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审罪梁庸（一）
四人无话，不稍一会便将面前食物连同小菜都啖食皆尽。
胡宝才抹了一把油嘴，顺手在旁边慢条斯理用着丝布擦嘴的舒守愚身上擦了擦，吓的舒守愚连番躲避。
“瀚文，还要多谢旁边这位统策大人款待，想来此处妙地让吾这等粗鄙之人得今享用，确是托了统策大人的福分！”胡宝才依旧阴阳怪气的说道。
“呵呵，宝才兄何故如此。”
舒守愚整了整自己因刚刚躲避有些狼狈的衣冠。
“那就不在两位大人面前碍眼，吾等先行一步。”
胡宝才见九方连山依旧不搭理自己便不再自找没趣。马瀚文也是对着二人又施一礼，未做停留快步跟上了前头的胡宝才。
待胡宝才二人远去，舒守愚轻敲戒尺缓声说道：
“听闻东宁陈言源气内敛已臻凝泉顶峰，若有契机，踏入化池之境应也是近年之事。此子不过二十五六有如此修为，日后风光无垠啊。”
“守愚兄如今不过而立，三年前便已踏入化池，较之天赋更胜陈言几分，何必长他人志气？”
“吾之身体吾自是清楚不过，揠苗助长之术旁门小道尔，不可同言而语。可惜了连山你无法修源，若同无休统帅那般，唉，知晓你不爱听，不提也罢。”舒守愚连连摆手。
“本尉从不在意于此，也未曾怨天尤人。世间天命气运皆有定数，必要之时即便用此肉体凡胎化砖瓦守金迟之朔边也尤为不可！”
九方连山顿了下站起身来，继续说道：
“走吧，与那陈言约定时辰已近，本尉倒要看看东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东西！”
石苍城法统司殿内。
胡宝才马瀚文二人自离开姚记面铺，未做停留一路直通来到了法统司。稍稍在前殿落座，便听到殿外爽朗之声：
“宝才兄，瀚文老弟，许久不见呐！”
跨槛而入之人约莫三十多年纪，身材魁梧气态粗犷，一眼便能看出军武出身。
但见此人头戴幞帽，腰系金迟制式三尺长刀左手横握，身着灰蓝法统司公服，喜形于色对着殿内落座的二人一拱手继续说道：
“见过先锋胡统尉，马左翼长！”
“童哥儿，你离了狼煞后竟在石苍入了职。”
马瀚文起身定睛瞧了瞧方才认出此人原是还在金銮城之时，与自己在胡宝才手下护卫王庭的狼煞一员--于童。
“瀚文老弟，汝也知晓吾本就籍属石苍。阿爷病故，仅剩老母一人孤苦伶仃，吾虽不孝但也不可置若罔闻。于四年前从王庭狼煞请辞后，经无休大人推荐，便在石苍法统司寻了份差事。”
“哼哼，于童小儿，既在石苍当差，为何许久不见前去狼煞与吾等老弟兄叙旧？莫不是现在有了公职身份看不上吾等军汉？”
胡宝才见到旧部，心中自然也是高兴的打趣。
“岂敢！岂敢！童领法统司司命薛大人之令，于三月前便离开石苍城追捕通缉要犯，今日堪堪方归，听闻下属告知狼煞军前来提审要犯，未做停歇便来此会见，没想到竟然是宝才兄和瀚文老弟。”
“唔，没错，提审梁庸。”
“啊这？莫不是于童听错了，提审梁庸？梁大哥所犯何事？”
石苍法统司司应于童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汝未听错，梁庸通敌之罪。”
胡宝才并没有过多与司应于童寒暄，毕竟二人现已经分属不同系统，接下来还有公事要办，不可浪费时间。
“梁庸糊涂啊！”
司应于童痛心疾首状叹了一句，继而说道：
“军事重犯一般要由两司会审，狼煞督查司、石苍法统司一并审讯。提审公文应是已经送到了法统司司命薛大人处，稍后会传阅至寒水牢李牢头那儿，吾便与二位大人一同前往，省的还要下属知会。”
“如此甚好，却要有劳童老弟辛苦了。”胡宝才见事情顺利，应承了一句。
“宝才兄哪的话，不说当年在王庭共职之情，而今此事不过本职所在分内之事，何谈辛苦之言。”
于童连连摆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现如今石苍战备，马匹轿驾皆不可使用。寒水牢还在城东粮仓旁边，距离此处还有些脚程，吾等三人此时过去时辰刚好。”
