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客户（20）
“小波？”凌波听到声音扭过头才发现父亲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爸，你怎么在这里？”他忙站了起来。
“你怎么坐在这不回家？”凌江海反问儿子，“打你电话也不接？”他做好饭却怎么也等不到凌波回家，打手机也无人应答，心里有点着急就想着到小区门外去等，没想到出了小区就看到凌波在大门外的一个石椅上呆坐着。
“公司开会我手机调在静音忘记了。”凌波这才从迷茫的状态清醒过来，从聂薇办公室出来到回家的这段路他都是浑浑噩噩的，不知怎么就坐在了这里，坐了多长的时间他全都不记得了，看了一下表才发现已经快十点了。
“工作上有不顺心的事？”凌江海想着刚才儿子坐在这里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问。
“被领导训了一顿。”凌波半真半假嬉笑着说，看到父亲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紧张，他忙纠正，“爸，我骗你呢，刚走到这里突然想到一个创意，怕忘掉所以坐下来认真想了一下，刚坐下两分钟你就找来了。”一路心事重重的他答应父亲早点回家吃饭的事也忘记了。
“你是工作傻了吧？都下雨了还坐在这里想什么创意？”凌江海轻声责备着。
凌波这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雨滴，也才注意到父亲帮他撑着一把雨伞，“我也正要回去。”他将父亲手里的雨伞接过来，一只胳膊搂住父亲的肩，父亲的双肩好像变得瘦削了，“爸，你这周称体重没有，是不是又瘦了？”
“千金难买老来瘦，你工作这么辛苦，才应该好好注意身体。”凌江海爱怜地看着儿子，他并不清楚凌波的职场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可作为在一起生活近三十年的父子，他怎么会分辨不了儿子为工作苦思冥想时和刚才那仿佛受了沉重打击模样的区别呢？可他也不能细问，因为问了也不会知道实情，这个儿子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爸，你又不老，你这个年龄身体应该再壮实一点，万教授不也叮嘱说你要随时关注体重变化吗？”凌波又将胳膊紧了一下，感觉怀中的父亲确实是瘦了，“现在回家就先给你称体重。”他的心沉了一下。
“现在正饿着，称了肯定瘦。”
凌波几乎是架起父亲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埋怨着，“说过多少次别等我吃饭，我遇个堵车不知道什么时间能回来。”
“你忘了今天吃鱼？鱼肉一挑就碎，让我怎么给你留？”
凌波这才想起父亲今天说做糖醋鱼，“给我留个鱼头和鱼尾就够了，我费脑子，缺什么补什么。”他强颜欢笑地半拥着瘦小的父亲向前走去，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揉成一团，又拉出了很远。
“你吃这个。”凌波用筷子将肥厚的鱼头和鱼身挑到了父亲碗里，又将鱼尾放进自己碗中用筷子夹着吃了起来。
“不是说鱼头你吃吗？”凌江海挟起鱼头准备重新放入儿子碗中。
凌波将碗闪到一边，“爸，我忘了告诉你，今天中午我和老莫吃的就是剁椒鱼头，你下午打电话说做了糖醋鱼，正好中午吃得太辣，所以晚上想吃点甜的，但鱼头我是真的吃不下了。”他撒着谎，鱼头营养丰富，必须让给体弱的父亲来吃。
“你别骗我。”凌江海半信半疑着。
“这里的鱼和我们北方的白菜一个价，公司楼下餐厅每天十多道菜顿顿都少不了鱼，我和老莫一周至少要吃两次鱼，你就别担心我吃得没营养了。”凌波为了宽慰父亲忙夹起一块鱼肉放进碗中，“但我只喜欢吃你做的鱼。”他没有撒谎，世界上他最喜欢吃的就是父亲做的饭。
“真吃那么好怎么会看起来瘦了，吃完饭应该给你称一下体重。”凌江海心疼地将炒菜夹进儿子的碗里。
“我哪瘦？老莫不知多羡慕我的身材呢。”凌波笑着说。
“我倒是希望你像他那么壮实。”
“如果我像老莫那么壮，你就又要担心我的血压和血脂了。”凌波笑着说，莫北方因为体重超标体检已经有好多项不正常了。
“小波，听小莫说公司有好多女孩追你，有合适的就处一下，你快三十了，也该考虑一下婚姻大事了。”
“爸，我还真是佩服你，说什么都能绕到这上来，你什么时候又和老莫通电话问我的事了？别听他瞎说，哪有人追我。”凌波笑着，“现代社会四十岁也还属于青壮年，比我大的也都单着呢，您就别让我去扰乱婚恋市场了。”
凌江海叹了一口气感慨着，“你这个年龄正是谈恋爱结婚的好时候啊。”
说到谈恋爱聂薇的身影一下子跳进了凌波的脑海，他的心微微地痛了一下，但仍强装笑意，“爸，别操心了，我现在工作太忙，还顾不上这些事。”
“唉。”凌江海轻叹着也就不再作声了，虽然作为父亲他想看到儿子结婚成家，可现实是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租来的，他还是一个老病号，没工作也没有退休金，虽然人人都夸凌波努力孝顺长得帅，但哪个女孩子心甘情愿去负担这么沉重的未来呢？
“小波，你经常加班要晚回来，不如买个车吧？”凌江海暂时放弃了让儿子找媳妇的念头，凌波几年前就考到了驾照，可是这买车的计划总是在延期，有一辆汽车也不用将时间都浪费在挤公交上，也可以早点回来吃饭休息。
“我们公司的地下停车费差不多就是我们房租的一半，而且开车还要买保险、加油，用那些钱还不如我们多出去旅游几次，游山玩水、好吃好喝不比坐在那铁皮箱里强？”凌波对开车真没什么渴望，对于有钱人开车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对于普通人是代步工具，而对于他开车是一种奢侈，公交和地铁与他的经济收入更匹配，“爸，我网上买了一个按摩椅，明天到货，快递送到家你记得好好检查一下。”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我每天和你钟叔他们一起散散步还不顶个按摩椅，我不要，你去退了。”凌江海将碗放下目光坚定地拒绝着。
“这按摩椅买下又不是光给你用，我每天对着电脑脖子和腰都不舒服，也需要下班回来按摩放松一下，这是给我买的，您用只是捎带。”做了近三十年的儿子，凌波非常清楚怎么拿捏父亲的软肋，他就是父亲的软肋。
凌江海强硬的态度一下子松懈了，他知道儿子这么说是为了让他宽心，左邻右舍都羡慕他有凌波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凌波真的是非常孝顺，孝顺得让他常感愧疚，这世上大多时候都是父母付出比子女多，可在他们父子这里却是相反的，如果下辈子真能再做父子，他要用十倍的付出来疼爱这个孩子，“你必须每天下班回来按摩一小时。”他知道儿子是在骗他，却也不忍心戳穿这善意的谎言。
吃过晚饭父子俩都逼着对方去称体重，凌波自己瘦了两斤，父亲的体重变化不大，但也瘦了近一斤，这可能是今天父亲晚饭吃得太多了，可瘦了一斤也不能说明身体有了什么明显的器质性病变，“爸，下个月就要给你做体检了，如果我忘了，你可一定要提醒我。”
“你就没忘记过我的体检时间。”凌江海也提醒着儿子，“你瘦了二斤，这几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我们公司去年年底不是刚体检过吗？体检单你也不看过全正常吗？这才刚两个月有什么可查的，我不熬夜几天体重就恢复了。”
“没事就好，那就别熬夜了。”凌江海暂时安心了，父子俩吃完饭收拾好已经过了十二点，匆匆洗漱好就都上床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