶几，几缕发丝垂下来挡在眉间，柔软的发，随着她的动作簌簌颤动，她随意用手背将发丝拨到颊边接着干活，等到全部擦完，她才终于如释重负般甩掉抹布，直接摊倒在沙发上连连哀嚎：“哦妈呀，才半年没来就结了一屋子灰，真不明白，也没人住，怎么就能那么脏，擦死我算了。”
“我就说帮你一起打扫吧，你偏不要，就算帮你搭把手也是好的啊。”边伯贤摇了摇头，不得不说，周乔伊的脾气是真的倔。
周乔伊挥挥手，“我习惯自己弄，别人帮忙反而慢。”
打扫过的屋子，在阳光下也仿佛明亮了不少，边伯贤转头四顾，随口问：“这房子你是怎么找到的？通过中介公司吗？”
周乔伊摇头，“不是，这房子是我高中同学的，那会儿正好赶上他这房子要出租，我就顺便给租下来了。房子旧是旧了点，可大家老同学了，他租金给我算得很便宜，关键离那边远。”边伯贤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边是哪边，于是并不说话，只听她慢慢道来：“我租下这里已经快要两年了，平时也不怎么过来，有时候实在被那里压得喘不过气，就跑这儿来躲躲清静，感受下狡兔三窟的乐趣。”说这话时，周乔伊还不忘冲边伯贤眨眼一笑，阳光下，她的脸上泛着柔和的光泽，仔细看时，才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两颗淡淡的小梨涡。
原来，她笑起来那么甜。
心口钝钝的，一时让他搞不清是个什么感觉。掌心有些微凉的酸痛，是那颗遗落的钻石耳钉硌在了掌心。
忽然这时门铃响了，周乔伊起身去开门，边伯贤下意识地将耳钉收入裤袋内。
“咦？陈方磊！你怎么来了？”周乔伊略带兴奋的声音自门边响起。
“我今天刚好要过来看看停车位，上次那个人不租了，正好听门卫说你来了，就上来看看你，顺便到旁边咖啡店给你带了杯咖啡。”陈方磊将手里其中一杯咖啡递给她，“喏，你喜欢的美式。”
周乔伊笑着接过咖啡，侧身让陈方磊进门，“哟，你还记得我爱喝美式啊？”
“那必须记得好吗？”陈方磊蹲下身换拖鞋，“最近怎么样？你都好久没来了吧？”
“都快半年了，这不，我刚在打扫呢，屋子里有点乱，别介意啊。”
“嗐，那么见外呢你！”陈方磊换完拖鞋起身，却忽然看到边伯贤，顿时一愣，这个男人，以前没见过，这气场……是不是太强大了？陈方磊很快朝他点点头算是问好，又侧过头压低了声音问周乔伊：“这位是？”
周乔伊极自然地向他介绍，“这是我朋友，边伯贤。伯贤啊，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房东陈方磊，我的老同学。”
“你好。”陈方磊主动伸出手，边伯贤不过敷衍地握了握就放开了。陈方磊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尴尬，“抱歉，不知道边先生在，所以只买了两杯咖啡。不过我这杯没动过的，边先生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请喝吧。”陈方磊的那杯是冰拿铁，透明的杯子里淌着柔和的淡褐色。
“陈先生太客气了，不过抱歉，我不喝拿铁的。”边伯贤淡淡地说。
陈方磊递出去的手一僵，感觉比刚才更尴尬了。周乔伊这时一把接过咖啡塞进边伯贤手里，“叫你喝你就喝，客气什么，真是的。有人请客，不喝白不喝。”转身笑着对陈方磊说：“你别介意啊，伯贤他就是客气，心里别提多想喝了，刚才还跟我说要叫个咖啡外送呢，你就是及时雨——诶，你坐啊，站着干什么？”
“我……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看着突然说要走的陈方磊，周乔伊满脸的疑惑：“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本来我也就是抽空过来看一下停车位的，一会儿还得赶回公司上班呢，老板最近管得紧。”他下意识地看了边伯贤一眼，笑着对周乔伊说：“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请你……你和边先生吃饭。”
送走了陈方磊，周乔伊再度把自己扔进沙发里瘫坐，“哎一西，累死我了，这大扫除真是个体力活。”幸好有美式咖啡续命，周乔伊仰起头，咕嘟咕嘟连灌了好几口下去，总算感觉自己活过来了，这才发现边伯贤竟一直杵在旁边对她进行死亡凝视。
手一抖，咖啡差点洒出来，周乔伊赶紧坐直身子，“哦妈呀边伯贤你要吓死我啊！干嘛呢你？”顺着边伯贤的目光，周乔伊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咖啡，“要喝？你自己不也有嘛！”
“我说了，我不喝拿铁的。”边伯贤赌气似的扭过脸。
周乔伊忍着笑，“为什么？”
边伯贤无比嫌弃地撇撇嘴，“太甜，喝不了。”
“你还没喝怎么知道太甜？”何况这拿铁也不加糖啊。
“这还用得着喝吗！”边伯贤根本连眼角都不屑朝那杯咖啡耷拉，“看那淡不拉几的颜色，跟个奶茶似的，能不甜吗？好好一个男人，喝什么花式咖啡！”
周乔伊暗暗好笑，“那我的这杯给你啊。”
“不喝！”边伯贤扭过脸，像是在赌气。
周乔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由笑起来：“边伯贤，你这是在吃醋吗？”
“我哪有！我这是……我不是……我……”突如其来的语无伦次让他窘得连耳根子都红了。周乔伊的笑容加深了，她放下咖啡，倾身向前抬头望向边伯贤：“老实说，你刚才是不是瞪人家陈方磊了？”
边伯贤冷哼一声，未置可否，只是瞪他两眼，已经算是很客气了。“这个叫什么磊的，他是不是喜欢你？还是他对你有什么想法？”边伯贤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周乔伊。那小子一看就对周乔伊居心不良，面上说什么碰巧过来看看她，手里却带着咖啡上来，这明显就是特意来看她的嘛！还装！
周乔伊好笑地看着他，“什么呀，人家儿子都要读小学了好吗？”
“儿子读小学怎么了？就算儿子马上要娶媳妇儿了也不耽误喜欢你。”边伯贤的语气酸溜溜的。
周乔伊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着直接滚进沙发里扭成麻花状，“噢哟！喜欢个什么哦，就我这脾气，谁还喜欢我？也就不怕死的敢吧。”
“我不怕死。”
边伯贤的声音很轻很轻，恍若呢喃，可周乔伊还是听到了，她止住笑，用同样很轻的声音回应：“我知道。”
一时气氛变得很微妙，有那么几秒钟，他们谁都没再开口说话。门外的走廊里传来孩子的嬉笑声，由远及近地奔跑着从她的大门前经过。
“边伯贤，我再问一遍。”周乔伊不知不觉已敛起了笑意，“你刚才是在吃醋吗？”
“……嗯。”
“为什么？”
边伯贤却并不回答她，只是反问：“你刚才和那个人说，我是你朋友。”
“我现在就可以跟他说，你是我男朋友。”见边伯贤抿着嘴不说话，周乔伊偏过头，玩味般看向他，“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边伯贤说：“我只是在想，也许以后，你会后悔。”
“我不后悔。”她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脸枕着他结实的胸膛，他亦伸手抱住她。他的身影投射到面前的窗玻璃上，阳光映衬着他的五官，又刚好照进他的眼睛里，有一抹复杂的神色，在他好看的狗狗眼里倏忽一闪，很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