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冰与火
穆羽含烟感受到肩膀一轻，心头一颤，连忙转过身，刚好看到帝君临无力倒下。
她立即伸出手托住他，同时瞳孔一缩，看到了帝君临背上的惨状。
她先是感到胃中一阵翻腾，紧接着便红了眼眶。
她紧咬着下唇，手忙脚乱地用元气清出一块干净地儿，小心地让帝君临平趴在地上。
随后，她将自己原本空间法器和同心镯中的丹药统统取出，急切地辨别着每一种丹药，只要是有疗伤功效且药性温和的丹药，她都归纳在一起。
将所有疗伤丹都挑出后，她打开所有疗伤丹的丹瓶，然后用自己的元气使丹药化开，变为药力，输入帝君临体内。
经过方才的经历，穆羽含烟自己体内的元气也已亏损严重，但她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源源不断的将药力输送到帝君临体内。
可等到所有的丹药都用完了，帝君临的伤依旧没有丝毫好转。
穆羽含烟体力不支，咳出一口血伏倒在地上，但还是强撑起身，抽噎着，双手无措地挥动着，说不出话来。
“干嘛呢？”帝君临的声音突然响起。
穆羽含烟慌忙凑到他头边，道：“你醒啦……你身上的伤怎么也治不好……我不知该怎么办了。”
“治不好了。”帝君临的语气倒是很平淡，只是其中夹杂着些无奈，他道，“刚才那大印是火凰一族的宝术，上面的火焰是跗骨难灭之火，这火焰附在我身上，不断侵蚀着我的躯体，单凭我们所带丹药的药力是无法消除的。”
“那怎么办？”穆羽含烟急得眼泪又掉了出来。
“怎么又哭？”帝君临无奈道，“不知道。”
他颤颤巍巍地坐起身子，叹了一口气——他的不死神荒诀还未修炼到家，无法做到战意不灭即己身不死。
“没想到还没修炼多久，就到了如此绝境，天意弄人啊。”帝君临心中感慨。
其实他一直在赌，赌在他陷入绝境时鸿蒙天心会有些反应，但直到如今鸿蒙天心还没有动静，他也没有办法。
“我们进去。这山洞有阵法守护，必然有什么珍贵之物，只要有恢复气血之物，我便可以恢复一些。”帝君临说道。
说着，他就要站起来。
“你别乱动，我去。”穆羽含烟急忙压住他，道。
帝君临也知自己身体状况，自嘲地笑了一声，道：“行，多谢。”
“只是报你方才救我之恩。”
穆羽含烟站起身，走向洞穴内。
过了许久，穆羽含烟从山洞中跑出来，欣喜道：“里面有两道凰族血脉，可以恢复你的气血，诺。”
边说，她边从同心镯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这两样东西模样也算奇特，一蓝一红，竟是冰凰和火凰本体的样子。
它们在穆羽含烟手中翻动着，好似有灵魂一般。
“你也算运气好，这两道竟是冰凰和火凰的祖血脉，普通人若是能吸收一道，便可以直接到达玄道，且还有大半力量残余，而这里有两道，足够你恢复了。”穆羽含烟自从进来后第一次露出笑容，虽还易着容，但也赏心悦目。
“一条足够。火凰血脉你应该吸收不了，这冰凰血脉便归你了。”帝君临道。
“我不用。”穆羽含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要保持血脉纯粹。”
“远古冰凰祖血脉都不要，看来你的血脉还要强上不少啊。”帝君临咳了两声，道。
“这种情况下就不要探底了好吗？”穆羽含烟撇了撇嘴，将两道血脉塞到他手里，道，“快吸收，别浪费时间。”
“好。”帝君临伸出一条手臂，道，“帮个忙，扶我起来。”
“让你好好吸收恢复，你站起来干嘛？”穆羽含烟蹙眉道。
“我站起来才能修炼。”帝君临也不恼，淡淡解释道。
穆羽含烟狐疑地看着他，最终选择了相信，她搀住帝君临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
帝君临晃晃悠悠站稳身子，对她道：“站远点。”
穆羽含烟乖乖站远。
随后，帝君临闭上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当他呼出气的那一刻，一股磅礴大势降临，虽比以往弱了许多，但也令人心神震颤。
鸿蒙始经，立式！
气血，乃是炼体武者特有的一种力量，以人体血液炼化而成，比普通血液更为精纯，且拥有了恐怖的能力。
