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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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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帝君临已来到清心居前。

    屋内出来一个婢女,对帝君临欠身道:“公主殿下已候在里面,七皇子请进。”

    将帝君临引进后,这位婢女便离开了。

    帝君临环顾四周,只觉内外两隔。

    清心居内元气浓郁,仙雾缭绕,有鸟语花香,清泉游鱼,凌云飞瀑,红木新居,

    幽香阵阵沁人心,烟霞氤氲敛心神。

    好似人间之桃源,无忧之地。

    “此地乃我亲自为之,你认为如何?”凤鸣般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帝君临回头,便见顾若羽亭亭立于他身后。

    依旧是之前的着装,但无意间似又做了些妆点。

    两颊微红,朱唇更加红艳,英气之中又多了几分柔情。

    帝君临拱手道:“此地布局精致而又不失大气,景舍相融,既成聚景之效,又有遮掩之神秘幽邃,令在下目酣神醉。”

    顾若羽掩嘴轻笑,绕过他身旁,朝院内走去,边走边道:“问你几个问题,可好?”

    “三公主请问。”

    顾若羽抿了抿唇,问:“若有一男子与女子结发百年,却从未告知其名,你如何看?”

    帝君临微愣,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答道:“婚约可是男子提出。”

    “两人成婚实为家族逼迫,迫不得已。”顾若羽摇头。

    “那……”

    “……”

    帝君临又问了很多问题,终是了解了大致情况。

    原来男子已有心仪之人,但因家族原因不得与女子联姻,而且当时女子也未对男子动情。婚后,男子向女子说明了自己已心有所属,之后必会退婚之事,女子也答应了,只是约定退婚前不得做越线之事。

    哪想,女子在与男子的朝夕之中动了情。但她终是走不进男子的心里。

    在男子离去时,她才发现,她连男子的名都不曾知道。

    “如此说来,原因岂不明了,自然是不爱罢了。”帝君临道。

    “不爱……?”顾若羽恍然间似乎有些失神。

    “也许在女子看来,男子确实有负其心意,但婚约本身变成交易,是无奈之举,又何必强求以情相予?”帝君临继续道,“况且这婚约对于男子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束缚。”

    顾若羽神情恍惚,没有回应。

    帝君临见此,拱手道:“方才所言乃在下拙见,公主殿下有所借鉴便可。若三公主叫我来只为此事,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说完便转身就要离去。

    听到这话,顾若羽回过神来,下意识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脱口而出,恰似当年。

    ……

    他要离开了。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看向她,眼中已失去了往日的光芒。

    “我要去找她。”

    依旧没有回答她。

    她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他的名字,但她总想让他亲口告诉自己。

    她没想过,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一年之后,发生了一件足以让世界震动的事。

    他一人屠了仇家全族,全山上下,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他立于尸山血海中,正在道殒。

    不是力竭身亡,而是自解身躯。

    修炼纳天地造化,一朝道殒,反哺天地,恰似鲸落。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却看着天,一动不动。

    天空下起了雨,似在哭泣;寒风吹嚎,像在呜咽。

    众生都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这一刻天地同悲,万物悲鸣。

    天空中似有一双完美无瑕的双臂伸出想要抱住他,却抱了个空。

    天哭得更响了,好似女子失去了心上人。

    她好像明白了,她不知她是为了自己而哭,还是为了天上的那位。

    至此,她也没有知道他的名字。

    ……

    帝君临回头道:“君临。”

    答完,他走出门外。

    顾若羽笑了,她从未如此开心过。

    “你叫他过来,就是为了讲一个故事,然后得知他的名字?”她身后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

    顾若羽瞬间收回笑容,一身修为释放,向前跃出几里才转过身,便见一绝美女子立于她身后。

    “原来姑娘也非凡人,不知他是否知道?”顾若羽厉声问道。

    “没想到堂堂北莽三公主竟然在为一个刚认识的皇子担心。”穆羽含烟调笑道。

    “这是自然,穆小姐。”顾若羽淡道。

    穆羽含烟目光一利,道:“你怎么知道我姓穆?”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顾若羽轻笑,转过身,向屋内走去。

    穆羽含烟双目微眯,化作黑蝶消失在原地。

    顾若羽眼中神光微露,环视四周,皱起眉。

    穆羽含烟的出现和离开她都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息。

    ……

    穆羽含烟一回到明台居,就立马被帝君临叫住了。

    “你去了清心居?”他问。

    穆羽含烟一惊,道:“你怎么发现的?”

    “你别忘了你身上有我的血咒。”帝君淡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不过她看起来好像还挺喜欢你的。”穆羽含烟笑道。

    帝君临默不作声。

    穆羽含烟看了看他,笑道:“不说了,我先回房修炼了。”

    帝君临点了点头,也回了房间。

    现在离百花晚会还有一段时间,他还可以休整一番。

    ……

    “呼——!”

    风尖啸地吹过。

    这里,残阳释放着它最后的光辉,天空支离破碎,山河千疮百孔,残败不堪,满地的折戟断刃折射着鲜血的殷红。

    遍地的尸体在土地上组成了一幅惨烈的、只有灰黄和鲜红的画卷。

    战士不屈的意志与残暴的怨念充斥着半空,汇成凄厉的悲歌,歌唱着此地经厉的一切。

    此战,殒至尊!!

