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出游
走进起居室，江月正站在书桌前，专注的提笔画着画。屋子里温度并不高，窗户留着半拃宽的缝隙，偶有凉风卷入，美人斛里的梅花散发出冷香。
外院杂乱纷纷，内院这小小一居室内会是如此静谧安适，仿佛另一个世界。
再看纸上，一边是极简的几笔，勾勒出近处恢弘山寺石塔飞檐的一角，挂着铜铃，似在风中传出清脆的铃声，一边是远处山坡，红梅点点，蜿蜒的山路隐没在林间远方。
笔法有些单一，技巧略显不足，却胜在很有意境，似乎有着引人探寻梅林深处的诱惑。空白处题着，《早春访友》，还真是有些巧妙的灵思。
“公子，我想画出咱们早上看到的美景，可惜心有余力不足，总是差上几层，哎，也就这幅勉强一看，你可不要嘲笑我。”江月笑嘻嘻的看向沈晗，发现他剑眉一挑，赶紧改口，“小的又忘了规矩了，甘愿受罚。”
“得意忘形。规矩是给外人看的，你也不必如此刻意。记得不要在外人面前失了规矩就好。
画的不错，笔法是生疏了些，应该找个画师好好教导你，或者多鉴赏一些名画佳作。”沈晗接过小丫头倒的热茶，竟然带着一点梅香，看她殷勤的倒热水，绞手巾递过来，也放松下来。
“了本主持擅长画山水，梅花也画的不错，主要是墨梅，康亲王是画痴，家里有不少名画，找个时机，让周枫悄悄带咱们去赏鉴一番。”
“真的吗？画画最需要眼力，偏偏我没什么见识，以后就仰仗公子带十六长长见识。各位公子都留下了吗？也不知房间够不够热，怕梅花被热气冲了，都开着窗户呢。”
“我让他们都走了，皇庄离得又不远，在这儿闹个什么劲。”
第二天一早，几位公子早早到了，周枫在院子里转圈圈，长安淡定的拦在前面，“将军还没起，昨晚睡晚了。”
“他早上不练功了？长安，你还会骗人了，是不是星河又带着小十六跑了，昨天可说好了，今天去爬梅山后山的鹰愁涧的。”
长安还没答话，卧室里传出来清脆的声音，“你别乱动，我好不容易包好了，哎呀，又散开了，都怪你。那你弄吧，轻点啊。”
院子里的公子们眨眨眼，不约而同的沉默了，钱穆进和秦皓对视一眼，觉得自己昨天就是作死，这再得宠的小厮敢嫌弃主人，也是个胆大妄为的，怎么这责怪声听着不仅不刺耳，还别有意味。
长安默默的哀悼，这小十六肯定又是梳不好头发，烦躁起来了，也亏得主子有耐心帮忙，可院子里这些公子不明真相的笑容，可怎么办呢。
两人一先一后出来，沈晗等小十六出来放下门帘，就看见院子里几位公子惊讶、戏谑的目光，嫌弃的不行，忍不住冷笑，“雪有些化了，要去鹰愁涧路有些滑，摔伤了几位贵人，可担待不得。”
江月摸着诸葛巾包好的头发，暗自琢磨，为什么自己总扎不住，这男子的头发也不好梳啊，忽的就看见众人探究的目光，有些慌乱的躲在了沈晗身后，又想到不妥，大大方方出来给各位公子见了礼。
周枫干咳一声，“再过三天就十五了，明天总要回城了，都说鹰愁涧景色奇绝，可只有星河你去过，我们小心些，保证不添乱。小十六，你想不想去呢？”
江月笑笑，拿我当枪使呢。“我们家公子当然是为几位公子安全考虑，大节下的，还是要平平安安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几位公子还是不要为难我们家公子了。”
“呦呵，小十六你还会拽文了，了不起。反正这两天赖定你家公子了，你也不许偷懒，好好的在一旁伺候。”
“承蒙枫少爷看的上，小的自当尽心伺候。不过小的伺候我家主子没多久了，能力还不够，还要千岩哥哥辛苦，指点小的怎么才能尽心。”千岩是周枫的常随。
“星河，你这童儿太刁滑，眼里只有你。”
“嬉皮笑脸的，滚去装点吃的，一会儿出发。”沈晗笑着呵斥江月，心里却觉得这小丫头也不是一味的天真。
鹰愁涧在梅山后山，众人要先骑马到山顶，夜星和踏雪自是绝尘而去。
“沈晗肯把踏雪给小书童，秦大哥，你还是收起你的心思吧。”
“真没想到，沈晗也是妙人，我就说世间没有如此清心寡欲之男人。你们王家还要和他联姻，现在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了吧。”
“我哪里算是王家人，一表三千里，也就混个同族就不错了。再说，秦大哥你一样妻妾成群，子孙满堂。”
“那怎么一样，凌川兄是男女都爱，可你听过沈晗有女人吗？我回去还是劝我娘死了心吧，就我妹妹那模样，根本不可能得宠。”钱穆进也骑着马来到秦皓和王志奎身边。
“你们钱家也是够拼的。其他几家都偃旗息鼓了。”
“听说霍老太太不太满意，沈家定的王家大小姐，身娇体弱，已经缠绵病榻一年多了，太后娘娘想一同再指一门婚事，现如今，京城里沈家的大门都要被踏破了吧。你们怎么会不知道。”
“我们这几天一直酒就没醒过，难怪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要到沈家去，昨个从承安侯府出来，碰上周枫和六皇子要来这里找沈晗，我们就跟来了。”
“别说了，大家快点，路程还长着呢。”
众人留人看着马匹，沿着梅山后山的小道，几乎算不得是条小道，艰难向下。
各家的随从、护卫都觉得山路难走，更何况是这些贵公子哥儿，幸好六皇子在前面带了好头儿，紧跟着江月，其他人虽然狼狈，倒也没打退堂鼓。
走到山底，已经没有了道路，全是枯木和衰草，时不时出现渗着水的草甸。很像是湿地，一不留心，很容易踩到泥里。
周枫和周榑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十六聊天，如今已然是气喘如牛，觉得整个胸腔都要烧着了，再看江月，除了脸上红扑扑的，额角有点汗珠，几乎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