炼体武者步入玄道，就需要将体内所有血液化作气血，让气血在经脉中奔腾，充盈全身，如此便可以撑开炼体玄域，统御一方。
炼体的核心虽为淬炼气血，锤锻身躯，但其实，一个炼体武者的根基在于骨骼，准确的说是骨骼中的骨髓。
骨髓产血，只要有血，炼体武者便可以源源不断的产生气血，所以炼体一道中有一种极为特殊的功法，名为活髓术，可以使骨髓保持极强的活性，不断产血。
但产血的能量来源于由外界吞食的食物或者天材地宝的能量，帝君临进来这么久从未进过食，丹药也被消耗一空，骨髓自然无法产生足够的血液供其恢复。
好在鸿蒙乃是体之始源，任何血脉在它面前都会被炼成鸿蒙气血，唯有强大些的血脉才能留下一丝血脉特性，就像帝家血脉一样。
帝君临将两道血脉粗暴地拍入胸口，然后运转立式疯狂炼化。
从帝君临惨不忍睹的后背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体内有一团蓝红色的血球横冲直撞，但它似乎被不断限制着，冲撞的范围越来越小，最终被钳制不动。
而后，开始有一丝丝蓝红色的血气被抽离出，然后化作纯粹的血红，融入到帝君临的骨髓中。
骨髓为根，帝君临自然先要激活骨髓的活性，一旦激活，骨髓产出的将直接是鸿蒙气血。
帝君临先是感到骨骼深处奇痒无比，如同有无数只蚂蚁在钻来钻去，难以忍受，但他紧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丝毫不吭声。
紧接着，骨骼上出现了一丝裂纹——这不是骨骼破碎，而是活髓术为骨髓的新故代谢特意开出的出口。
不一会儿裂口处便开始有灰黄色的髓质流出，同时传来的还有抽筋吸髓之痛。
帝君临的身子猛地绷直，因为用力过度颤抖起来，汗水如雨似的滴下，居然在他身下积了一滩水坑。
过了好久，痛意终于褪去。
帝君临精神一松，差点脱力倒下，不过他还是硬生生撑住了。
他心中浮出一丝喜意，因为骨髓已经被彻底激活了，接下来便可以全力炼化血脉，修复身体了。
先是内脏。
他体内早已失去原样的内脏受到新鲜的鸿蒙气血滋润，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起来，没过多久便成功重塑。
接着是肌肉经脉。
最后是皮肤。
他体表，原本还有蓝红之光跳动，如今，已全数翻腾着血红的气血。
立式的大势也缓缓增强，如今已恢复到了昔日的威能，甚至还有过之。
他睁开双眼，眼中红芒一闪而过，却尽显凶威。
“恢复了？”穆羽含烟忍不住问。
“嗯。”帝君临收回立式产生的势，道，“比之前的全盛时期还要强上一些。”
现在，他体内除了帝氏血脉，还有一蓝一红两丝血脉印记存在，不过比帝氏血脉要弱上不少。
“那太好了。”穆羽含烟高兴地眯起了眼，但想到外面强大的尸怪，表情立马又垮下来——即使帝君临恢复了实力，也不是那些尸怪的一合之敌。
想到这儿，她又看了一眼帝君临，像是看到了什么，她突然反应过来，红着脸迅速别过头，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帝君临的衣服很早就被烧光了，只是之前只顾伤势，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该看的都看。
帝君临也意识到自己此刻一丝不挂，但他也不急，淡然地从同心镯中取出一套新衣服穿上。
穿完衣服后，他看向洞穴内，道，“方才你没有仔细探查洞穴内部吧。”
“嗯。”穆羽含烟也恢复了常态，点了点头。
方才急着找恢复气血之物，她并未过多关注其他事。
“话说回来，你就没有奇怪为何火凰一族中会存在冰凰血脉，而且两族的祖血脉都出现在这凶地之中吗？”帝君临淡道。
“之前没关注，你这么一说倒确是奇怪。”穆羽含烟用玉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走，进去看看。”帝君临手中捏出一个火球，饶有兴趣地朝里面走去。
洞穴不深，两人很快就走到了最深处。
帝君临将火球抛向前方，照亮了此处一切。