    一尊尊尸体即使已枯败不堪,仍散发着令虚空震动的澎湃起气息,足以见得他们也曾是一方巨擎,统领一方大域。

    尸海中央,一男子跪倒在地上,怀里是一位极美的女子。

    女子面色苍白如纸,嘴角染血。原本圣洁的白衣上,一块块血迹如同凋谢的花瓣,暗淡而又凄美。

    她身上,一道永不愈合的伤贯穿她的腹部,血液还在不断流出。

    男子喉中出声,几次想要说话,却如鲠在喉。

    他偏过头,终是一大摊血自口中吐出,血浸染大地,渗入每一处,犹如苦涩的哀伤,无孔不入。

    “你不会死。”他的声音如同老鸦,沙哑无比。

    女子如玉而又毫无血色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庞,道:“你知道,我活不过今日。”

    声如残烛,仿佛即将熄灭。

    女子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哭了。

    豆大的泪水自他光洁的脸上滑落,砸落在地上,破碎。

    “你说为何让我遇到你呀?”

    瞳孔渐渐涣散,她的手摩挲了一下他的颧骨,声中带着哭腔。

    “你若早生千年……”

    ……

    砰!!

    帝君临从床上弹起,大口喘着粗气。

    “我怎么睡着了?”帝君临惊诧。

    他原本在房中修炼,不知为何竟无知无觉地睡着了!

    “那个梦……”

    他揍了皱眉,心中难以平静。

    梦中,他看不清女子的脸,却能感受到梦中自己撕心裂肺的痛。

    正要细想,他心觉越发烦躁,便放下心事,走出门去。

    房外,已至黄昏,天空昏暗,凉风微拂。

    凉亭中,穆羽含烟以藕臂枕头,趴在石桌上。

    美目中闪动的光芒,透着她纷乱的思绪。

    帝君临走到凉亭中,在另一个石凳上坐下。

    穆羽含烟听到响动,偏过头,开口道:“你怎么出来了?”

    帝君临揉了揉眉心,淡道:“你不也一样?你为何出来?”

    穆羽含烟挪了挪手臂让自己趴得舒服了些,道:“刚刚睡着了。”

    “嗯?”帝君临身躯一震,手指在石桌压出了一个凹陷。

    穆羽含烟看出来他的不自然,撑起身子,盯着帝君临的眼眸,似在求证什么,道:“做了个梦。”

    帝君临瞳孔一缩,很快低下头,将情绪隐藏了起来。

    但穆羽含烟还是发现了。

    她动了动朱唇,道:“你也做梦了。”

    声音空灵,似口中发出,有似来自远方。

    帝君临猛然怔住,两人都不再说话。

    微风袭来,卷来了一阵花香,卷起几缕青丝。

    帝君临忽然发觉那几缕扰动的发丝与梦中女子在冷风中扬起的发丝是何其相似,只不过那时入鼻的是血腥味,如今是花香。

    他望着她的脸发呆,那张梦中模糊的脸竟开始清晰起来。

    穆羽含烟瞳孔有些发散,口中不自觉地吐出:“你若早生千年……”

    两人都犹如被雷击般僵住了身子。

    帝君的脑海中那张脸一下子清晰了——正是眼前之人。

    他喉中似有物堵住,一时喘不过气了来,双眼有些泛红。

    穆羽含烟察觉到他状况不对,无端生出一丝担忧来,忙道:“你没事吧?”

    她的话好像有特别力量,化开了帝君临喉中的阻塞。

    “没事了。”帝君临的声音还有些哑。

    眼前的少女身子从此桌上撑起,微倾向自己,绝美的脸上还带着仍未散去的担忧。一时帝君临心中腾起一股异样的情感。

    “你……”

    “我是怕你出事,血咒会波及到我。”穆羽含烟连忙将身子正回去,解释道。

    帝君临目光沉了沉,道:“嗯。”

    傍晚宁静,天风微微,花开几点,一片祥和。

    而在平静的夕阳下,却藏着两颗不平静的心。

    ……

    世界某处,与另一片世界接壤的地方。

    在另一片世界的天地中,一切都格外宁静、神秘。

    这里的太阳没有温度,即使将世界照得明亮,也化不开天地间积聚已久的雾气。

    雾气尽头,是一层层空间壁障,通往神秘之处。

    平坦的土地上,一条小溪穿行而过,源源不断。小溪旁是一座木屋,古老却依旧干净。

    这时,迷雾深处似有人歌唱,歌声穿越岁月、空间,格外清晰。

    “今生莫回首,来世予白头。是谁,在轮回中等待,妄了性命断了肠,了了相思苦。今兮又何伤……”

    歌声悠长,婉转不定,似诉悲情,亦语深情。

    忽而,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天地闻其悲戚,万物听只之哀鸣。

    歌声渐淡,有一双眼望穿雾气,看向这里,往此处微微致意:“道师。”

    “百花晚会要开始了,我得走了。”一道儒雅的男声自屋中传出。

    “道师何必凑热闹?”

    “轮回,你看尽世间百态,怎不知一生若有一人伴何尝不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道师是要成全这对壁人?”

    “有何不可么?”木屋中人轻笑。

    “不是不可,而是道师何必徒增羁绊?”迷雾中人轻叹。

    “徒增?”木屋中人清笑,“我与他本身变有一段羁绊。”

    “哦?”

    “此次前去我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见一见始帝。”

    迷雾中人垂眸:“原来如此。”

    木屋中人在屋中捣鼓一番,自窗口递出一个油纸灯。灯内,一簇微弱的火苗跳动着,似有着灵性。

    拖着灯的是一只洁白修长的手,完美寻不出任何瑕疵,若非关节明朗,还真看不出是男子的手。

    油纸灯轻轻飘起,穿过壁障,进入迷雾。

    “拜托了。”男子轻声道。

    “吾之荣幸。”

    “走了。”男子打了个招呼。

    随后,屋中便不再有响动。

    ……

    宁静的夜晚,忽有三声钟鸣响起。

    钟鸣三生,万物盎然,百花齐放,百花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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