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林榆站在大门口低着头看着手机，听到附近的人忽然开始小声议论：“我们学校什么时候可以进混混了？”他抬起头，只见江淼跟一地痞流氓一样插着兜儿、沉着脸，慢慢地向他晃来，旁边苏亦像刚踏入混混圈里的小弟一样，一脸兴奋又茫然地跟着大哥严肃地走向自己。
林榆叹了口气，走向前去拍了一巴掌江淼的肩：“江大哥，您能别在全力释放您的流氓气质么，麻烦你收放自如好吗？”
“我没有。”江淼换了一股子正义的语气回答他。
“苏亦，”林榆决定不再跟江淼这种伪君子说下去，于是转头准备跟苏亦说，结果看到苏亦全身布满了乖孩子仨字，脱口而出，“儿子晚上想吃什么？”
被整理宿舍消耗了所有早中饭的苏亦下意识回答：“想吃火锅。”
江淼眯缝着眼笑：“那你得喊我爷爷了。走。”说完一手拉着苏亦的手腕，一手开始推林榆。
林榆在这种时候脑子转地跟陀螺一样快：“你再说一遍。”
“说个屁饿死了，走走走，不吃别挡路。”
“吃吃吃，老地方吗？”
江淼“嗯”了一声，林榆无比高兴地反过头对苏亦说：“儿子爸爸跟你说，我俩老去一家火锅店吃，贼好吃了，今天带你去吃吃！”
苏亦饿到两眼绿光，哪管得着自己所到新城市的第一天就被喊成儿子，急忙点头，决定吃完再议辈分问题。
仨男人凑在一起吃火锅，其结果就是一桌的肉。
林榆直接点了肥牛，苏亦点了毛肚，江淼犹豫一下，点了份虾滑。
林榆点点江淼手中的菜单。江淼抬头瞟了一眼，立刻体会到林榆的精神，把虾滑改成两份。
苏亦点完后低头给宋原立发信息：你知道么我来这儿的第一顿饭竟然是火锅。而且这家火锅特别隐蔽，你又能在千里之外闻到它的香味，但是你却无法靠着香味摸索到那。多么神奇，如果不是靠我刚认识的俩兄弟带着我一通绕我可能要迷失他乡。
苏亦在低头打字的时候，耳边不断有瓷碟碰撞的声音。发完抬头直接懵了，满满一桌几乎都是同一种类，他不禁发问：“怎么这么多肉？”
林榆开心地说：“肉食者的天堂啊儿子，可饿死爸爸了。”说完就倒一碟肥牛下去。
“他在极限时刻一人可以吃三大碟肥牛。”江淼冷静地把碟子整齐地码好。
苏亦点点头，伸筷子捞毛肚。毛肚和肥牛是他的最爱，他吃火锅不能没有这俩。有次他和宋原立去吃火锅，那家店竟然没有毛肚，他气的把对毛肚的那份爱全发泄到肥牛上了。
苏亦捞完毛肚放到小碗里拨了两下，才发现意外出现的调料。
他疑惑的抬头看坐在一边的林榆和江淼，张口准备询问一下调料是什么情况，就被江淼打断：“合胃口吗？”
苏亦琢磨了一下他是问调料还是火锅的事儿，并且意外发现江淼冷淡的语气中带有少许期待。于是他把毛肚夹起来嚼了一下，确实非常合自己胃口：“嗯，好吃。”随后犹豫着问，“调料是你调的吗？”
江淼点点头，继续捞吃的。
一边的林榆从一碗堆成山的肉里抬头说：“他调的酱料特别好吃，所以我每次都让他帮我调，久而久之他习惯了，自动给我调。刚刚我看你在发消息没有去调，就再让他调了一份给你试试。”他有些歉意地笑笑。
苏亦摇摇头：“没事儿，谢谢爸爸。”
苏亦的爸爸似乎叫的有些顺口，林榆听着非常开心，以往只有他喊江淼爸爸的。步入大学的第一天就被人喊做爸爸，心里面说不开心是假的。于是他起身跑去抱了两瓶啤酒和三个杯子。
“今儿开心。先庆祝一下我和儿子步入大学。”林榆咬开一瓶啤酒给三个杯子满上，声音越说越小，“所以喝点儿酒”
“想喝直说。”江淼挑了下眉角，接过林榆递过来的啤酒后抿了一口。
“你他妈当红酒抿呢？”林榆白了一眼。江淼不怎么喝酒，觉得太刺喉咙，所以每次都小口小口喝，但每次林榆看到他这样都要吐槽一句。
江淼：“没一个清醒的人等会谁把你们弄回去？”
苏亦看到林榆递过来的啤酒，深知自己半杯倒的酒量，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反正不是我一个人在喝，完美的时机，不喝真是傻儿子。
“怎么”江淼看出了他的犹豫，刚想问是怎么回事，还没开口苏亦就一口气干了一大半，“”江淼硬生生把话压进肚子，原来是在犹豫在刚认识的人面前是否要释放天性。