洞穴内，是一片惨状。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死状极为凄惨。
他们似是被直接吸去了血肉，只剩一副破损的皮囊皱巴巴地包裹在尸骨上。
身上的法衣松松垮垮，也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辉。
而这群尸体中间，还有两具尸体。
只见两具尸体面对面单跪在地上，上身前倾，中间是一道未完成的阵法。
其中一具尸体伸着一条手臂，手中握着一支残损的毛笔，笔停在阵法残缺的位置，似要将阵法补齐。
帝君临眯眼仔细看了看，发现地上还有两颗破碎的玉珠。
“这玉珠是你弄碎的吧？”他问。
“对，两条祖血脉就存在玉珠中。”穆羽含烟答道。
“哪找到的？”
“他们脖子上的项链。”
帝君临点了点头，道：“这里确实有冰凰和火凰两族人，说明当年在这山谷发生的大战不简单。”
“传言火凰一族和冰凰一族并不和睦，会不会是两族交战。”穆羽含烟猜测道。
“若是两族交战，山洞内必然会有交战痕迹，但此地干干净净，两个身怀两族祖血脉的族人还和平地坐在一起刻画阵法，这并不合理。”帝君临否认道，“我倒更趋向于是两族联手对敌。”
“而且败了？”穆羽含烟反问。
帝君临没有说话，因为火凰冰凰两族联手，在这天下鲜有势力可以将它们彻底击败。
“而且什么能让不和的两族联手对敌？”穆羽含烟又问。
“绝境！甚至死境！”这次帝君临不假思索道，“灭顶之灾，足以让相仇视的人握手言和。”
穆羽含烟不语。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倒真有可能如帝君临所说。
帝君临还在四处搜索——进入秘境他便有所疑惑，加上在坟冢中看到的人族尸骨让他疑惑更深，原本他并不想多管，毕竟不关他事，但这次正面碰上了，他自然想弄个清楚。
突然，他屈膝蹲下，翻开了中间两具尸骨中其中一具的袖口，发现它手上竟握着一物，且握得生紧。
帝君临费了好大力气将那物取出，发现竟是一块玉玺。
这玉玺通体冰蓝，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翱翔的冰凰，极为精美，折射着火球的光线，竟五彩斑斓。
但其质却格外寒冷，帝君临仅握了一会儿，半条手臂就结上了一层极厚的冰。
帝君临连忙用气血震落冰层，同时催动冰凰天赋，这玉玺握在手中便好了许多。
穆羽含烟听到动静，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被吓了一跳：“这是冰凰一族的祖玺！”
“你确定？”帝君临转头问。
“绝对是。我看过南天洲物志，这与物志上的图一模一样。”穆羽含烟肯定道。
帝君临皱起眉，翻开了另一具尸体的袖口，发现它手中果然也握着一块玉玺。
他同样激发火凰天赋，将玉玺拿在手里。
这玉玺与冰凰一族的不同，呈火红色，上面雕刻的火凰更为神俊。
“火凰祖玺！”穆羽含烟掩嘴，失声叫了出来。
“连祖玺都带上了，这是准备跑啊！”帝君临站起身，抽了口凉气，“到底是什么，能让冰凰火凰两族带着祖玺和祖血脉联手逃命？”
气氛一时凝滞，若火凰冰凰一族是被神秘巨擘倾覆的，那那些人会不会还在这里？
不知何处来的风，将火团吹得摇摆起来，阴影不断扭动着，好似藏着厉鬼，想要摄人心魄。
洞穴外时不时传来骨节扭动声，阴森森的，让人不自禁地打颤。
“此地不宜久留。”一段时间瘆人的安静后，帝君临严肃道，“若是他们想要逃命留下火种，这阵法必然是传送阵。这阵法只差一笔就可以完整，穆羽含烟，你试试。”
“好。”
穆羽含烟也知事态的严重性，她迅速将元气充斥双眼，开始晓析阵法。
片刻后，她散去眼中元气，脸色难看道：“这确实是传送阵，但这是洪荒阵法，以如今的阵道难以补全。而且即使知道怎么补全，刻画阵纹的墨水找不到依旧无法补齐。”
一时间，两人想不出丝毫办法。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他们脑中，顿时让他们脊背发凉，汗毛倒竖：
“沉睡了这么久，居然没发现这谷里来了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