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纠葛
有人走进书房，沈晗回过神，是司先生，自己最看重的幕僚司静澜，两人在几年的西征里一同出生入死，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
司静澜是沈晗上一世的幕僚，被陷害身陷囹圄，后发配到西北。沈晗到西北带兵后在东征西讨的生涯里一直出谋划策，最后也惨遭陷害，夏婵拿出的证据里，有人模仿了司先生的笔迹给敌军幕僚写信，被石千里截回，死在了大牢里。
沈晗重生后，记得司先生曾说过他最难的时候是被人陷害在大牢里关了十几年。身体受损，成了残疾，妻离子散，始终没有找到。
这一世的沈晗提前找到了身陷牢狱司静澜，并替他解决了麻烦，救下了他的妻子和儿子。司静澜也毫不犹豫的跟着他去了西戎边界，收复失地。
司先生看着有些失神的沈晗，心里也很好奇。要说沈晗是少年得志也不为过，15岁领兵，18岁建功，手段和谋略都胜人一筹，远不像一个少年人。自己跟随他这仨年，对他也是心悦诚服，办事喜好两人都很有默契，似多年知己。
小将军心胸也原也是有的，却独独为难这个叫十六的小丫鬟，言谈间似乎颇为厌恶，但又把小丫头放在眼前，时时找人盯着，找人教她规矩，不像是厌恶的行为。言行不统一，这很让人寻味。
司静澜看着沈晗桌上摊开的手推车图样，笑嘻嘻的说“这工具很实用啊，星河你让小十六去擦地板，真是浪费人才，明明是个好厨师。现在，看到这幅图，老朽觉得当个厨师也是浪费，这幅图画的简单明了，标注也很清楚，笔法很娴熟，应该画艺也不错，我都有点想把这个小丫头带在身边了。”
沈晗一抬眉毛，也笑着说，“司先生想要，就给先生做丫头也未尝不可。”说完之后，自己的心里忽然空虚，不由的垂下眼帘。
司静澜哈哈一笑，“只怕老朽没有这个福分，我一个半入土的老头子就不毁人了，老妻再过几个月也要入京，我可不想河东狮吼。只是馋小十六做的饭，很符合我的胃口。”
“司先生，你觉得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倚翠楼的清倌人，不仅会弹琴，还会厨艺，会画画，字写得也不错，能在大家都六神无主的时候，做到想办法救人，再回到厨房做饭，一切都安排的妥帖无比，滴水不漏，这些合理吗？
让她擦地板，就擦地板，毫无怨言，这院子里你能听到有人说她不好吗？
她从来了京城，就从来没有出去过，也没要求出去过，十二岁的年纪，您能做到吗？”
“将军说她有问题？”司静澜抚须点头，“照你一说，疑点还真是有，那将军查出什么了吗？”
沈晗慢慢地摇了摇头，“乖巧伶俐，没有查出问题。若是说有问题，就是她的父亲正是三年前，因耽误粮草被斩十七名官员中的第十六个，夏义德。”
“所以你叫她十六？”
沈晗点点头，心里却想起了往事。
上一世的一次中秋，中秋赏月是一大家子，当天肯定是回了正房。第二天晚上才去了夏婵那里。夏婵倚在自己怀里，轻声细语的回忆说，“奶奶说十五生的女孩，命太硬，所以给我起的小名就叫十六，取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的寓意，是不是有点傻，娘亲嫌弃，总叫我月儿，可我就喜欢十六，因为十五你要陪王妃，可十六，将军是属于我的。”
沈星河心里一阵抽疼，不由的握紧了拳头。十六，我是属于你的，可你属于谁？石千里吗？
司静澜感觉到沈星河攥紧的拳头和压抑的情绪，以为是因为小丫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小丫头是来报仇的，若是有心人专门训练或着培养的，那这么聪慧伶俐或可解释。
当年的粮草案，被斩的十七个人，绝大多数罪不当斩，只是平西军因为粮草供给不利大败，沈哈的大舅舅霍云义，当时的平西将军重伤不治，西戎趁机冲进大魏上百里烧杀掠夺，大魏损失惨重，霍家和沈家联名要求彻查粮草一事。
容妃娘娘赵娇娥的哥哥赵文光快刀斩乱麻，破绽百出，不管罪大罪小，有罪无罪，只要西北军需牵涉之人统统判了斩刑。皇帝正在气头上，也是为了安慰两家，不曾深究，统统斩了，眷属被充为官妓奴婢等。
事后，还有人击鼓鸣冤，可惜都不了了之。容妃娘娘一直得宠，赵文光稳如泰山，又是下的圣旨，谁敢翻案。
司静澜叹了一口气，这个局可不好解，杀了小丫头，一了百了，似乎有点不仁不义；不杀她，这就是一根刺，谁知道会让哪里疼。
就冲着十六的小模样，这么多的手段，能吃得了苦这份心性，以后也不会是省油的灯。
沈晗回过神来，解释着自己的行为，“所以，我要把夏婵留在身边，看住她，不能给她机会，最好使劲为难她，让她知难而退，或者看看她身后之人到底谁。”
“那书还给她吗？要不要将此消息告诉其他人？长安刚向我要了本《大魏风物志》和《史鉴》。”
“给她，我要让她觉得马上就要得手的时候，再痛击她，或者麻痹她的主子。不要告诉其他人，四个暗卫知道，您也知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您爱吃她做的东西，尽管吃，想赏就赏，想帮她就帮她，不能让她察觉。我身边的常随小厮都不要提醒，不能漏了破绽，也是考验他们的时候。”
司静澜点点头，心里有点同情小丫头，这三年的接触，对这个小将军也有些了解，对自己信任和认可的人，掏心掏肺得好；对敌人，那是掏心掏肺的要命，看似儒雅，实则带着股狠劲，对自己都狠，对别人要是狠起来，还不得要人家一条命去。
过了两天，长安给江月带来了两本书，《大魏风物志》和《史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