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客户(25)
是不是该接这个电话呢?聂薇犹豫着,她和凌波的父亲并不认识,如果被问她是谁要怎么回答?说是上司?一位女上司深夜送喝醉酒的男下属 回家,无论怎么想都有点奇怪,如果说是部门聚餐,她只是普通同事,那为什么要由她来开车送人,难道其他人都醉了吗?既然其他人都醉了,为什么她的车上却只坐着凌波一个人呢?现在好像无论怎么解释都是错的。
其实在接到警察打来电话的时候还是有其他选择机会的,许多跑腿业务负责送醉酒的客人回家,她怎么会慌里慌张就跑去接人了呢?现在总不能再将凌波交给跑腿送回家吧,谁知道喝醉酒的他会遇到什么人呢?在她还犹豫不决中凌波父亲的电话挂断了,这让她反倒松了一口气,送佛送到西,这一单反正已接下,也只能完成了,打定主意她踩下油门继续向前。
开车又走了几分钟聂薇突然想到中年警察对她说的话,和凌波一起吃饭的客户怎么能将喝醉的他扔到路上就不管了呢?如果真的出了意外那要怎么办?即便是甲方就能如此轻贱乙方吗?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凌波,想到那位客户当时说的话,如果不喝酒就不签合同?竟然用胁迫的方式逼迫一个不擅饮酒的人喝酒真是可耻!乙方是为甲方提供服务的,而不是出卖人格和尊严的,为了以后客户部的业务员不再遇到和凌波一样的困境,她一定要纠正甲方这种不恰当的行为。
她从凌波的包里拿出他的手机查看通话记录,除了一些公司同事的名字,下午他只和他的父亲通过电话,其他的陌生姓名她也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一个个打过去求证,他的包里还装着一些公司的市场调查资料,其中一份资料上贴着一个名片,xx公司市场部总监方xx,她又想着凌波醉话里的方哥,说的应该就是这位方总监,这位方总的职位与说话的口气也都吻合,应该是确定无疑了,她将汽车打了右转又靠边停下,拿起自己的手机想也没想就按着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方总的手机在响了七八秒后被接了起来,对方好像也不太清醒,声音低沉地问,“你好,哪位?”
“请问是方总吗?”聂薇冷冷地问,她听到手机里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问,“谁呀?大半夜打电话让不让人睡了?”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声音,然后方总的手机被一位女士接了起来,“你哪位?”对方态度听起来很不友好。
“请让我和方总讲话。”聂薇语气也没有松懈。
“你是谁啊?大半夜找我老公是要干什么?”接着手机里又是一阵粗重的喘息声,这次又换成了方总的声音,聂薇听到手机里的女人在吵嚷着,“放成免提让我听她说什么!”
“你谁啊?大半夜打电话是要干什么!”这位方总听起来已经要到暴裂边缘了。
“我是创文公司创意部总监聂薇,请问您今天和我的职员凌组长一起喝酒吗?”她语气平静地问。
“凌组长?”方总好像努力在回忆,“是谁啊?”
“凌组长是我们公司的业务员人,今天去你们公司联系业务,大概晚上九点您用他的手机给我打过电话,说如果他不喝酒您就不谈合作。”聂薇帮他回忆着。
“哦,你说的是小凌啊?”方总听起来松了一口气。
“您怎么能把喝醉酒的人扔在路上就不管了呢?如果出了意外是您负责吗?”聂薇紧逼着问。
“小凌出什么事了吗?”方总的语气听着明显紧张了起来。
“出事就晚了,我只是想提醒您一下,虽然您是甲方我们是乙方,但甲方与乙方是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来谈合作的,我们并不比您低一等,希望您别再拿合作来威胁一个人去喝酒,我们公司不需要业务员用伤害身体来换取客户资源。”说完她便挂断了手机,怨气宣泄完了,她也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水”副驾上的凌波轻声咳着。
“你可真麻烦!”聂薇嘴里不耐烦地说着,但眼睛却向车窗外看去,还好不远处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她忙推开车门跑下去,等买水回来却吃了一惊,副驾驶座位上的凌波竟然不见了,“凌波!”她四下看着大喊着他的名字,从一个垃圾桶旁站起一个人影,发出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声这才让她放了心。
聂薇是背站着等着凌波,但听到他干呕得好像连气也喘不过来,还是忍不住转身走过去伸手帮他轻轻拍着背,等到他缓过来再帮着喂水、漱口,“凭什么要我来侍候你做这些?”她像是责备他也像是谴责自己,“你恶不恶心?不能喝逞什么英雄”
“不是英雄我是狗熊”凌波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的水渍,脚步凌乱地向前走去。
“对,你是狗熊,喝醉还能有这样清醒的自我认知还算不错。”看着他完全走反了方向,她无奈地只得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转身向汽车走去。
“继续喝。”凌波此时仍完全不知身处何方。
“能看到你这副样子算不算我三生有幸?”聂薇嘲讽着。
“是我三生有幸。”凌波突然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聂薇心像漏跳了一下,可凌波垂着头又不说话了,吃力地将他扶到汽车里坐好,她也出了一身的汗,想到刚才他说的三生有幸,她用手捧起他的脸面向自己,“凌波,你看看我是谁?”看到他紧闭着双眼,她恨恨地在他耳朵上用力拽了一下,大声问着,“凌波,我是谁?”
“疼”凌波呻吟了一下揉揉被扯痛的耳朵慢慢睁开了眼。
“你看看我是谁?”她盯着他发红的双眼问。
凌波愣愣地看着她,好像完全不认识她似的,突然他的眼睛里泛起了水光,一滴泪从他的眼中滴出来,“疼”他捂着胸口将脑袋贴近车窗又闭起了双眼。
“拽一下耳朵有什么可疼的?”聂薇想要讥讽却发现自己说出的话发着颤音,眼睛也有点发热,忙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车里全是凌波身上散出的酒气,她觉得自己也快被醺醉了,醉酒的人是会容易流眼泪,“我这是在干什么?”她看着凌波质问自己,“我随便你睡在大街上或是派出所,随便被男人或女人捡去关我什么事,凭什么浪费我宝贵的睡眠时间送你回家?”这一秒她有种冲动想把凌波从汽车上推出去,可理智不允许她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