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列车
漆黑的小巷里,少年怔怔地看着街上的灯火人流。
店铺和酒吧里闪着红光绿影,在他眼中却是一片朦胧。
“唐湛秋,走了!”
少年的眼神逐渐聚焦,一个俏皮可爱的女孩正在巷口打着招呼。
“来了。”
“你看什么呢?看的那么入神”
“没什么,发呆而已。”
“这样啊,我跟你说,我们今天收获很多呢,足足五十四个铜币,我们偷偷拿几个出来买糖果怎么样?”
“你不怕被森先生发现?”
“没事儿的,你看,有这么多铜币,少一两个他肯定发现不了。”
女孩十分兴奋,还在唐湛秋面前晃了晃袋子。
“好了,走吧!”
艾丽莎买到了一小袋的糖果,她盯着糖袋子看了许久。
从里面取出来一颗递给了唐湛秋,然后高兴地把糖袋子抱进了怀里。
“你怎么不吃”
“糖很珍贵的,我要是一吃,肯定会忍不住把它们全部吃完的,所以只好你先替我尝一颗了。”
还真是奇怪,按这个说法,艾丽莎恐怕永远都吃不到糖果。
也许等她哪天可以拥有数之不尽的糖果的时候,她才会舍得吃下那颗糖果。
不过那个时候的糖果还会有这时候的这般美味吗?
唐湛秋剥开糖纸,里面是晶莹剔透的水果糖,浅尝一颗,甜得发腻。
怀里抱着糖果的艾丽莎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在路上十分惹人眼。
不过随着他们离市区越来越远,行人也越来越少,能看到这一幕的人也就只剩下了唐湛秋。
在远离市区的一处庭院前,艾丽莎缓缓放慢了脚步。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一片荒凉,周围看起来只有他们两个小孩。
她小心地蹲下身,搬开了墙角的一块石头,墙角下黑黝黝的窟窿里有着她上次放进去的巧克力。
确认巧克力的包装没有被野外的老鼠咬破后,她高兴地把怀里的糖果也放了进去。
唐湛秋则一直在旁边放风,因为森先生不允许他们私自藏东西,被发现了会十分麻烦。
不远处的庭院就是他们的家,院子里面十分破旧,除了一些堆砌的杂物就只剩下了杂草和几间破败的房屋。。
这里的原身是一家福利院,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的地方。
几年前资金紧张,被一个外地来的商人用极低的价格买了下来。
他没有赶走福利院的孤儿,也没有冒着被法律制裁的风险去做人口买卖。
他将这些孩子都留了下来,将扒窃的手段教给了这些孩子,怂恿他们去偷去抢。
因为这些小孩子偷东西被发现,顶多被人教育一顿。
只要不供出他们这些大人,他们便不会有利益损失。
至于那些孩子,被人教育几下怎么了?又不会被打死,被打死了还刚好可以申请赔偿。
这些孩子在商人的教导下,很快就熟练了起来,随着扒窃的次数越来越多,还能自己总结出心得。
比如有些人总喜欢把贵重物品藏在一些小盒子或者背包的小夹层里,好像那里能更安全似的。
但是总有些孩子因为胆小或者笨手笨脚等各种原因而偷不到钱。
不过这也没关系,商人自有对策,打断一条腿赶到街上乞讨就行。
乞讨可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要不到钱就再打一顿,让你看起来更可怜一些就能要到钱了。
可怜的小孩总能引起人们的同情心。
唐湛秋和艾丽莎各有本事赚钱,这才逃脱了被打断腿的命运。
他们回到庭院,将今天的收获上交给了森波特,他是商人留在这里的管事。
孩子们也叫他森先生,这么叫会让他不再显得那么像一个混混。
森波特晃了晃两人递上来的袋子,分量还可以。
然后又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确认他们并没有往里面装了点石头来糊弄他,这才放他们进去。
之前就有个小孩这么做了,现在他已经加入到了乞讨的行列。
两人很快就分到了今天的晚餐,硬得嚼不动的面包,和稀得只能看见水的稀饭。
唐湛秋将面包泡在稀饭里,等着它一点点变软。
唯有这么做,才能让这硬得该死的面包进得了他的肚子。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逃跑,而是他们身上有着炼金造物“奴隶主”留下的诅咒——“绝对忠诚”。
虽然“奴隶主”只是个c级的炼金造物,绝对忠诚什么的太过夸张。
但是让这些小孩无法做出背叛商人的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比如找执法队求助时,无法说出有关商人的罪行,想要逃跑时无法迈开脚步。
很简单,也很管用。
等唐湛秋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稀饭,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才开始陆续回来。
这是“奴隶主”留下的律令之一,晚上必须按时回到福利院。
院子里传来了森波特先生的呵骂声,紧接着就是棍棒与皮肉碰撞的声音。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唐湛秋早已见怪不怪了。
自己能够活着就已经不错了,想要再去关心别人,实在没有那个余力。
一个挨了打的小孩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那是个比艾丽莎还要矮一点的女孩,一条腿早就被打瘸了。
营养不良的原因,不仅面黄肌瘦,身上留下的伤口也没法愈合,已经有了发炎的迹象,连痂都结不出来。
这个女孩活不了几天了。
唐湛秋低头不去看她,没有能力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然只会让事情变成一场伤感的离别戏。
艾丽莎起身想要扶着女孩坐下,女孩并没有领情。
她避开了艾丽莎伸过来的手,宁愿重重地摔在地上,像一只炸毛的小猫,不知是害怕,还是心中也有着一份倔强。
她坐在了房间的角落,离所有人都远远的一个位置,可能她也明白自己并没有多少时间了。
没有收获的孩子当然没有饭吃,有也只是清水一般的稀饭。
渐渐地,所有小孩都回到了各自的屋子,统共有四十多个,十多个人一个屋子,挤在十几平米的狭小空间。
没有床可以给他们睡,干草铺在地上就是床。
一天的疲惫下来,也并没有几个孩子会想要闲聊,他们早已麻木,像艾丽莎这样的实在少之又少。
夜渐深,艾丽莎依偎在唐湛秋胸口进入了梦乡。
深夜,距离福利院几十公里外的火车站里传来了蒸汽火车的鸣笛声。
一辆宽大的黑色列车拖着长云驶进了车站。
与普通列车不通的是这辆列车的车头是一件炼金造物。
漆黑的车头上遍布繁复的金色花纹,车身也都是由特殊的炼金材料打造而成。
待列车停稳之后,早已等候多时的列车员上前架好踏板。
一名穿着宽大风衣的男子从列车里走了出来。
男子的面相只有二十多岁左右,戴着一顶黑色的圆帽,看起来十分年轻。
男子下车后,列车很快就重新鸣起了汽笛。
这趟列车的乘客就只有这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