林榆看到苏亦猛地干了一大半，瞪大眼睛，没想到这高高瘦瘦的男生竟然是个如此勇猛的人，肯定非常有故事。无比欣慰：“不愧我儿子，就是跟凡人不一样。”边说还边瞥了一眼江淼。
苏亦意味深长地笑一下，顿时感觉全身发热，两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头慢慢变沉。我不能这么早倒下去，我还要吃肉，他想。于是颤抖着用手撑住脑袋，另一只手晃着捞肉。
就这么一口肉一口酒的，喝完林榆又给笑嘻嘻地满上。苏亦连喝两杯，头已经重到无法被撑住，看肉都有些重影，有时候半天捞不稳一片肉，但是还没有到喝醉的那种程度。他烦躁地丢下筷子，干脆靠在椅子上，沉默地看着桌上的肉。
“就吃饱了？”林榆问。
江淼观察了一下，恍然大悟：“喝晕了吧。”
苏亦不说话，点点头。
“您这酒量真够可以的。”林榆嚼着肉说，“还以为您开头在犹豫要不要隐藏实力。”
苏亦喝晕了就特别安静，坐着一动不动。听到林榆含糊不清的嘲讽，他下意识对着林榆眨眨眼。
林榆懵了，细细品味苏亦对自己眨眼的含义。
江淼乐了，戳了一下林榆：“哎，真像你。”
“什么？”林榆被戳地回过神来。
“抽风。”说完就被苏亦瞪了，江淼见状，也看了过去眨了眨眼，“小伙子还挺好玩。”
苏亦愣一下，小声说：“遗传的。”
林榆扫掉了锅里最后一片肉：“清理完毕。走吧。”
江淼看了一眼桌上的空盘，不愧林榆。拿起订单起身去结账。
苏亦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林榆走到他边上问：“能走么？”
“能。”随后晕乎乎的往前走。
林榆连忙跟上前，就这状态，等会儿准得晃到地上去。
仨人里头就江淼脑子最清醒了；苏亦依然不作声地在其他俩人边上晃悠；林榆在酒精的作用下，变为了一名路痴。——伴着夜色，每到分岔口，林榆总能完美避开正确选项。
当林榆充满自信地选择错误选项时，江淼迅速作出反应，伸手拉住他，但是拉住的位置随江淼伸手的高度而变化。——有时候会拉到衣服、手壁、或者帽子。被拉到帽子的时候，林榆总会抓着脖子上的衣服说一句“操谋杀啊”，而江淼松了手冷冷地回“闭嘴”，拎到后来江淼已经放弃，干脆抓住他的手臂拉着走。一旁苏亦想笑却无法启动自己的笑肌，逐渐放弃，默默跟着。
就这样拉拉扯扯到了学校。江淼依然扯着林榆：“得把他先扯到宿舍，不然该绕到自己都不认识了。”
苏亦点点头，硬撑着说：“好。那你们先去吧，我回宿舍清醒一下。”
林榆喊着：“别啊再玩会啊。”
“闭嘴，皮痒了是吧。”江淼对苏亦说，“你能行吗？”
“嗯。”
“那路上小心。”
林榆再次喊了起来：“苏亦再见！”
“谢谢。”
江淼笑了：“走吧。明天见。”
“嗯。”苏亦挥了挥手，转身往宿舍方向走。
江淼看到苏亦走出视线后，再扯着林榆走。林榆挣扎：“到学校了我会走。”
“你会个屁。”江淼一脚踹到林榆小腿肚上，“老实点。”
林榆立马站好，小声嘟囔：“靠，流氓。”
“你再说一遍。”
“”林榆撇撇嘴。
“走。”
苏亦慢慢走到宿舍。两杯啤酒下肚，意识还是清醒的，就是脑子有点浑噩。在酒精的作用下，苏亦不自觉地开始胡思乱想，这停不下来的思绪不亚于失眠的时候脑子里演电影。
首先是“啊我离开了那个家”，随后是“我他妈好像喝酒了，不愧一杯倒，我有病吗喝这么多？哎好像也不多，就两杯。两杯还不多吗？我今天跟两个男人成为了好朋友，还一个竟然是校友，真是奇迹。一个叫什么？哦，江淼，三水淼，为什么不叫三水；还一个叫林榆，他是木头做的。江淼整天沉着脸，偶尔笑一下也他妈很欠抽，混混么？嘿我爷爷竟然是个混混！林榆，林榆，一开始还以为是个正经人，结果接触以后是个傻逼，喝了酒整个儿就是三岁小孩儿，不对他是我爸爸，——走错路还死不承认，挺搞笑的，一路上统共就几个岔口他老人家也能全部走错，这命中率出奇的高，考试的时候命中率这么高该多好啊。”
这真是个神奇的城市，他想，难道我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也挺好，离家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