于童往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况且听闻前些日子沧岐鼠辈烧了些许粮仓，还好并未影响牢内。现在城东法统司重兵把守，非是法统司之职且无手书之人还不好进去，连望监都不被允许了。”
说完于童躬身作请，胡宝才马瀚文相视对了一眼，才点了点头。
随后三人出了法统司大门，向着城东寒水牢方向走去。马瀚文神色异样，脑海思绪万千，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已经通敌重罪加身的梁庸兄长。
一路顺当，因有着法统司司应于童的引荐带路，省去了不少繁文缛节，寒水牢李牢头在签完狼煞提审公文后，便引三人到审讯室等候落座，自让牢牙前去大牢深处提审原狼煞副统尉梁庸。
马瀚文四顾打量寒水牢房，空气流通环境还算干净，略微心内一宽。只是不觉有股阴寒之意侵身，不怪乎名唤寒水。
不多会，两位寒水牢牙左右搀拖一个脚镣手铐、满面污垢浑身是伤之人。
年岁略小的牢牙一声不吭打开审讯大门，将其扔了进来，另一个年长些的牢牙谄媚的一拱手说道：
“三位大人，犯人已经带到，若无其他事，小的先下去了。”
于童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两个牢牙点头哈腰关门而出。
马瀚文见牢牙关门走远，一个箭步跨到梁庸身前，俯身在其耳边轻声唤道：
“梁大哥！梁大哥！才哥过来看你了”
半晌趴在地上的梁庸才缓缓抬头，观了观上首落座的胡宝才，含糊不清的说道：
“才才哥儿庸之罪死，汝带带阿文不必前来徒增祸端”
梁庸艰难的说出一句话，好似要了他半条命般。
“梁大哥！饿了吧，这有才哥带来的伙食。”马瀚文见梁庸如此状况哭腔愈胜。
“瀚文老弟，梁庸此时怕是进食难咽，先扶好坐稳，喂之些许清水，缓缓心神。”
法统司司应于童也不忍梁庸此状，轻言对着马瀚文说道。
马瀚文听于童之言，将梁庸扶起坐在胡宝才对面椅子上，解下腰间水囊慢慢喂梁庸喝了下去。
喝完少许清水，梁庸似乎恢复了些许精神，见对面胡宝才一脸低沉似要等待自己解释一样，摇头苦苦的一笑。
“梁庸！胖爷奉狼煞督查司、狼煞先锋统尉九方连山之命，携石苍法统司司应于童，前来问审，汝可知罪？”
于童？梁庸耳听胡宝才之言，才注意到其身旁矗立的魁梧壮汉乃是原狼煞袍泽于童。
“啊方才并未注意于童啊甚久未见了，而今在石苍当了差甚好。”
梁庸脸上闪过一丝宽慰，然后艰难的继续回道：
“才哥庸知罪，吾自知通敌叛郡乃是死罪，但沧岐之情报，庸自有难处不能言尔，唯有一死！”
“贼子！让吾如何向汝之妻女交待？！气煞胖爷！”
胡宝才见梁庸百无生机之样，怒火攻心，一拍面前案牍大声喝问：
“把汝所知沧岐之况悉数交待出来，或可免一死！休要负隅顽抗，沧岐覆灭早晚之事，汝简直是自毁前程！”
“才哥儿！”
梁庸悲切之意不绝，哽咽的说道：“阿彩已经死了！可怜吾那不满周岁之女还在沧岐潜司之手！吾若不按照其所做，如何求得囡囡活命啊才哥！”
胡宝才三人一时默然。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人。但见自身骨肉深陷囹圄，郡军大事何人不能抛之脑后？
胡宝才侧身对室内记师说道：“一审无异，梁庸认罪。酉时加审，再做终本。”
“遵命，大人。”
室内两名寒水记师收拾好笔墨，弓腰退出了审讯室内。
“先带回吧，吾觉此牢密不透气，胖爷甚是难受。”胡宝才说完也不理会众人，大踏步向着寒水牢大门出去。
“肖七！将要犯押回牢内，酉时吾随胡大人再过来二审！”
于童向着室外站在远处的牢牙挥了挥手。
刚刚稍年长的寒水牢牙小跑过来，应了一声，转身招另外一个年轻牢牙过来，将梁庸又拖了回去。
“瀚文老弟，莫要太过伤情，先随宝才兄出牢再说。”
于童见马瀚文依旧站在一旁，于是上前拍了拍马瀚文的肩膀，好言劝道。
正在愣神的马瀚文被于童这么一拍，缓过神来，感激的对着其拱手见礼：
“谢过童哥儿”
“欸，无事勿用多礼，吾等先出去再说。”
于童单手压下还抬手见礼的马瀚文，便也踏门而出。